夜黑风高,是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于珍和刘莹莹刚出门,就碰到了另外三个对此好奇的同学,三人一拍即合,悄咪咪往祠堂而去。
在躲避晚上巡逻的人时,于珍还小声跟身边四个同学调侃。
现在人多了,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地球总在控制人口方面拿捏的非常巧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越不让人做什么,就越想做什么。等被好奇心害没了一条命,后悔已经来不及。
于珍几人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一路往祠堂走,却不知怎么的,明明路记在脑子里,偏偏就会走错,直到看到灵堂大门口,才悚然发觉不对。
灵堂和祠堂,南辕北辙的方向,他们一路走过来,竟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就在她们打算转头离开时,听到了灵堂里传来梅凯旋的声音。
“何叔,东西拿来了。”
整个梁家,唯一会被喊一声‘何叔’的,只有梁家的管家。
几个小时前才特意交代大家半夜没大事不要出门的人,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不仅出了门,竟还来了阴森森的灵堂!
此时,灵堂内,梅凯旋和管家何叔站在棺木旁,梅凯旋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木盒,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递向何叔。
何叔没有接过来,只是打开木盒盖子,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一向严肃板正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还算满意的笑容。
“看的出来,你对这份工作很上心。”
梅凯旋反问:“挣钱的工作,怎么都不上心?”
何叔没说话:“那行,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何叔转身离去。
于珍五人躲在灌木后面,一动也不敢动,何叔从灌木丛旁经过,停顿片刻。
“咦?”
他轻咦一声,蹲下来,原来,是鞋带解开了。
五人瑟瑟发抖,捂着嘴,生怕被对方发现。
何叔系完鞋带,有意无意的往灌木丛中看了一眼,看的灌木丛后的五人血液倒流,差点因为腿软摔坐在地上。
然而,何叔却不发一言,站起来,勾了勾嘴角,哼着小曲儿慢慢离开了这里。
也不知,到底发现了她们没有。
灵堂内,梅凯旋抱着木盒,面对棺材,歪头站了许久。
忽然笑了出来。
方才他和何叔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他知道,那些老同学们对他在梁家尽心尽责宛若下一任管家接班人的做法心有疑惑,他怎么能不上心呢,这可是能够挣钱的事情啊。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梅凯旋有事求到班长这边,因着班长回了家,他也就跟了过来,找上梁家的门。
别看梁关山怎么也称得上是一个富家少爷了,但其实性子很软,如果愿意拉下脸皮求上一求,只要不是他办不到的事情,梁关山也抹不开面子拒绝。
梅凯旋想要创业,大话都跟亲戚放出去了,要是办不到,那他在家里是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因此,为了这笔创业基金,他求到了梁关山这边。
梁关山并不是他认识的人中最有钱的,却是他认识的最有钱的人中性子最软,最好说话的那个。
然而,也就是因为来了这里一趟,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
班长回家的原因,不是家中有事,而是因为生病,病的很严重。
他来到梁家的时候,班长已经躺在床上坐不起来。
因此,梅凯旋并不相信古镇上的传言,班长在京市工作,生病的时候并不在古镇上,如果真的是厉鬼索命,明明都不在古镇,为什么班长会被他那做了孽的父亲牵累?
该死的难道不是梁家父亲吗?
也正是因此,这事情被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就连后来到的老同学们中,大部分也有些相信厉鬼索命的说法,梅凯旋却是一万个不信的原因。
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鬼,不过就是人们不知真相的以讹传讹和巧合罢了。
如果他怕鬼,也就不会接这个‘生意’了。
是的,生意。
班长重病在床,病来的太快,也来的太过凶猛,医生已经连下了好几道病危通知。这次,确定无药可救,才送回了古镇。
班长死的时候,他就在班长床边。
也是因此,他看到了被梁家请来的鬼媒人——王婆婆。
很多封建地区仍旧留有一种传统,那就是如果死去的人没有结婚,那一定要在他死后给他结冥婚。
如果有未婚妻,就尽快让未婚妻跟男人结冥婚。
如果没有未婚妻,就在外面找人跟他结。
原本,梁家的意思是找个已死的女人,但王婆婆上门给算了卦,言明必须要找跟梁关山有多年相处经历的女性,且是活人。
梁家还在想有什么样的人选,一旁忘记被请出去的梅凯旋却是眼睛一闪,想到了他的高中同学。
他的高中同学,不正是班长的高中同学么。
当然,其实还有幼稚园、小学、初中和大学,但那些女孩子梅凯旋并不认识,也不好骗,只有他们共同的高中女同学,才更好骗。
梅凯旋刚提出来,梁家其实也有拒绝过。
但在王婆婆和梅凯旋的再三劝说下,终于硬着心肠答应下来。
应承梅凯旋,如果成功一个,就给六位数。
虽然现在不能三妻四妾,但既然答应了,梁家爷奶就希望给自家孙孙多整几个女人,在下面有人伺候着。
反正,几十万几百万的,对梁家来说,也就是手指缝里溜出来的那点子细沙罢了。
给班长配冥婚对象,梅凯旋心中的第一人选,正是白拾久。
但他贪心,想要多赚些钱,索性就将全班女生都叫上,男生那边,忙的脱不开身的人他没管,其余有时间过来的零星几个,却被梅凯旋给拖住了。
而女生那边,他各种打亲情牌,让原本个别不想来的几个女生,都抹不开面子来了。
给人配冥婚,王婆婆需要准新娘的八字,没有八字,名字、出生地域加上生日和头发也可以。
前面三个他翻出同学录都找到了,后者,在这两天的接触中,梅凯旋也偷偷剪下了每一个人的,其中包括拾久。
而那些头发,和头发对应的身份信息,都在这个木盒子中。
夸张的是,一打开,竟是堆了不少。
想到什么,他将木盒放到棺材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白色小纸条卷着的一小撮头发。看着这撮头发,梅凯旋眸中戾气横生。
“你不是看不上我么,既然看不上我,就下去配个死人吧!”
他的声音很低,外面的人听不到,甚至从这边看过去,也看不清他手里捏着什么。
这撮头发,属于白拾久。
白拾久太过懒散,要么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要么跟所有同学聚在一起,很少能找到下手的机会。要不是昨晚上忽然狂风大作,将房门轰开,引起了混乱,否则他可能根本拿不到白拾久的头发。
想到这里,他一脸得意。
那撮头发放在口袋里一段时间,小纸条已经松动,头发也散乱着,估摸有一些还落在了口袋里,掏了半天没掏出来。
不过没关系,手上这些也仅够了。
梅凯旋打开木盒,正要将那撮头发放进去,昨晚上出现的怪风再次出现,灵堂的白色纱幔漫天飞舞,桌案上的香灰吹得满灵堂飘,有一部分落到了他的眼睛里。
“该死!”
他忙不迭摸向眼睛,然而,下一瞬,供桌上方挂着的木剑竟是被怪风吹得不停摇曳,绳索刺啦一声断裂。
“唔!”
他闷哼一声,木剑正正砸在了梅凯旋后脑勺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好不容易睁开眼,伸出空出来的手一摸后脑勺,刺痛再次传来,定睛一看,手指上沾了红色的血迹,木剑竟是将他的头皮给划破了。
“真是晦气。”梅凯旋暗骂一声,虽是这么说,可连续两天的怪风,配上棺木、尸体、深夜这几个条件,无端多了一丝恐惧。
迅速将手里那撮头发放进木盒子里,又将木盒放在供桌上,梅凯旋掉头就走,匆匆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梅凯旋走后,怪风渐弱,白色帷幔缓缓飘落,从没有盖上棺盖的棺材上滑下,露出棺材内部的班长尸体。
只见班长毫无血色的唇齿之间,竟是含了一缕黑色的不明物,嘴角微微勾起,竟是带了几分笑意,让那原本看起来温柔的俊脸,多了一抹邪气。
于珍几人,早在怪风大作时看到那诡异的一幕后,晕死过去,等黎明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才唤醒五人的意识。
刚刚苏醒,头疼欲裂,疲惫涌上,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匆匆回到客院,都顾不上跟大家解释,倒头就睡。
直到现在,说起凌晨发生的事情,竟是怎么也想不起,她在怪风中看到了什么,才导致的惊恐过度而昏迷。
问起其她四人,竟也是一个个的想不起来。
总之,虽然不知道梅凯旋有什么目的,但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今天下午等人送去殡仪馆,她们就立马叫车离开,远离梅凯旋。
“我就说,狗改不了吃shi,何况他一个礼拜前,还在群里阴阳怪气,怎么可能几天功夫就换了个人似的,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马后炮。”
“你说什么呢!”
“哎哎哎,别吵了别吵了,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都随他,只要别牵扯上我们就成。于珍说得对,我们今天下午就离开,到时候不管他想干什么,都碍不着我们。”
距离下午还有两个小时,大家来的急,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更没有收拾的必要,只要时间一到,就立马拔腿走人就成。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有两个小时,拾久待在这里也觉得无聊,想去外面看看。
她想到于珍打听到的那个故事,后半段跟她来时做的梦有几分相似,虽觉得不可能,但她还是想去古镇那座桥上看看,确认跟梦中不同,她才能将这件事情放下。
否则将会一直放在心上,时时挂念。
古镇今天难得天气很好,虽是夏天,但今天的气温不算高,阳光也并不灼烧皮肤。
拾久是冷白皮,且天生晒不黑,更不会晒出晒斑来,因此,出门的时候也没带遮阳伞。
路上没什么人,她走了许久,也没找到那座所谓的古镇桥,眼看着快到给班长下葬的时间,她也就不再外面多待,往回走去。
拾久的方向感很好,因为穷,浪费不起流量,很少用导航,就导致了她强大的自我导航能力,走过一遍的路就不会再走错第二次。
然而,这个古镇就是这么邪门,她跟昨晚上的于珍几人一样,走着走着,竟觉得路越来越陌生。
前方出现一棵巨大的槐树,大到甚至有一种遮天蔽日的错觉。
槐树枝叶茂密,衬得槐树底下格外阴凉,也格外阴暗。
“喵嗷!”
正在此时,她听到了微弱的猫叫声,那声音,正是来自老槐树底下。
快步走到林荫下,就见距离两米左右的树干上,竟卡着一只黑猫。粗壮的树身上缠着不知名枯藤,其中一截竟绕着黑猫的脖子,黑猫挣扎的越厉害,枯藤就缠的越紧。
眼熟不眼熟她不知道,这全天下的黑猫,除非长得特别有特色,否则只看一眼,应该是认不出来有多少不同之处。
不过不管是不是昨天在院子里看到的那只,拾久也不会见死不救。
她三两下爬上树身,谢天谢地,主杆非常粗,她也不算很重,不用担心爬上去会掉下来。
爬到黑猫附近,她趴在横截面比她腰还粗的树枝上,一手托住黑猫挣扎的屁股,一手抓住枯藤的一头。
口中唠唠叨叨:“看,叫你贪玩,把脖子都绕进去了吧,别动啊,我给你拆掉。”
说着,手上轻轻一用力。
这枯藤在黑猫脖子上缠的死紧,但拾久下手一摸,却发现枯藤特别干燥,只轻轻一捏,就听到了枯死的树枝被折断一部分的碎裂声。
再一用力,枯藤竟彻底断裂成了两截。
拾久将黑猫捞进怀里,三两下跳下树。
黑猫似乎被吓坏了,躲在拾久怀里瑟瑟发抖,两只前爪死死扒在拾久衣服上,怎么扯都扯不开。
“咳咳咳咳,胆子这么小,还敢拿命玩树藤。”她撸了一把黑猫身上的毛,这黑猫应该是没主人的,身上的毛它自己打理的倒是干净,但并不十分柔软顺滑,还有些营养不良的干燥。
身上的肉并不肥厚,倒是十分结实。
在猫界应该算是肌肉猛男的那种。
只是这‘肌肉猛男’此时正窝在她怀里嘤嘤嘤。
不行,有画面了,不能再想下去!
拾久忍着笑,抱着黑猫往梁家走。
原本以为需要问路,但刚离开槐树没几分钟,她就找到了路,再次回头看去,竟是已经看不到槐树。
拾久眼睛眯了下,眼中闪过一抹光。
“白拾久,你去哪里了?”
梁家大门口,有个身影正站在那里四处张望,一看到她回来,立马跑上前,语气中带着烦躁和不耐。
来人正是梅凯旋。
话音一落,才觉得自己这态度不对,忙描补道:“抱歉,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还发了不少消息,你一个没回,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怕你出什么事。”
白拾久看了他一眼,低头,发现怀中已经没有拿温暖毛茸茸的存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的。
她也没在意,拿出手机一看,上面有不少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不好意思,手机应该是在口袋里不小心按了静音,没听到。有什么事吗,还没到给班长下葬的时间。”
“没事就好。”
说着,梅凯旋跟她解释了她这么着急的原因。
原来,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古镇上又死了人。
之前还是一个月死一个,这次竟然是一个人死了两个,让古镇上的居民人心惶惶。
只有梅凯旋和梁家人知道,如果真的有邪祟一个月害人一次,这次死的这个,才算是真正的第五个人。
但他不相信鬼,那些人的死,应该是背地里有人,借着鬼神之说来杀人。
和他一个想法的,还有古镇上的警察。
由于这次死的人住在梁家隔壁,因此,这几天来往于梁家的陌生人,需要一个一个被警察叫去问询。
那些女同学们都快问完了,接下来该轮到白拾久。
只是在这种时候,白拾久偏偏不见了,她身上的嫌疑,难免会比其它老同学多上那么一星半点。
原本计划下午送班长送葬完就立马离开,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别说今天下午,就是今天晚上,她们都没办法离开。
发生这样的事情,众人显得心不在焉,给班长送葬完,晚饭都没有心思吃,只随意敷衍了几口,就回到了房间。
今天下午本来活动量就不小,为了送葬,爬了挺高的山。
回来后又没怎么吃完饭,到了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一个个的肚子开始咕噜叫唤。
好在,梁家没有忘了这批特殊的客人,让人给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送来了馄饨。
每人一碗,分量不算多,但也足够吃饱了。
来送食物的人拾久没见过,看到夜宵送来,本来满心沮丧的同学们顿时打起精神,纷纷抱着馄饨完埋头大吃。
拾久摸摸肚子,她今天比其她同学的活动量都要大上不少,相对来说也更饿。嗅着食物香味,胃部顿时诚实的发出‘咕噜’声。
她把馄饨碗放在窗边的桌子上,拿出筷子,正要吃,就听窗台上一声熟悉的‘喵嗷’声。
声音略有些沙哑,那是声带还没完全修复,正是今天下午她在老槐树上救下来的黑猫。
黑猫瞪着一双大眼睛,优雅的舔舔爪子,低下头,靠近拾久,温顺求rua的小模样,看的拾久心动不已。
她伸手,正要撸上猫头,手下一空,黑猫口中叼了什么东西,闪电般的冲到窗台上,跳了出去。
拾久反应慢半拍的看向桌面上,原本放着手机的地方,空荡荡。
她立时反应过来,也顾不得那碗惹人垂涎的馄饨,连忙跳窗跟上。
几分钟后,暗黑的院子里,出现了一个黑影,月亮悄悄从黑云后探出小半个脑袋看向这抹黑影,黑影也缓缓抬起头来,来人竟是梅凯旋。
此时,梅凯旋脸色青白,双目猩红,看向异常安静的客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