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人多,酒气冲天,见骆家二公子到,不由都来打趣。
骆加礼厌恶这样的场合,跟骆轻眉打了声招呼便要?走。
骆轻眉叫住他,站起来往门口走,“说两句再走。”
两人一径走出包厢,在一处僻静的廊上,靠着红木栏杆往下望到大厅口那辆白色车子。
骆轻眉下巴颏朝那扬了扬,“是那小朋友?”
上个月回来在这听戏,向茄正好给他发消息,被二姐看到,认定是他新交的女朋友。他辩解了两句无果也只能当默认了。
骆加礼朝那辆白色越野车望去,阳光下,依稀能看到玻璃后面女孩模糊的侧颜。
不禁想到那次深巷口,零星街灯光影洒落女孩漆黑的眼瞳里,她低着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专注在地面上寻找着。
还?有一次是在人来人往的夜市里,她丢了第二副助听器,像盲人失去了拐杖,无助的样子永远印刻在他心里。
“二姐,你看得出来吗?”骆加礼目光深远地注视着远处女孩模糊的侧影,嗓音低的快听不到,“她耳朵听不到。”
骆轻眉楞了楞,“你说佳佳?”
“嗯。”
他转头看向骆轻眉惊异的神色,勉强扯了扯嘴角,“明天我约了诸大夫。”
“你要?带她去医院吗?”
骆加礼点了点头。
姐弟俩都沉默了,过了会儿,骆轻眉轻声说:“去了伯母一定会知道。”
说到这,骆轻眉想起来:“我听说啊,伯父伯母有让你联姻的意向。”
骆加礼靠着栏杆没说话。
他们处心积虑让他回来,是早就打定计划了。
骆轻眉叹气:“你要?是回来,总是得走这条路的,况且不论她的家世,就听力障碍这点,长辈们也不会同意。在这个家里,有几件事能自个儿做主的?”
骆加礼还是没说话,沉默了些许时间,说道:“我先走了。”
转身利落地下了楼。
木质楼梯上脚步飞快稳健的声音远去,骆轻眉一直看着他走出酒楼,打开车门进去,才?无声轻叹了口气,转身步进包厢。
骆加礼在楼上耽搁了些时间,上了车,听见余椿木在和向茄聊着他过往的那些“莺莺燕燕”。
“那会儿还是高中吧,有个姑娘追的他很?紧,整整三年,又?是送情书又是送吃的,那女孩特霸道,还?不让别的女生靠近他……”
“后来呢?”向茄来了兴趣,瞥见他进来,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段。”
“他可不止这一段。”余椿木故意说,“还?有一次是毕业前夕,我们几个去酒吧喝酒庆祝,被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女人撞到了,其中一个是个富婆,不知道他的身份,还?以为是没什?么钱的小男人,非要?包养他。”
向茄笑的东倒西歪,靠着骆加礼肩膀,“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历史。”
骆加礼表情无奈,警告余椿木:“你差不多得了。”
余椿木真怕他以后等自己找了女朋友,把黑历史都抖落出来,连忙闭上了嘴巴,问:“去哪儿?”
“回家吧。”
余椿木把人送到地儿了,自己开车回去了。
进了屋,骆加礼脱了外套,去厨房拿了两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向茄,自己又?开了另外一瓶,仰头灌了几口,放桌上,对她说:“上去睡一会儿。”
向茄喝完水,把瓶子搁在桌上,看着他上楼,也跟着上去,“你下午有什?么事就去忙吧,我自己在屋里呆着就行。”
“不急,”骆加礼边走边说,“陪你睡会儿。”
他的语气松散平常,向茄一怔,以为听错了,只好亦步亦趋跟着他,到了二楼,发现他没有去客房,而是径直走进了主卧,也就是她昨晚睡觉的那间。
向茄在房间门口磨蹭了一下,反复琢磨着他刚才?的那句“陪你睡觉”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她误会了吧。还?是去旁边房间睡吧。
向茄想着,挪动脚步去隔壁,见骆加礼没有说什么,舒了口气。
她去卫生间卸了妆,洗了脸,又?刷了牙,弄干净了回客房。
她只想小睡一会儿,怕听不到,没摘助听器,舒服的躺在床上,正酝酿着睡意,听到房门轻轻的被人推开。
她以为是门没关严实,风吹开的,没当回紧,闭着眼睛继续睡,然后便感到身旁的床轻轻凹陷了一块下去,自己被人揽进了一个清冽坚硬的怀抱,脸颊贴着男人坚硬的胸膛。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她迷迷瞪瞪睁开眼,慢慢的看清了面前的人,整个人半个还在梦里,眼里没什么焦距的,半仰着头望着他,思绪像是断了,有些懵懂。
骆加礼拂干净她额前因洗脸被水打湿的发丝,手指背轻贴着她的下巴颏,将?嘴唇往下凑了凑,贪恋地轻吮着。
向茄凭着本能回应着他,感觉他的手撩起衣摆,沿着腰腹探上来。
细腻的皮肤轻微的痒意。
她想推开他,却没什?么力气。
细细的吊带被拉到旁边,他的手掌隔着衣服摸了摸,比想象中的还?要?大,触感柔软。
平常穿的衣服不显,再加上她人瘦,骨架纤细修长,完全出乎意料。
半睡半醒之间,女孩轻轻婴宁了一声,这声音简直要了他的命,骆加礼额角一抽,迷恋地用手背轻轻触了触,连忙退了出来。手都出汗了。
身上也都热的发潮。
又?抱了会儿她,在脸上亲了又?亲,手指缠着她一头柔软黑发,拨弄着,不舍得放开。
人在怀里,他也睡不着,倒是她,双手环着他,似乎睡着了,呼吸绵长。
骆加礼低头细细看她。
瓷白细腻的肤色,细眉长睫,鼻子秀婷,樱桃小嘴,忍不住,又?往她嘴唇上啄了一口。
然后轻轻放开她,去浴室洗澡。
洗完出来,套着白衬衣黑裤子,衣服扣了两颗,裤子也松松垮垮的,光着脚回来她这里,向茄却醒了,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揉着眼,拿着他的手机,半跪在床上举着手递给他,“你的电话。”
骆加礼接过,扫了眼,向茄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问:“有事要?走吗?”
他收起手机,揉了揉她的头:“要?去医院一趟,你再睡一会儿。”
向茄摇了摇头,“睡不着。”
骆加礼坐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向茄靠在他腿上,仰面对着他,半敞的前胸闯入她的视线,女孩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一直红到耳根,双手捂住脸,嘟囔:“骆叔叔,你不要?尺度那么大勾引人家,我要?喷鼻血了。”
害羞的模样实在抓人,骆加礼心口痒痒,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贴上一吻,故意用低哑的嗓音诱她:“咱俩谁勾引谁还?不知道,我刚洗过澡,你又?把火给我勾出来了。”
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向茄耳朵红的要?滴血。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车上余椿木说的关于他的“艳遇”,不觉好奇,从手指缝里偷看他。
骆加礼仍旧半弯着身,衬衣荡开一个口子,从胸肌到人鱼线,一览无余。
她脑海中跳出来“包养”两个字,心想,怪不得那富婆会有此想法,这样的绝色谁碰到都会忍不住吧。
舔了舔唇角,她好奇问道:“后来呢?”
“什?么后来?”
“那个富婆后来是怎么放弃的?”
其实这件事他都忘记了,要?不是余椿木主动提出来,就算是现在,也只留下一个依稀的印象。
任谁都不愿意去刻意记下这样一段“黑历史”吧。
“忘记了。”他坦诚道。
向茄眨了眨眼,“真?的吗?”
“不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太多,习以为常了吧?”她开玩笑道。
骆加礼先是一愣,过后几秒反应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尖,“你该不会在吃醋吧?”
听这语气还?挺期待她吃醋的?
“我只是好奇。”向茄偏不遂他的愿。
这姑娘跟别个还?挺不一样,骆加礼略有些失望的撅了撅嘴,半撑着身俯望她,“我都准备好哄你了。”
向茄笑的抱着肚子满床滚,“你想的美,我才?不要?给你表演翻醋缸的绝活呢,让你以后有取笑我的把柄。”
骆加礼失笑,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屁股,“起来换衣服,和我去医院。”
向茄收住笑,楞了楞。
“要?见你家人吗?”她反应过来,迟疑问道。
骆加礼揉了揉她的头,“藏着掖着也不是个事,该知道的总得让他们知道的。”
“别紧张,”他抱起她放在床沿边,看着她低头穿鞋,“不是还有我在吗?”
“好。”向茄顺从点了点头。
*
骆加礼接到消息说,骆振良醒过来了。
他也是斟酌了许久才?决定带向茄去见他们。
本来还想着不用这么急,骆轻眉的话提醒了他。
正因为他是骆加礼,是骆振良现在唯一的独子,单凭他个人,无法抵抗这样一个大家族的势力。
无论联姻或者?回公司,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但如果只能保全一个,他选择保全向茄。
到了医院,病房里,骆轻眉、李忆,还?有几个其他的亲戚朋友都在,医生细致检查着病人的各项指标。
骆加礼领着向茄进去,屋里的人目光都转了过来,吃惊、惊异、不可置信,等等等等。
有那么一刻,骆加礼后悔带她过来了。
她不该承受这些。
但向茄默不作声地握住了他的手,宣示了两人的关系,也告诉他,她永远和他站在一起。
当着众人的面,李忆没有给太难看,只是瞪了眼骆加礼,脸色很臭,全程都在打量着向茄。
李忆身上的强势和萧岚的不太一样。
向茄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可能最根本的区别在于,萧岚毕竟是她的母亲。
血浓于水。
但李忆对骆加礼表现出来的感觉,却更多的是带着愤怒和怨气。
这里,好像只有骆轻眉是真心疼骆加礼的,别的人都像是戴着面具,假惺惺的。
就连他的亲生父母也是。
向茄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他生存的这个弱肉强食的竞争环境。
和骆加礼比起来,她以前的那些难过和无助,都不算什?么了。
至少她还算幸运,在赵菊芬和向大海家里体会过了真?正亲人的爱,和家的温暖。沈家虽然压抑,但萧岚还?算疼她,也给了她最大的自由,沈意晖虽然讨厌,但还?不是无可救药。
和骆加礼这种无望挣扎的处境,亲人却如仇人一般的敌视,好过太多太多了。
历经了这次京市之行,她对骆加礼不再停留在表面,更懂得他,也更能感同身受了。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她想,如果她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发光发热的光源体就好了,这样的话,在黑暗来临的时候,便能抱住他,给他很?多很?多的温暖和光亮。
这一刻,她忽然生出这样的决心——
她要拯救他,拉他出来,永远离开沼泽丛生的黑暗。
不管这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想这么做。
检查完了,为了让病人好好休息,医生请骆加礼和李忆出去谈。
骆加礼不放心把向茄扔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带着她走出去。
到了外间,医生语重心长道:“骆董虽然苏醒了,身体还?是很虚弱,工作尽量少做,我的建议是最好退休下来,如果还?是按照以往的工作强度,后果不好说。”
李忆表情沉重:“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对她点了点头。
不会儿,骆轻眉也出来了,她看了眼骆加礼,走过去轻声安慰着李忆。
气氛凝重。
向茄感受到骆加礼出了手汗,她抬起头看了看他,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骆加礼进去陪了会儿骆振良,向茄也没闲着,帮着忙东忙西的。李忆和骆轻眉进来了,屋里的气氛又?低了几个度,向茄莫名其妙感到紧张。
想了想,她还是走过去,礼貌叫了声“阿姨好”。
李忆看了眼她,问:“听说还?在上学?”
向茄点了点头,双手交握着,垂着眼没敢去接对方压迫的视线。
“怎么认识的?”李忆继续问。
骆加礼走过来,将?向茄拉到了一边,“有你这么盘问的吗,她又不是犯人。”
李忆瞧了眼骆加礼,“你能把人带到我跟前来,我就不能问一句?我问我的,这儿能有你什?么事儿?”
骆加礼歪身靠墙,嘴角勾着讥诮的笑意:“我就算不带过来,您就不会自个儿查了?不定明儿个人户口簿都给您寄到手里。”
骆轻眉怕两人吵起来,连忙打圆场道:“伯母,小三子都这么大了,感情的事儿他自己能拿捏,咱就不操这个心了。”
边说着边朝骆加礼使眼色,让他可以走了。
骆加礼不含糊,拉着向茄往外走,李忆心里气不过,对着他背影说道:“你别忘了你姓骆,生来就是要为这个家牺牲的,联姻的事儿我早跟你爸敲定了,过阵子等你爸身体好了,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
骆加礼走到门口,身形一顿,同时僵硬住的还?有向茄。
怔了怔,他头也不回地带着向茄大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礼哥没被包.养哈。
因为他忘记了,我也懒得写经过了。相信大家都不会太感兴趣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