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小鹦鹉(三)

【谁的声音谁的声音?】

【手机?什么手机?刚买的那台手机?】

【靠!我说你怎么突然要买手机,不是说买什么叫阿姨买就行?】

【感动,鹰神为了哄小孩跟水友学习网购】

【要是我是那“小孩”我已经以身相许了】

叶满没看弹幕,他半磕着眼看着低头低到快要跪下的乔铭铭,凉凉地开口道:“收拾好,离开。”

乔铭铭只用了五秒不到,收拾完迅速闪人了。

叶满没有马上查看鼠标垫的伤亡情况,反而将直播摄像头和麦都关掉,拿起了手机。

叶满点击语音:“怎么发的信息?”

柏意秒回。

【甜心小天使:ipad,舍友给开的热点。】

【甜心小天使:真的不用买了,我周末就可以自己出去买的。】

叶满将订单信息截图发了过去。

【E:晚了,已经买了,同城的,已经发货了。】

课间休息,柏意捧着iPad坐在课室里,一手挡住那个被屏幕放大无数倍的备注,一手艰难地打字。

【甜心小天使;那我给你转钱。】

【甜心小天使向你转账10000元】

叶满挑挑眉,直接给他退了回去。

【Y:小朋友还真挺有钱的,不用。】

柏意有些着急,打字:“不行。”

【Y:那就先欠着。】

叶满发完信息,将手机放下,面不改色地打开摄像头:“不好意思,刚刚出现故障了。”

【????你觉得我们像傻逼吗?】

【???恶意偷懒,举报了。】

【你觉得没了声音和画面我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了吗?】

【确实不知道啊,鹰神不是让乔铭铭走了?他能干嘛?】

叶满动了动手,“好像又故障了,今天就这样,这个月都没有直播了,不用蹲,平台要求的一个月五个小时已经播完了。”

【有一个半小时是柏意播的】

【有一个半小时是柏意播的】

叶满假装看不见:“大家再见。关了。”熟练地关掉直播。

柏意看到叶满的最后一条信息已经是中午午休了,他看完想继续转账,瞥了一眼阳台,看到了某条裤子,面红耳赤想了半天,自暴自弃道:“算了,反正也欠了不少了。”

第二天,保安室递了张纸条到柏意手里,说他有个同城快递到了,尽快来拿。

柏意拎着新手机进宿舍的时候,成卓喜的酸味都可以腌黄瓜了。

柏意:“……不是我买的,别人送的。”

酸味不减反增。

一个平凡的星期过去,不平凡的柏意迅速适应了走在路上突然有个陌生人喊他游戏ID并热情打招呼的生活。

周末,柏意没有时间去找叶满处理欠债问题,他收拾了一番,搭地铁去了机场。

到了机场,地铁出口原本一出来就是登机楼的大厅,柏意脱下口罩和帽子,走到没有暖气的门口吹风,直到把脸都冻僵了,确保自己想露出什么表情也露不出来的时候才走进去。

和瑞本舅舅约定好的地方是大厅右边的一家餐厅,柏意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柏意没有戴口罩和帽子,今天机场人流量也不算太多,眼尖的苏乐一下子就看见了他,朝他挥挥手:“柏意?”

既然认出来了也不好无视,柏意走过去,“苏经理好。”

第一次有小孩叫她这个称呼,苏乐花了一会儿才消化过来:“叫我苏姐就好了,怪严肃的。”

柏意:“苏姐。”

苏乐招呼他坐在自己旁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暖暖手,我看你都冻僵了,说话嘴角都扯不开。”

柏意伸手接过茶杯,“谢谢。”

苏乐问道:“来机场接人吗?”

柏意低头:“不是接,就见一面。”

苏乐试探地开口:“见你舅舅?”

柏意看了她一秒,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苏乐了然:“巧了,我们也是。”

柏意:“?们?”

苏乐没有细说,突然对着柏意身后喊了一句:“叶满!你他妈又这么晚才到!”

柏意回头,看见叶满帽子口罩围巾一样没戴,就披了件羽绒服走了过来。

他握着茶杯站了起来,拘谨地开口:“学长。”

叶满挑挑眉,有些意外,没有搭理苏乐径直走到柏意面前,捂了捂他的手:“这么巧啊,刚到?手怎么这么冷。”

柏意握紧茶杯,“没,有一会了,嗯......我手比较难暖和。”

叶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暖手宝,在苏乐震惊的目光下递给柏意,“拿着这个。”

柏意:“......哦”

三个人围着同一张桌子做了下来,身边还有一张空椅,在等待同一个人的到来。

柏意看着叶满,欲言又止想开口又不敢,叶满注意到他的视线,解释道:“网上传言THK想签你,我们确实有这个意向,但是我觉得你还小,可以再等等,可是你上次的直播呢,被瑞本,也就是你舅舅知道了,他好像误会了什么,并且当晚就联系了我们,表达了他不希望你留在中国并且进入THK的意思。”

柏意消化了一下信息,“进THK?”

苏乐:“对啊,一开始叶满他就是......”

叶满打断她:“我看过你的国服排名,一直都很靠前,还经常登顶,看你操作我也知道,你在YS受过训练,THK缺少一名首发队员,你很适合那个位子。”

柏意看着叶满,这些他大抵知道一些,只是没想到网友瞎说的居然是真的。

叶满像是无意地问:“想打职业吗?”

柏意沉思了几秒,诚实道:“以前想过,后来,没有了。”

叶满:“因为妈妈?还是爸爸?”

柏意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叶满连这个也知道,半响,他问:“我......舅舅说的?他拿这个......替我拒绝你?”

叶满不可置否:“可以这么说,但我没理他。”

柏意低下头,没有说话。

但他是对的,因为妈妈,和爸爸。

快要到午饭时间,瑞本终于出现在了餐厅门口,一直盯着大门的柏意最先注意到他,他看着瑞本走进来,视线并没有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只是继续死盯着门口,一直到瑞本坐在了叶满旁边的空椅上跟他打招呼才回过神来。

瑞本看着自己正对面的柏意完全没有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不禁笑道:“意,不用担心,柏先生十分忙碌,并没有一同回来中国。”

柏意这才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叶满听完后抱着手臂嗤笑道:“看来瑞本先生倒不是很忙,竟然有时间亲自来一趟中国。”

瑞本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们中国人见客人不都会先给客人倒一杯茶吗?我这是第三次来中国,居然要自己给自己倒茶。”

叶满:“如果是客人,自然应该好茶招待,但你对中国汉字可能有些误解,不请自来,不算客。”

瑞本丝毫不受影响,他假装听不懂,喝了一口茶笑眯眯地问柏意,“意,请问我交代你准备的护照和身份证带来了吗?”

柏意摸着自己空空的口袋,手里只有叶满递给他的暖手宝,没有回答。

叶满凉凉地开口:“请问你能先说明将我也叫过来的目的吗?我本人非常忙,没时间在这看你假笑。”

瑞本转头看向叶满,笑道:“这就是我的目的,柏意他今天就必须跟我回德国,入境签证我也已经吩咐人在德国准备好了,中国这边的事情也会有人收尾,我想,那天我们的谈话中,我已经很明显地说明了。”

叶满:“......”

瑞本继续说道:“但是Eagle你却一直装作听不懂,装作德语不好的样子,我只能让你来,现场为你演示一遍。在你面前带走柏意,想来你懂。”

叶满看向柏意,后者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手收在了大衣口袋里。

半响,餐桌三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柏意身上,他抽出自己手,手里握着暖手宝,僵硬地开口:“我什么都没带,我没有打算回德国。”

叶满的眼神亮了一下。

瑞本皱眉:“意,你知道我这次来中国并非是我自己想来,让你回德国也并不是我的意思。”

柏意脸色苍白了几分:“知道。”

瑞本接着问:“所以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柏意的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但他倔强地回答:“是,那又怎样?”

瑞本看清了他眼里的情绪,有害怕,有后悔,但是更多的是坚定,他不禁眉头皱的更深:“意,两年不见,你的变化让我十分吃惊。”

叶满坐在一旁垂眼看着,没有插话,苏乐假装在看菜单,竖着耳朵偷听。

柏意张口,没有说出任何话。

场面陷入了寂静,叶满笑了笑,开口道:“我想,你们并不会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吧,要不先点单?随意点,我买单。”

瑞本将视线移到叶满身上,翻开了自己面前的菜单,没有感情地笑了笑:“可以。”

一顿饭结束。瑞本看着依然没有让步意思的柏意,无奈地说道:“意,我会跟柏先生说我有些私事,需要留在中国三天,你还有时间做出选择。你应该知道,你再一次接触到电子竞技,还是在大众面前,就已经挑战了柏先生当年的规矩了。”

柏意握着已经凉了的暖手宝,没有说话。

瑞本婉拒了叶满并不真诚的邀请留宿基地,自己打了辆车去酒店。

剩余三人站在登机楼吹了一会儿冷风,柏意扯扯嘴角,道:“我回学校了。”

苏乐拦住他:“再等等啊,我叫了司机来接,一会就到了,待会儿顺路送你回学校。”

柏意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叶满问:“怎么回去?”

“地铁。”

说完,就要转身走去地铁站,叶满扯住他的衣领,将人拎了回来,伸出手搓了搓小孩僵硬的脸,直到确保已经非常暖和了才松手,“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小面瘫,脸冻就用手搓搓。”

柏意:“......”

叶满放开他:“去吧,想自己回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