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小鹦鹉(一)

从前有一只小鹦鹉,从出生那天开始,他就是与众不同的。

其他小鹦鹉刚破壳而出时,只有光溜溜的身.子,而他却已经拥有了五彩的绒毛,毛茸茸的,非常得人欢喜。

鹦鹉爸爸和鹦鹉妈妈非常高兴,他们都很爱这个唯一的孩子,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每天都非常悉心照料他。

小鹦鹉很快长大了,他身上五彩的绒毛变得茂盛,翅膀长出了更加绚丽的羽毛,身上的羽毛也更加富有光泽,他成了一片森林里最漂亮的小精灵,连骄傲过人的孔雀都忍不住夸赞他。

鹦鹉妈妈勤于教导小鹦鹉读书写字唱歌飞翔,让小鹦鹉成为了森林里家喻户晓的小明星,她还总是告诉小鹦鹉当一只鸟儿最重要的,是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

鹦鹉爸爸是个艺术家,他非常喜爱自己的儿子,从他出生起就不停地为他画画像,记录下小鹦鹉成长的每个时刻,他认为,拥有一身绚丽羽毛的小鹦鹉,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模特,只有这样的色彩,才配出现在他的画作里。

一家人平静且快乐地生活在森林里,直到有一天,森林里来了一群人。

他们拿着捕兽网,铁笼,还有□□,扰得森林里人心惶惶,生怕一时不小心断送了性命。

鹦鹉爸爸带着自己的妻儿四处逃窜,可是小鹦鹉太独特了,他的羽毛五彩斑斓,在一片绿意的森林里异常显眼。

很快,捕兽人追了上来,将枪口对准了小鹦鹉,鹦鹉妈妈尖叫一声,扑着翅膀飞到小鹦鹉面前,为他挡下了一颗子弹。

枪声惊动了护林员,他们上前抓捕了偷猎人,而小鹦鹉看着子弹穿透了母亲的喉咙,控制不住地失声尖叫起来,很快就把嗓子喊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鹦鹉爸爸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只留下了一个没有嗓子的儿子,小鹦鹉的羽毛不在散发光泽,他也再不能唱歌,每天睁着一双没有希望懂得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逐渐变得疯魔。

鹦鹉爸爸依旧在画画,依旧画小鹦鹉,可是小鹦鹉已经不在是他心中那个完美的模特,妻子的死带走了鹦鹉爸爸所有的理智和善良,他不满小鹦鹉的难过,觉得他不再配合自己的艺术。森林里的居民发现,鹦鹉爸爸再没有画出以往生动的画像。

后来,鹦鹉爸爸在妻子死后又画了一幅绝美的画像,画像里依旧是他明艳动人的儿子,身上是五彩斑斓的羽毛,画像栩栩如生,羽毛轻柔得仿佛可以用肉眼感受到触觉。

只是,大家再也没有在森林里见过小鹦鹉,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鹦鹉爸爸在黄昏的时候回到家里,对着角落里那个缩成一团的影子温柔地说道:“谢谢儿子,过来吃饭吧。”

......

柏意睡得不是很踏实,在睡梦中不自觉地锁紧眉头,手抓着被子不停地摇头。

他缩成一团,想开口哭喊却发不出声音。“不......”

梦中的那个恶狠狠的声音说道:“你的生命是我给的,你身上的每一部分都是属于我的!属于我的!!”

“不是,不是的......不要,我不要!”

柏意登时睁开眼睛,喉咙剧痛的感觉从梦中带到了现实,他猛地咳了几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透过窗帘的小缝隙,隐约可以看见窗外零零散散的路灯,天还没亮,只有微弱的光从东边的地平线扩散出来,宿舍里只有成卓喜震耳欲聋的鼾声,柏意捏捏鼻根,有些烦躁,觉得一定是被成卓喜吵到了才会做噩梦,有种想过去将他从床上拎起来直接扔下楼的冲动。他摸到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时间。

他妈的五点!才睡了六个小时不到!

柏意果断扔了一个枕头到成卓喜床上,后者被撞击了一下,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鼾声小了不少。

安静下来,距离学校起床铃还有一个小时,还可以再睡一会,柏意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十五分钟后,他又坐了起来,眼神清明,毫无困意,柏意打算打两盘游戏精神一下,于是伸手在床上找iPad。

“昨晚好像直接扔被子上了啊。”

宿舍里光线非常弱,几乎看不见床上有什么,柏意伸手在被窝里摸了半天,任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有孝心的儿子昨晚帮他拿到了书桌上,他什么都没摸到,只好作罢,拿起手机,随手点开了某手游。

成卓喜是被柏意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听完柏意激情骂人,一坐起来,就看到了床上有个不属于自己的枕头,愣了两秒,声音沙哑道:“爹,我昨晚打呼噜吵到你了?”这种情况已经非常常见了,成卓喜熟门熟路地爬下床,温柔地拿起枕头轻轻放回到柏意床上。

“爹,您的枕头。”

柏意根本没空理他,他正在召唤师峡谷跟人激情对线,队内发言框上,一条接着一条的信息弹出来,柏意操控的英雄此刻正停在泉水没动。

他被自家打野气得不行,正在泉水挂机骂人。

【By:兄弟,你本名是叫尔康吗?对面有你的紫薇吗?追人追到天涯海角家不要了吗?】

【By:你在野区逛了这么久挑坟?】

【By:发育成这样你对得起那两头野猪吗?】

打野面对自己0/7/1的战绩,终于不忍重负,直接离线了。

柏意停止挂机,带着剩下的三个队友,将对方水晶点爆,等排位升星的页面挑出来时,他才抽空看了一眼头发像被炸了好几次的成卓喜,没什么语气道:“我离拿刀砍你就差一个分贝。”

意思就是音量再大一点点他今天就见不到太阳了,成卓喜狗腿地笑了笑:“别气,爹,你看你也大清早把我吵......啊不是,把我叫醒了,我去给你排队买早餐。”

早晨的高中食堂似乎是约好的,全国统一的又挤又吵,大概只有坠入爱河的小情侣才会为对方去排队,柏意从来没有去凑过清晨的热闹,他用直男的眼神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成卓喜,默默在上面那句话后又加了一句,还有孝顺的儿子也会为了孝敬父亲去排队。

成卓喜问:“想吃点什么?”

柏意莫名想到了那天在车上,就这车里慢悠悠的小提琴纯音乐,叶满声音缓慢地问:“想吃点什么?”再仔细回想,他问的时候好像是笑着的,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

卧槽我在想什么。

柏意掩饰性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冷漠地回答:“饺子要刚蒸好的,玉米猪肉馅,蒸太久或者皮破了的不要,一杯豆浆,热的,黄豆,无糖,别给我拿黑豆的。”

成卓喜站在原地没有动:“......”

柏意将手里的游戏关掉,伸直一直盘着的腿,问:“怎么?还有事?”

成卓喜:“......没。”

柏意将手机收好,直接从上铺翻了下来,站好后瞥见自己的iPad就躺在桌面上,成卓喜顺着他的视线看见iPad,解释道:“昨晚你睡着了屏幕还开着,我就顺手拿下来给你关了。”

柏意:“哦,谢谢。”

他走上前,开锁,锁屏前的页面出现在眼前。

收件人:意

Ichwerdeiageninaankommen,dasFlugzeugwirdamFlughafeadtlanden,bitteseienSiebereit,wirwerdendenFlughafenT2treffenundeswirdnichtgesehen.

(意,我将于七天后抵达中国,飞机会于你所在城市的机场降落,请你准备好,我们相约机场T2,不见不散。)

发件人:你的舅舅瑞本

成卓喜火急火燎地刷牙洗漱,穿戴好要出门时,回头一看柏意还站在原地捧着iPad在看邮件,忍不住叮嘱道:“柏意你在拿看什么呢看这么久,你赶紧刷牙洗脸去课室吧,今天周一,要升旗,广场不给吃早餐,我给你带去课室,你先去课室吃完再去广场,你搞快点,升旗迟到是要扣分的。”

柏意回过神,将邮件退出,又把后台程序清空了,才动身去阳台刷牙。

他在课室板着脸嫌弃地吃完了成卓喜孝敬他的早餐,顶着教导主任追债似的脸踩点走进了自己班级的队伍里。

成卓喜比他来得还要晚,呼哧呼哧跑到他后面站好,气都快喘不上来。

柏意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要问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半分钟后,成卓喜气喘匀了,开始凑上来附在柏意耳朵旁,自以为小声地讲述他刚刚的奇妙历险记。

“我去,刚刚主任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砍了挂在广场入口处以示警告,那脸都快拉得十米远了,我不就迟了一分钟吗,我看着手表呢!就他妈一分钟,她就要收我校卡!呜呜呜呜没天理了,她上个星期自己还迟到了呢!国旗下讲话还讲那么久,拖得第一节的语文课硬生生少了一半,我们在这受她的气,回去还要被语文老师甩脸子,这个世界还有比我们惨的人吗!”

柏意偏头,刚好看见几滴口水喷了出来,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刚才有没有落到他身上的嫌疑,开口道:“小点声,和,离我远点。”

冷漠地语气丝毫没有干涉到成卓喜分享得热情,他稍微收敛了一点音量,继续说道:“你都不知道刚刚多惊险,我本来早就应该到广场的了,谁知道,我刚路过办公楼,就看见了一个人!远远看去有点熟悉,但是又看不太清,你知道我近视吧,于是我想都不想就跟了上去,然后终于看清了,你猜是谁?!”

柏意看着站在讲台上念台词的学生代表,没有理会。

成卓喜自顾自地说下去:“是鹰神!”

柏意注意力被吸引:“鹰神?”

成卓喜:“对啊!你不知道他来学校了?我以为你知道,你不是认识鹰神吗?你们都一起吃饭了......”

升旗仪式开始了,音乐震耳欲聋的声音盖过了成卓喜的话,柏意没听清后面的字,他看了一眼办公楼的方向,有种想试探教导主任威严的冲动。

也只是想想,升旗结束,柏意才回过头对成卓喜说:“我不知道他来学校,跟他......也不算熟。”总共就认识三天,确实不算熟......吧,虽然,是睡过一张床的,哦,柏意想起挂在宿舍阳台那条洗干净的内裤,还是穿过对方裤子的......关系。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很久了。”成卓喜没看出柏意略带纠结的表情,作为一个曾经是鹰神的粉丝,前不久还去现场观看人家比赛的男人,他已经转战LOL并且不再关注PUBG了。

有了这前提,不玩微博的宅男成卓喜丝毫不知道柏意消失的那个周末发生了什么,于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柏意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