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德妃出事

后宫之事结束后,萧百婳以为再次见到褚瑜会是在冬狩之际。

她成日待在惜兰轩里发懒,无所事事,好不容易在十月初的时候将那股疲劳劲儿缓了过去,带着杏儿上街透透气,找找时下有否新八卦可采纳至下本里。

未料走到途中,双腿忽地腾空。一旁的杏儿也被这副情景惊了一下,怔然地瞪大双眸,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家小姐被黑衣男子拽住。

一晃眼,萧百婳整个人已全然倒挂在“罪魁祸首”的肩头上。

萧百婳惊恐了一瞬,嗓子眼也堵了些会儿,随后便撕心裂肺似地惨叫道:“啊!!!大胆小贼,臭不要脸,你可知本小姐是何人吗?还不速速将我放下!”

可惜祸首兄跟个聋子似,愣是毫无反应,扛着她又跳又跑的。

威吓无用,那就只能怀柔。

萧百婳登时把语气放柔了许多,用着苦口婆心的口吻道:“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我有幸被人救回,我父亲和我兄长必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若赶紧将我放下,我必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祸首兄闻言,终于开了口,“那让你死不就得了?”

萧百婳:“!!?”

等等!

这话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这位不知从哪个旮瘩来的兄台要是真想杀了她,岂不是抓到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就得了,何必在人家的屋顶上飞来飞去,还飞了那么久,况且这年头又还没发明出监视器来。

沉默了好半晌,萧百婳又出了声。

只是这回变得阴测测,似幽怨,似憎恨。

“若是我死了……”

“???”

“我定会化作罗刹厉鬼前来寻你,拉你一同入十八层地狱。”

祸首兄:“……”

他真是没想到自家主子要他带回去的人竟是如此……奇葩,也不知脑子是否有些问题。他不大想跟疯子搭话,只是嘴角微微抽搐,随后便紧闭双唇。

萧百婳早已放弃挣扎,见他不回话,也委屈地不再多说。

然而这路途似乎有些漫长,甚至乏味得紧,很快地,她又按捺不住话唠的本性,开始在祸首兄的耳边嚷嚷起来,也不怕对方一气之下,半路解决了她。

“我好无聊啊。”

“……”

“大哥你能说点话吗?”

“……”

“我他妈人生就是一出悲剧,杀我者竟是个哑巴,若是派来个声音好听的小哥哥那该有多好,这样下辈子我还寻得回来,为今生的自己亲手杀了仇人。”

“……”

“兄台,你说说话啊!”

“……”

自言自语了许久,萧百婳终是放弃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猝然望见了近来有些熟悉的皇宫就近在眼前,而祸首兄跟看门的人说了几句,便直接被放了进去,那平日高高在上的看门二人组态度更是难得毕恭毕敬。

“……”萧百婳面色一阵扭曲。

她好像知道这位祸首兄是谁派来的。

果不其然。

隔了会儿,她便被祸首兄丢到褚瑜面前。

萧百婳被晃得晕头转向,向前踉跄了几步;褚瑜见状,瞳孔微微一缩,赶忙上前将人搀扶住,温柔地往贵妃椅那处带去,让她坐在那儿歇息。

“陛下,属下将萧二姑娘带来了。”祸首兄貌似什么都未察觉到,仍是如以往那样回报。

褚瑜并未让人径自下去,而是怪罪了句:“褚七,你怎能这样扛着小姑娘呢。”

祸首兄褚七不明所以,虚心指教道:“那属下应当如何?”

褚瑜严肃教育道:“浪漫点,打横抱起。”

萧百婳:“……”

褚七:“……”

褚瑜未得到回应,又复问道:“打横抱起,懂不懂?”

褚七勉强回道:“……属下懂。”

褚瑜深深看着他,先是对他的理解感到欣慰,而后又摇头叹气道:“褚七啊褚七,你这般可怎么找到妻子。”

褚七有种自己被恶意中伤了的感觉,可这恶意者却是自己领头,骂不得,更揍不得。他面无表情,“陛下,属下尚未有娶妻的心思,暂时只想保卫家国。”

褚瑜听了,也面无表情,“你要是有那心思,朕才觉得可怕。”

褚七:“……?”

褚瑜补充道:“也不知哪家的姑娘会被你祸害了去。”

“……”褚七扁了扁嘴,忽然委屈了起来。

他自小就被送进宫训练当差,平时也只跟一群大老爷们混在一块,哪来机会碰上姑娘,即便真遇到个女的,也都是有主了的名花,他不懂这些很正常啊,怎就祸害了!

褚瑜不欲多说,摆了摆手,“你退下罢。”

褚七闷声道:“是。”

-

又是转眼间。

褚七突然消失在萧百婳眼前,黑色身影宛如一道疾风,伸手再怎样快速都捕捉不及,叫人只能被动地感受他一举一动间席卷而起拂过面庞的凉意。

宁勤殿只余留两人。

殿内万籁俱寂了片刻,耳畔依稀能听闻彼此细细的呼吸声。

萧百婳和褚瑜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问道:“你……找我来做甚?”

与此同时。

褚瑜也出了声,“朕为褚七的粗鲁道歉。”

话题不同,两人再次愣住,面面相觑。

僵持了半晌。

萧百婳才讪讪地挠了挠头,“……这倒也没什么。”除了她有点脑充血以外。

褚瑜见她并未感到不悦,暗自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所以你寻我来是为了何事?”

“后宫这几日又出了事。”

萧百婳有些诧异,思考了下,试问道:“莫非是白婕妤又有所动作?”

褚瑜下意识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点了点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啊?”萧百婳眼角抽了抽,觉得褚瑜找自己来,就是为了打哑谜。

并没有这想法的褚瑜解释来龙去脉,“德妃从昨日戌时起,便上吐下泻不止。”

萧百婳凭着良心,建议道:“这你应该去寻大夫,宫里太医如此多,总能寻出原因。我只是个写书的,又不懂医理;写书能唬弄,病却是唬弄不得。”

“朕就是不解,到底是何人能躲过德妃的眼,暗中给她下毒。”

萧百婳听懂了,敢情是把她拉来当柯南的,“听这症状,你确定不是单纯吃坏肚子?”

话音一落,褚瑜顿然静默了下来。

良久。

他才声音微低道:“……朕也不知。”

萧百婳:“……”

-

与其在这儿瞎猜,倒不如亲自一探究竟。

萧百婳和褚瑜决定偷偷溜去德妃的宫里。

才刚踏进里面,暖呼呼的地龙便温了两人被初冬冷风吹凉的身子,许是为了让德妃好生歇息,雕花木窗皆被深色丝绸给罩住,愣是不让一丝明亮的光线透进殿内。

说来也巧,太医正好在为德妃把脉。

太医见到二人,行礼道:“陛下。”

褚瑜摆手让他免了礼,直接问了情况,“德妃如何了?”

太医面色淡定,大抵是这种情况见得多了,“禀陛下,娘娘是误食了柿子和螃蟹。”

褚瑜微微一愣,旋即脸色沉了下来,摆手让太医退出去。

萧百婳在一旁听着,倒是眉头舒展开来。

太医退了出去。

褚瑜犹豫了片刻,实在不大想让外头待命的宫人误以为自己和德妃感情笃厚,于是让人搬了两张凳子过来,拉着萧百婳一同坐了下来,活像是真来探病而已。

德妃对他这举动习以为常,倒也不在意,只是有些不解区区小太监为何也能得到这般待遇,莫非褚老二……好这一口?

“宋艳,身子如何?”褚瑜面无波澜问道。

德妃倚靠在床头板,眼皮困顿得直打架,眸色暗淡无光。那日明艳红润的脸庞此时白得吓人,憔悴之色显而易见,连带着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的,“褚老二……”

“你怎么样?”

“肚疼,难受。”

“你昨日何时吃了柿子和蟹?”

德妃蹙着眉,努力回想,“下午吃柿,傍晚吃蟹。”

褚瑜神情凝重,“你中了毒。”

德妃并不懂医理,有些纳闷地反问道:“褚老二,你怎知这是毒?”这柿子跟蟹都是从她自己宫里出来的,若是真有人下了毒,那她岂不是得重新整治一顿这些宫人?

褚瑜知她想岔了去,语重心长道:“宋艳,多读点书。”

德妃:“???”这跟读书有何关系?

楮瑜故作夫子恨铁不成钢样,叹了口气,“这书里说得明白,同食柿与蟹便会中毒。”

德妃见他一副“朕果真比你聪明”的小人得志样,语气淡淡地唤了声:“褚老二。”

褚瑜挑了挑眉,“嗯?”

德妃皮笑肉不笑地问了一句:“蜀绣与苏绣有何不同?”

褚瑜:“……”

“不知道?”

“……朕从未学过女红,怎会清楚此事。”

这回轮到德妃语重心长道:“褚老二啊,要多方涉猎,不然日后怎与妻子有话可说呢?姑娘家可是不喜也不懂国家大事,男子若是了无生趣,女子便会对其不感兴趣。”

褚瑜:“……”

帝妃二人:来啊,互相伤害啊.jpg

不服气地用眼神对峙了好半晌,萧百婳看不下去,扯了扯褚瑜的袖子,这才言归正传。

给自家崇拜对象看了笑话,褚瑜俊脸一点一点烫了起来,清了清嗓,语气转而严肃道:“宋艳,这柿子是从何而来?”

德妃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并肩而坐的两人,随后坦然道:“我自己宫里种的。”

褚瑜“啊”了一声,“……你何时种的?”

德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以前就有啊,幼时太妃寻我母亲入宫吃茶时就有。”

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