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师叔可否带上我一起

“师妹是个聪明人,应当懂得利弊取舍。”王清婉并没有给她更多的解释,只是站了起来。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弥漫着的皆是森森冷光,还有徒然加重的威压,充满着令人不容她人置于喙的气势。

林清时唇角本就僵硬的笑在见到她做的那俩字无声口型时,就像是烈阳灼热烤大地,使得干涸缺水的天地寸寸龟裂。掩藏在宽大桃花纹袖袍下的十指紧握成拳,修建得圆润的粉色指甲死死深掐进掌心/软/肉中,才强硬的迫使她没有马上发疯。

嘴唇半张半合许久,却始终吐不出一字半音来,宛如失了声。

“我想起来待会儿还有事,师妹这的茶师姐就留着下次在喝。”王清婉轻飘飘的语气,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可听在林清时耳边又是那么的尖利刺耳,就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在不断的对她说出她最为毛骨悚然与恐惧的噩梦缠绕。

茶喝也喝了,话也带到了,王清婉自然没有久留之意。

想来那人应当也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半垂的眼膜遮挡了漆黑狠戾之色,这个府里的守卫实在是有些过于松散了。

王清婉走出院子后,伸出手遮挡了住了有些刺目的日头,视线扫过不远处消失的一抹衣角,随即发出一声冷嗤,拂袖转身离去。

至于她的好师妹,应当会做出令她最为满意的决定才对,因为他们都不是个感情用事的蠢笨之人。

今年夏季的牡丹好像开得格外娇艳,妩媚多姿,就像是被人用鲜血浇灌过无二。否则岂会红得刺目,灼眼,甚至是红得过于像死去之人身上流淌的温热液体。

六角高翘燕子檐下挂着一串新的青铜风铃,下首还垂掉着几颗天蓝色琉璃珠,随着清风拂过,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叮当当’音,似那珠落玉盘,又似一片宫商。

小紫檀木几上的天青色柳叶瓶中正斜斜插着几株今晨新从枝头上剪折而下的带露/粉/红牡丹,浅浅的,幽幽的馥雅香气弥漫着未曾熏香的室内。几缕清风随着入内,吹动鬓角青丝缕缕。

等人离去后,徒留林清时望着那盏早已凉透,再也半分热气的茶盏发呆。

随即下一秒,茫然无措的表情变得阴狠狰狞。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将如意雕花牡丹桌上的茶盏茶具尽数洒落在地,发出清脆悦耳之音,任由那琥珀色的茶水流落在地,脏污了纯白菡萏地毯,与无意溅到了自己的雪白袍角。

落了满地狼藉之色。

“师叔,你怎么了?”刚从外回来的林瑶看着立在一侧宛如失了神的师叔。

雪白皓腕处正往下滴落着一朵又一朵,绚烂而唯美的无根彼岸之花,还有洒落粉碎在地的一片狼藉,蓦然心口一疼。

“师叔你受伤了,得尽早包扎才好,要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林瑶满脸心急如焚与担忧的拉着人坐在一旁干净的太师椅上,匆匆转身去拿药箱回来。

他不知道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师叔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就像当年那时一模一样,令人心惊胆颤得就像是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满身浓重的是洗不清的血腥之气,而给他映像最为深刻的是……

那时候的师叔好像没有半分人的情感与知觉,就像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的行尸走肉。不,准确来说,更像是一具美丽的傀儡,没有生命的牵线木偶。

他不喜欢那样的师叔,更应当说是诚惶诚恐才对。

林瑶不知道师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敢贸贸然的提问。雪白贝齿轻咬了咬下唇,留下一小排嫣红咬痕,看来只能写信告诉师父了。

日射纱窗风撼扉,香罗拭手春事违。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等下午时,林清时因着有事故而外出。

对于上午所发生之事一律不提,隐隐打算掩藏在内心深处,任其腐烂发臭。

因着尚书大人尤爱花,就连这府邸中都到处栽满了各色娇艳花蕊。春夏秋冬,各有各自的美。

其院中只觉异香扑鼻,丝丝缕缕的阳光折射照耀与红墙碧瓦上,竟是刺目得令人睁不开眼。

“师叔,你是要出门嘛?”王木离从前院小厮嘴里听到师叔今日要出门的消息,连忙打扮好了在此守株待兔。

今日的他还特意换上了前几日新裁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腰间用一根霞粉红云绸为带,越发显得细腰盈盈不足一握。清秀的小脸上画了如今男人间最为流行的桃花妆。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画桃花妆,走桃花运嘛。

“嗯。”林清时细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略带兴味的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年今日的装扮,倒是颇为适合他。

细腰如柳,盈盈不足一握。脸若覆粉芙蓉,唇不点而艳,就连那性子也是温柔如水,同金陵城中千千万万的世家嫡子并无半分不同。

更何况还是特意为她打扮的,即使她心中对此无意,可这不代表自己不能欣赏美人。

“那个师叔是出门做什么嘛?”王木离抹了淡淡山楂红的水润红唇轻抿了抿,画了黑/粗眼线的眼眸不安到了极点,手中揉搓的竹纹绣袍差点儿没将其揉搓成泡发的小咸菜。

“不过是随意逛逛。”林清时卷翘的鸦青色睫毛半垂着,于白净的眼帘下折射/出一小片浅色阴影面积。

林清时也说不上来自己出去到底是要做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在府里待久了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才想要出去透透气。

何况金陵美人之多,她都还未曾见过那满金陵传说中的三大公子,不知会是何等的人间绝色。甚至是,是否会有自己一半的美貌。

今日的林清时只是随意着了件当初下山时师兄给她寿安的朱槿红牡丹花袍,行走间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

“那个我今日也想要出去,不知师叔可否方便带上木离,不然母亲总不放心让我一人出去。”少年人才刚说完话,一张脸却是红得个彻底,就像是一颗在可口不过的水蜜桃,生怕会被师叔一口回拒而紧张不已。

他觉得师叔生得实在是太好看,即使他看过好几次都依旧直视不了那张色若春花,桃梨之艳的美色。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君能拥有如此出尘美貌,甚至是半分不会令人感觉到郎郎腔的味道。就连他一男子,有时站在师叔身侧都会有种自惭行愧的心理,也不知师叔日后会喜欢上何等风姿卓越的男子。

“好。”些许小事她都不会拒绝,何况一个男子孤身一人外出实在是过于危险了些。

“谢谢师叔。”见人答应了,王木离整个人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余眼见到师叔在看他时,一张脸更是红得彻底。

他只觉得师叔可是真好看啊,简直比那金陵满城牡丹花开还要艳靡几分。

若是那等美色日后只能看着自己,该有多好,而且看师叔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日后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还会是一个好妻主,少年不知想到什么,一张脸更是红得个彻彻底底。

人来人往,专为富贵人服务的珍宝阁中。

有不少单独外出购买珍衩玉簪或是和小伙伴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年轻小郎君,偶尔还能看见自家妻主外陪着夫郎前来,不知打从进来时便收获了多少目光。

而今日二楼的视线好像都独独贡献给了那一身朱槿红袍的女子身上,对于能陪伴在她边上的小郎君半是羡慕半是嫉妒。

只因这繁华热闹的金陵城中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位女君,他们居然都不知道。更有与之相熟的小郎君认出了那是王尚书家的大公子,故而借着上前攀谈,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是人众皆知。

“师叔,你说离儿是带这个云脚珍珠卷须簪还是这个赤金凤尾玛瑙流苏好看。”脸上洋溢着浓得化不开,甜蜜笑意的王木离手上又各拿着新的一支云鬓花颜金步摇与三翅莺羽珠钗犹豫不决,不时对镜比划,可那余眼却是在时不时偷看着身后女子。

只觉得她们此时此刻就真的就像是一对在普通不过的夫妻,突究想到这个想法的他,心里就像是被强行塞满了一大口蜜来一样。

“离儿天生丽质,自然是戴什么都好看。”林清时对于男子家的衣衫首饰不大了解,只吩咐店家将他前面看过的都全部包起来。颇有几分财大气粗之意,更是惹得边上的小郎君纷纷看得眼热不已。

试问谁不想拥有那么一位色若金陵牡丹花开之艳,出手又大方的妻主。何况还那么耐心的陪一个男人家家的挑选首饰,甚至没有半分不耐。

要知平日里就是有女君陪他们前来,也是待了没一会儿就会生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