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能有孕

绿芜院与青松院只隔了一片竹林,孙氏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故意膈应她激怒她,同时为欧阳虞和魏叙制造机会,期间再耍些手段,待时机一到就让她“退位让贤”。

纪棠坐在绿芜院的凉亭中,薄唇微微弯起,为了赶她出府,孙氏还真是煞费苦心。

“少夫人,都打扫干净了,这些旧物要如何处置?”几个丫鬟抬着个大布包出来放在纪棠身边。

“先送去库房。”纪棠站起来,看了一眼,“清点一下,若有新的就先置换上,没有的,列出清单来让管事派人去置办。”

“是。”

“明天再过来清扫一遍,把院里的杂草除一除,再搬几盆兰草过来。对了,床褥、妆镜、茶具,一定要换新的,欧阳小姐到之前全都准备好。”

“是,奴婢记下了。”

丫鬟们抬着东西出门,走到僻静处小声议论起来。

“少夫人真可怜,没有娘家撑腰,如今快要被别人骑到头上来了。”

“可不是,这欧阳小姐虽说跟世子爷打小认识,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呀。”

“你们知道什么,原本就是少夫人抢了欧阳小姐的姻缘。”

“话不能这么说,世子爷和欧阳小姐并未定亲,哪有什么抢不抢的。”

“快别说了,仔细让人听见。”

丫鬟们噤声远去,竹林里走出一双玄色云纹长靴,魏叙挑着眉头,若有所思。

“这群嚼舌根的小蹄子,待小的上去教训一番。”阿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魏叙伸手拦住:“走吧,祖母还等着。”

夕阳西下,天边流云汇聚霞光熠熠,十分壮观。

纪棠沐浴更衣后去了兰和院,晚上要陪老夫人吃饭。

进了前厅,才看见魏叙也在。

“棠棠,快过来。”

老夫人朝她招手,纪棠走过去给二人行礼。

“难得你们两个单独陪我吃顿饭,可不许找借口提前溜走,特别是你叙儿。”老人满面和蔼,心情极为舒畅。

魏叙笑道:“祖母放心,孙儿今夜定好好陪您。”

饭桌上,魏叙讲了些奇闻趣事,老夫人饶有兴味,气氛很是融洽。期间,纪棠一直安静用饭,很少插话。

老夫人看了看二人,语重心长道:“你二人成亲也两个多月了,祖母还是那句话,子嗣一事要抓紧。”

纪棠刚想说话,却听魏叙道:“祖母,此事孙儿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我与棠棠成亲时日尚短,却是急不来的。”

“休要哄骗祖母。”老夫人放下玉箸,“当我不知道?成亲以来你几乎都歇在青松院,那玉棠轩的门槛你踏进去过几次?如若不然,打明儿起,你就搬到玉棠轩去住。”

“祖母……”

纪棠想插话,被老夫人抬手打断:“不是老婆子我啰嗦,你与棠棠既成了亲,就该好好待她,否则,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又命人端来一盅汤放在魏叙面前,魏叙揭开一看,是人参鹿肉汤,还加了不少好料。他就知道,今天这顿饭没那么简单。

“喝不完不许走。”老夫人下了命令。

魏叙看向纪棠,纪棠咬咬唇,开口:“祖母,世子爷早前准备文殊阁选试,近来又忙于上任之事,难免身心疲累……”

她的意思是,子嗣之事不宜操之过急,待过了这阵再考虑不迟。

却不想老夫人道:“那更要好好补补身子,快喝。”

祖母也是一番盛情,魏叙不想让老人家不高兴,只好端起汤盅来一口气喝完了。

“这就对了,待会啊,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吃完饭,二人又陪老夫人说了会话,直到戌时才离去。

玉棠轩外,祖母派来的人就在门口守着,魏叙知道,他今日若出了这院门,明日就会有人将他的东西全部打包来玉棠轩。

烛火幽幽,窗外的虫鸣一声接着一声,纪棠翻了几页书,对坐在一旁喝茶的魏叙道:“此事世子爷不必放在心上,祖母那边,我自会应付。”

“你要怎么应付?”魏叙抬眼,他倒是好奇,她为何如此淡然。

纪棠想了想,说:“子嗣一事本就讲求个缘分,是我福薄,不得世子爷欢心。”

“你当真如此想?”

纪棠点头。

他沉默片刻,又道:“过几日,阿虞就要来府中,母亲跟你说过了吧?”

纪棠又点头。

“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世子爷觉得我应该要问什么?”

魏叙语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正所谓母凭子贵,女人成亲后不都最看重子嗣吗?可她却一点都不在乎。

再者,对于阿虞的事,他原以为她至少会闹一闹,可事实却是一个字都不提。

这样也好,他上任在即,也不想为这些事烦心。

“歇吧。”魏叙站起来,走进里间去沐浴。

阿若替纪棠更衣卸妆,取下一支钗环,瞧了瞧里间,小声道:“世子爷最近怎么来得这样勤?”

“许是有人盯着,不得已而为之。”

纪棠取下两只珍珠耳坠放进妆盒里:“腿长在他身上,他来不来,何时来,都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换好里衣,纪棠率先躺上床。从前,她是盼着他来的,也盼着替他生儿育女,而现在,她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脱离侯府这个是非之地。

魏叙出来时,纪棠已经睡着了,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许是鹿肉汤的缘故,只觉胸中血气翻涌,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是他的妻,为他绵延后嗣是她的责任,而自己年纪也不小了,确实该考虑子女问题。

这样想着,他将手伸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似有一只手在她腰间游走,纪棠睁开眼本能地捉住了那只手。

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世子爷……”她睡眼朦胧,转头看他。

魏叙手臂一收,将她锁入怀中,顿时馨香满怀。纪棠瞬间神思清醒,他眼中正释放浓烈的危险信号。

一咬牙,将他推离些许:“世子爷,不必如此,祖母那边我会交代的。”

“交代什么?”他嗓音喑哑,“你不想给我生孩子?”

“不是……”

“既然如此,你在怕什么?”

“我……”纪棠拧着眉,心中已将对方骂了无数遍,可她现在是他的妻子,夫妻之间这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迟早都会面对这件事。

咬咬牙,放下了抵着他的手。

夏日的里衣轻薄又柔软,勾勒出无边的景色,魏叙眸色一沉,倾身覆上去。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朦胧的烛火下,纱帐轻拂满室温香。

翌日,纪棠醒来之时榻上只剩她一人,睡得太沉,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并未察觉。

窗外天色还未大亮,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有些酸痛,纪棠轻皱眉头,把阿若叫了进来。

“去端药吧。”

“少夫人当真要喝?”阿若有些犹豫,更多的是不解,有了孩子,少夫人在候府的地位才更加稳固不是吗?

“快去吧。”

“哦。”

汤药很苦,纪棠毫不犹豫仰头喝下,重生那日起,这药就备下了,既然要离开侯府,她不能有孕。

“世子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梳妆时,阿若看着纪棠脖子上青紫的痕迹直皱眉。

“拿香粉遮一遮吧。”歪头看了看,还好,不是很明显,扑上粉应该看不出来。

幸好她今日不用去珍福楼,不然汗水一浸,大抵是无颜见人了。

午后,日头高悬,斑驳的树影落在青石上,纹丝不动。纪棠领着阿若往前厅去,刚出玉棠轩就碰见了魏襄。

“嫂嫂。”少女摇着团扇,慢悠悠走过来,“嫂嫂这是急着去哪?”

纪棠停下脚步,笑了笑:“父亲派人传话,去前厅。”魏家的这个小姑子,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针对于她,不是个善茬。

“听说母亲让嫂嫂将绿芜院收拾出来给虞姐姐住,不知嫂嫂可收拾妥当了?”

看吧,话还没说上两句就故意拿这事激她,纪棠浅浅一笑:“昨日便收拾妥当,我正想请妹妹帮我去看一看,若是还缺什么只管派人来告诉我。”

魏襄团扇一滞:“母亲交给你的活,少往我身上揽!”

“妹妹误会了,听闻妹妹与欧阳姑娘是金兰之谊,定知晓她的喜好,请妹妹去看看,也是想让欧阳姑娘住得更舒适。”

魏襄不买账,继续出言讥讽:“纪棠啊纪棠,我真是佩服你,别人都欺上家门来了,竟还如此镇定。”

“不然呢,一哭二闹三上吊吗?”上一世,欧阳虞进府时,她心中确实不是滋味,而现在,她求之不得。

“算你有自知之明。”魏襄走近两步,在纪棠耳边轻声道,“虞姐姐与我大哥哥两情相悦,我若是你,就自请休去,免得丢人现眼。”

话刚落,一眼瞥见纪棠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痕迹,虽是未出阁的姑娘,大约也知道那痕迹是怎么来的。

魏襄怒目而视,呵骂一句“不知廉耻!”后甩袖离去。

阿若气急,要追上去评理,纪棠道:“不用理她,随她去。”

“可是少夫人,三小姐说话也太过分了!”

“这世上口无遮拦的人多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同他理论。”抬手摸摸脖子,“看得见吗?”

阿若看了看,从袖中拿出香粉盒:“幸好我随身带着。”

说着又往那痕迹上扑了一层粉,纪棠肤如白瓷,扑粉之后更显细腻,与原肤色几乎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