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友,他暴走了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华白的银光堪比月轮,无声无息,径直打在无头恶鬼的腰肢,雷击一般迅捷,恶孽瞬间四分五裂。

戚九在地上顺势翻身一滚,远远避开。

那月轮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一股劲力横冲直撞,眨眼削向地门方向。

沿途的鬼魄纷纷松开手里的人腿,各个面容惧怕,龇牙咧嘴。

\"轰!\"

地门终被银光炸个粉碎,附近的鬼魄一并化为乌有,所有的人均像被飓风掀滚的青蛙,蹬着腿往安全的地方逃散。

银光回旋,重新掌握在白衣翩翩的男子手中。

是一柄白中透银的纸伞。

戚九得了自由,又解决了危机,开心地准备朝白衣男子跪谢。

白衣男子毫无表情,反而敛起纸伞,抬手一挑,伞头径自塞入戚九恰张开的嘴里。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警告你快走,你偏赖着。\"

冰凉的声音早有耳闻,正是揭穿骗术的熟人。

他怎么又折回来了?

戚九口中塞着东西,支支吾吾道\"误会,误会……\"完全没有机会,与之探讨做小牛做小马各种的细节。

不等白衣男子继续责难,被鬼魄吸引离去的禁鹜卫又重新折返回来。

刚与百鬼鏖战不利,此刻都瞪红眼睛,极快地将形迹最可疑的二者团团包围。

假想,近百人把周围封锁得密不通风,若是动起手来,戚九与白衣男子联手也极费劲。

尤其某人还是半个废柴。

戚九偷看白衣男子一眼,盘算着对方能再帮自己突破重围。

谁知白衣男子慢手撑起纸伞,自众目睽睽之下,闲步走远,并且绝无一人出手阻拦。

呃……

不由分说,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刀,围着戚九的脖子架了一圈。

呃……

戚九只得乖顺跟着刀走。

一截距离后,禁鹜卫将他移交给另一伙提刀武卫,与许多人一同套上黑色面罩,而后赶上马车。

先是听见马车粼粼七转八拐,再是感觉脚底踩过泥泞路面的软烂。

耳闻重重门开又阖,恶心的气息杂糅着稻草腐烂的腥臭扑面而来。最终被人一脚踢进湿冷的陌生环境中。

戚九自行拔去面罩,微微眯起眼眸,始才适应新环境中的昏暗。

两丈见方的牢房内,四面均是铁铸高墙,出口处的铁门严丝合缝地嵌入门框中,仅在头顶留着入光入风的小孔,简直铜墙铁壁,无处遁形。

戚九暂时想不出应对的方法,更难以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人关在铁墙之内,直接趴在墙壁上使劲拍了几把。

孰知,湿臭的稻草垛里居然有人呵呵耻笑。

\"如果你不想死得更快的话,俺劝你还是别敲了。\"

冷飘飘一声,显然把戚九骇了一跳。

\"你是谁?人,还是鬼!\"

对方哈哈大笑,尾音嘶嘶。

\"太平盛世,极乐天下,肯定是人,哪里会有鬼!\"说着,稻草里窸窸窣窣,站出个佝偻的虚影。

光线实在昏暗不明,戚九眯眼再量对方,刚看清对方穿着宽大的灰色罩袍,三角形帽子压盖半脸。

对方猛如狩猎中的花豹,一把卡住戚九的脖颈,狠厉咒骂,\"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啊!俺本还想着找你寻仇,你自己倒送上门来找死!\"

戚九被他死死扼住咽喉,不能呼吸,窒息感使他冥冥中回忆起,对方正是那个坑蒙拐骗偷的窃贼,也厌恶至极。

俩人均采用最蠢笨的肉/搏打法,连扯带拽。

戚九张牙舞爪,一把抠在对方受伤的小指上,痛得佝偻男子暂时放弃掐死戚九的念头,单手推搡,将人甩开在铁墙上,发出沉闷的噪声。

\"噹噹噹!\"

铁门外有人立刻警醒道\"马上都是要死的,有劲儿多喘气,别没事惹事!\"

\"谁说我惹事!\"戚九边搓动脖颈间被勒红的地方,边警惕地盯着敌人,\"而且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凭什么要我的性命!\"

佝偻男子道“你顺手拿走了俺的犀牛衔杯纹银壶,就是盗窃,害俺被一群人荼打,就是祸害。”

“如此看来,属你最坏,就阖该你送命。”

说着,果断想起什么关键所在似的,继而再扑向戚九。

戚九趁势护住脖子。

对方勃勃蛮力,转而将手掏进戚九的衣服,连扯带拉道“壶呢?俺的壶呢?”

戚九拽住衣裤,“你拽我裤子干啥!你的银壶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塞着!!”

一脚顶向佝偻男子的要害,听闻一声嗷嗷惨叫,佝偻男子抱腿扎入草堆,暂不复出。

“哗啦”骤响,铁门由外打开,先后走进两条精壮的獄吏,背光细瞧,均是满脸横肉的恐怖模样。

一个人粗声道“怎么着?想早死吗?”

另一个人手里提着晃眼的铁剪,三尺长短,上面隐约可现血迹斑斑,“先把你们的舌头剪掉,再把手剪掉,最后是脚,是不是就能安静些了?”

不等戚九反应,佝偻男子失声叫道“大人,大人,俺冤枉啊,都是这个小崽子欺负俺,你瞧,俺的小兄弟都快被踹扁了。”

两个獄吏看见佝偻男子宽衣解带,真要脱裤子的姿势,相互使记眼色,准备好好教训一番。

待靠近,佝偻男子猛地出手擒住獄吏手中铁剪,抬手一推,恰好深深刺其同伙的侧腰。

二人俱惊,尚不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佝偻男子双手已而游蛇齐探,各抓一方头颅,使劲对碰。

仅寥寥数招,把两条壮汉轻松解决。

也不管此举会否招引杀身之祸,佝偻男子极快脱下灰袍,换上狱卒的差服,一手提着戚九,一手拔出硕大铁剪,飞快走出门去。

戚九本来厌烦对方行为下作,谁知他危机时刻竟能仗义相助,对佝偻男子简直眨眼刮目相看。

二人顺利走出第一道牢门,赶紧把铁门自外锁紧,本以为可以借助乔装改扮混出去,结果根本没有逃出一步路去,直接被眼前景象震惊。

原来,此处的牢房并非仅有一幢铁屋,同类狭窄阴暗的铁屋子竟有成百上千。

密密麻麻排成一个奇异非凡的符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