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远瞧着面前的女孩儿,穿着身月白色的裙子,略施粉黛,眼睛如明亮的湖泊,柳眉弯弯,脸颊白嫩如上好的羊脂玉,但很明显并未刻意打扮过,她姿色超人,又哪里是需要装扮的?就这般天然去雕饰更显地美貌。
这样美的女孩儿,在京城中只怕找不到第二个,顾嘉远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赵令言,心中更是愉快。
“赵家妹妹,咱们的婚事自有爹娘做主,你我无需费心,若是你有什么要求也尽管告诉我,我回头告诉我爹娘由他们来办。”
这人就这么自信自己会嫁给他?
赵令言想起来书中的情节,是顾家往赵家纳彩前几日,赵令语在城中一家书铺遇到了顾嘉远,两人一见如故,赵令语特意告诉顾嘉远赵令言并非赵家亲生女儿,又说赵令言在赵家如何跋扈嚣张,吓得顾嘉远当即回家跟父母商议一番,还是不要娶赵令言了。
顾家爹娘同意这门亲事也是因为赵家的权势,知道了赵令言并非赵家亲生骨血,首辅大人夫妇也有些生气,自然不愿意再跟赵家接触。
而顾嘉远转而欣赏起柔情的赵令语,可惜赵家并不答应顾嘉远这样在侯府的姑娘们里挑来跳去,顾嘉远苦苦追求了赵令语许久,简直可以说是成了赵令语的舔狗,可惜赵令语最终嫁给了一位皇子,抛弃了他。
顾家花房内养着许多珍贵的兰花,淡淡的幽香传来,赵令言轻轻说道:“顾公子,婚事自然是爹娘做主,但既然爹娘有意让你我结亲,我想你也有必要知晓我是怎样的人,毕竟我们之前互不相识。我这人对夫君要求极高,你科举未中名次,日常也无营生,全靠祖荫而生,若是我与你结了亲,只怕没有好日子过吧。”
这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算是很难听的话了,但顾嘉远似乎毫不生气,他有些激动地说:“言妹妹,你怎可说咱们互不相识?我那日回来之后问了问,说起来咱们还是青梅竹马!你可还记得你三岁的时候隔壁刘府的小团子?我就是当年的小团子,在外祖家住了几个月,可惜长大了样貌上咱们都认不出彼此了,但当年那份感情我还是记得的!若是言妹妹觉得嘉远如今没有本事,那嘉远愿意为言妹妹一博,等秋后考试出了成绩再上门求娶!”
赵令言瞥他一眼,小时候的事情自己自然不记得,但既然顾嘉远答应等秋后再提亲,这一时半会是不会去赵家了,她也就放心了。
反正等到秋天的时候,她要么已经回陈家了,要么已经开始浪迹天涯了,自然不会再老老实实地在侯府里等着顾嘉远去提亲了。
待顾嘉远与赵令言说完话,有丫鬟来领着赵令言回到前厅,赵夫人已经带着赵令语在等着了,赵令语远远地望着顾嘉远,当真是一表人才,她先前假扮丫鬟的时候曾经也见到过顾嘉远,但都是在顾嘉远与侯府公子哥儿说话时远远地瞧上过一眼,并未如此近距离地观看过。
首辅大人的儿子气派就是不同,而首辅大人家也处处奢华,比侯府还要耀眼。
赵令语低着头揪着手绢儿,心里琢磨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赵夫人拉住赵令言的手叮嘱:“言儿,我今日一来才知道首辅家的姑娘个个都是拔尖儿的,无论是女红还是诗书样样都极为出色,你自小便十分刻苦,这段时日更要好好地跟咱们家的先生研习一番,等到出阁之后万不能丢了咱们侯府的脸面。”
赵令言轻轻点头:“是,言儿都听娘的。”
赵令语在旁边脸庞通红,她在江南陈家之时因着处处与姐妹们争风吃醋,在女红与诗书方面都不甚用心,如今到了侯府想要立足只怕还要拿出真本事来。
“娘,语儿也可以跟着大姐姐一起去学习么?”赵令语渴望地问。
赵夫人笑了:“那是自然,原本娘是想着,你初初回来,多在娘跟前温存一番,也是怕你不习惯侯府的日子,若是你想学,自然可以立即去学的。”
赵令语鼓起小脸:“娘,语儿怕丢了侯府的脸面,想立即学习起来!”
这话让赵夫人很是高兴,回到侯府就着人准备了些笔墨纸砚以及做女红的全套工具送到了赵令语的院子里。
第二日一早,赵令语跟赵令言因着要去学堂,所以去请安的时间也提前了。
两人陪着赵夫人赵侯爷吃早饭,赵夫人瞧着他们打扮得一新,微微一笑:“不错,这两日王婆子会去你们院子里给你们量身子,再做几身新衣。”
坐在最上面的赵老夫人喝了一口汤,笑吟吟地发话了:“我屋里头还有两匹上好的蜀锦,是去年皇上赐下来的,原本是想着给你们姐妹仨人一人做套衣裳,可这蜀锦也只有两匹,倒是不好分了。”
赵令语听到蜀锦的时候眼睛豁然一亮,但等她听完老太太的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推辞了这蜀锦,自己往后只能看着赵令言和赵家的二姑娘赵令和流口水了,可若是不推辞,又显得自己不够大气。
但转念一想,赵令和如今在她外祖家待着,家中只有自己跟赵令言两人,祖母为何还要说这番话?难道在敲打自己不算赵家亲生的女儿?
赵令语心中委屈,但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能装乖巧,她起身跪下:“祖母,爹,娘,语儿虽说是侯府亲生血脉,可到底自小没有在侯府长大,与祖母爹娘之间没有姐姐们更显得亲厚,语儿只身一身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认祖归宗,只要能日日伴在祖母和爹娘的身边,语儿愿意依旧穿布衣!吃菜糠!”
赵夫人想到亲生女儿只身一人历经艰险来认亲,不由得眼泪滚落下来。
“语儿,你怎可这般说!你这是让为娘更心痛了!当初让你流落在外本就是委屈了你,如今更要多多地弥补你,你祖母那两匹蜀锦必然有你的一份。令和如今不在家,再快也要两三个月方能回来,这蜀锦啊,就是你和言儿一人一……”
赵夫人话未说完,被赵老夫人打断:“这两匹蜀锦,其中一匹留给和儿,和儿素来乖巧,在家时常常陪我念佛,是你们谁都不能比的。另外一匹呢,言儿和语儿竞争吧,两人在十日内各自绣出一副佛像来,谁绣得更好,蜀锦便归谁,这也算是咱们家中的乐趣了。如何?”
她言笑晏晏,似在说笑,但赵夫人明显听出来不对劲,老太太这像是不太喜欢赵令语。
赵侯爷咳嗽一声:“当然可以,母亲,您莫要理会她们这些小猴儿,让她们吃了饭赶紧地去学堂吧,您身子不好,多休息才是。”
赵令语慢慢起身,心中一阵冰冷,说是竞争,还不是偏心!
她自小在陈家长大,能有多好的绣工?赵令言可是赵家下了功夫培养的,其绣工必然不错!
谁知道老太太笑吟吟地加了一句:“就是乐呵一番,我猜着绣工之上必然是语儿更胜一筹,毕竟语儿生在江南,江南哪个女子不擅女红?言儿,你若是输了可莫要哭鼻子呀。”
赵令言忍不住笑了:“祖母,您就巴不得言儿输了呢。”
等赵令言跟赵令语吃好饭起身去了学堂,赵侯爷也自去办公,赵夫人有些紧张地看着赵老夫人:“母亲可是不喜欢语儿?”
赵老夫人慢慢地搅动着碗里的燕窝:“令语是我侯府嫡亲血脉没错,但令言可是我侯府的福星。她三岁那年为父挡灾,六岁那年为你挡灾,长到十岁还救了老婆子我一命。这些年是没有什么事故发生了,可前儿个不还做了个梦,替老爷挡了次灾?若非那个梦,老爷这时候只怕受了伤躺在床上!”
赵夫人有些迷惘:“母亲,所以儿媳依旧疼爱言儿,从未让她委屈过呀。”
赵老夫人轻笑:“现在是尚未委屈过她,可往后却不一定,那赵令语我瞧着不是个善茬,刚进侯府就着了人四处打听家里各人的情况,这丫头性子还不一定是不是个好相与的,令言自小是侯府教出来的一等一的好姑娘,家里的小福星,若是令语敢欺负了她,我第一个不饶恕!”
赵夫人对婆婆还是有几分忌惮的,立即保证:“母亲,您放心,我必定教好令语!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前些年没在侯府待过,可骨子里的气质必然也不会差的!”
赵老夫人叹一口气:“但愿吧。”
赵夫人嘴里所说的骨子里气质必然也不会差的赵令语,此时正小心翼翼地道歉:“大姐姐,我的丫鬟并非故意,还望大姐姐饶恕……”
赵令语的丫鬟铃儿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大小姐,奴婢没想到您会忽然走出来撞翻了奴婢手中的墨,弄脏了大小姐的裙子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求大小姐责罚!”
赵令言看了看自己裙摆上大片的黑色墨汁,忽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