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嬷嬷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奴婢觉着告诉太后娘娘,奴婢年纪大了,过几日就要回保定了,姐儿一个人在宁国公府,奴婢实在是不放心,这事儿……得告诉太后娘娘一声,太后娘娘虽不是您的亲祖母,却是个极好的人,您可以信任她。”
当初她就听闻过皇太后的贤名。
姜烟却不愿因为这点小事去叨扰外祖母,可也不愿意让聂嬷嬷这个老人家跟着自己担心,嘴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心里却想着与赵珩商量商量这事儿。
对了,赵珩亲自去请了聂嬷嬷过来,她得谢谢赵珩一声。
至于聂嬷嬷,这几日自然是不能留在宁国公府的,韶华长公主疑心极重,结合前几日的事情看,只怕已经怀疑到自己身上了……姜烟心里想的明白,所以要红萝送聂嬷嬷去天香楼住着。
天香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平日里来往多是达官显贵,韶华长公主不敢做什么的。
可聂嬷嬷却不愿意——奴婢既然敢来京城,就来的堂堂正正,奴婢不做亏心事,有什么怕的?若真的要怕,也不是该奴婢怕。
所以,姜烟便将聂嬷嬷留在了自己院子里。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没有瞒着韶华长公主,韶华长公主很快就知道聂嬷嬷来的消息,她很怕,她怕聂嬷嬷留在姜烟身边当管事嬷嬷,更怕聂嬷嬷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了姜烟,亦或者老夫人。
这人嘛,都是贪恋富贵的。
韶华长公主派人去请了聂嬷嬷几次,可聂嬷嬷都避而不见,安心陪着姜烟,说了很多姜烟小时候的事情,也说了姜卫小时候的事情。
可这样一来,赵珩过来就不大方便了。
红萝等人是极妥帖的,可到底年纪小,很多时候都是被姜烟支开的,但是聂嬷嬷来了,那就不一样了,她怕韶华长公主对姜烟不利,姜烟身边片刻都离不得人。
姜烟好不容易将消息递给了二门的婆子,这二门有个婆子是赵珩的人,可这几日赵珩一直找不到机会过来与她商议“要事”。
姜烟听到窗外有人叩了窗户三下,知道是赵珩来了,借口想喝燕窝粥,这才将飘絮打发下去。
赵珩很快就进来了。
几日没见,姜烟似乎被聂嬷嬷养的好一些了,原本消瘦的脸圆润了些,她懒懒坐在炕上,身上穿着一件七成新的玫瑰色褙子,衬得她面色如玉,嘴巴红嘟嘟的,看着叫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赵珩如今虽十六七岁,可他的芯子里装的却是个将近三十的男子,有些方面还是需要的,特别是如今他身边大多都是些纨绔,名伶儿、瘦马、花魁………是花样百出,他嫌那些人脏,梦里梦到了姜烟,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姜烟却是浑然不知,只当自己跟前站着的是个十几岁的小毛孩子了,拿出长辈的架势有他道了谢,最后更是长话短说,“……我听聂嬷嬷的意思,我父亲当年的死就有所蹊跷,只是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想要再查怕是无从下手。”
“这件事并不难。”赵珩仍是胜券在握,道:“我有办法。”
姜烟却是不大信,将信将疑,“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这是不信我?”赵珩看着她,淡淡一笑。
姜烟见识过他的本事和手段,可如今他到底才只有十六七岁,迟疑道:“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这件事都过去了十几年,韶华长公主不提也罢,姜显却是个心思缜密的,当年聂嬷嬷都没能查出些什么来,更别说现在了……”
赵珩看着她的眼睛,平静道:“那要是我能替你父亲与你报仇,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姜烟么多想,点了点头,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放心,你做得到的。”
姜烟却想着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十有八九赵珩是做不到的,所以也就没有多问了。
这赵珩正欲离开的时候,谁料想聂嬷嬷却端着燕窝粥推门而入。
顿时,三人面面相觑。
聂嬷嬷更是迟疑,她是老人家,保守的很,总觉得姑娘家和男子多说几句话已经是不妥当,更别说如今天儿已经黑了,这姑娘房里还有个男子?
相处下来几日,姜烟是见识过聂嬷嬷的性子的,三言两语离不开“姑娘家要自爱”之类的话,她知道,聂嬷嬷还是对赵珩知道太多事情有所介怀,如今……她硬着头皮道:“聂嬷嬷,这位是五皇子,你们之前应该是见过的……”
赵珩微微点头,喊了一声聂嬷嬷。
聂嬷嬷是面沉如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将燕窝粥放到了桌上,这才冷冷道:“姐儿年纪小,从小又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奴婢不怪您,只是您身边的丫鬟却没能发觉此事,一个不漏,那都要罚的。”
说着,她更是道:“姐儿,时候不早了,喝了燕窝粥就早些歇着。”
赵珩知道她老人家这是在下逐客令,便走了。
可赵珩刚走出门,身后便传来了聂嬷嬷的声音,“五皇子,请您留步。”
赵珩扭头一看,聂嬷嬷也出来了。
聂嬷嬷走到他跟前,轻声道:“五皇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珩自然是答应了。
宁国公府里,聂嬷嬷比赵珩熟悉,她指了指,示意赵珩与她去姜烟院子旁的一个小花园子说话。
小花园子里有一个凉亭,这小花园子当年是姜卫专程为姜烟造的,原本在姜卫的计划中,这小花园子是该一点点扩大,他的闺女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只可惜,后来这小花园子不仅没有扩大,更是萧条无比。
如今已是春日,可小花园子里头只开了零零散散几株迎春花。
落座之后,聂嬷嬷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道:“奴婢是个老婆子,原本见到五皇子一面就已是荣幸之至,可奴婢却还是想和五皇子说几句话……姐儿年纪轻轻没了父亲,母亲不喜,身世坎坷,她配不上五皇子。”
“奴婢不知道五皇子存的是什么心思,可若是想要争一争那太子之位,这京城之中多得是姑娘,姐儿空有一个郡主的名头,纵然得太后娘娘喜欢,可太后娘娘如今年纪也大了,说句不怕掉脑袋的话,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
“等着太后娘娘仙逝之后,姐儿就什么都不是了!还请五皇子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看在宁国公府的面子上,能不能放过她?”
放过她?
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珩听这位老嬷嬷的话,听的太阳穴是一跳一跳的,偏偏聂嬷嬷乃是姜烟父亲的乳娘,算是他的长辈。
他耐着性子道:“嬷嬷话中的意思,我有些听不懂了?嬷嬷可是觉得我接近阿烟乃是有所企图?”
他笑了,上辈子他无争夺皇位的心思,这辈子他为了姜烟想要争一争,可他赵珩从未想过要去依靠女人谋划什么,他生平最瞧不起的也就是这种男人了。
夜色昏暗,借着月色,聂嬷嬷看着赵珩那张脸,心道若是自己再年轻几十岁,说不准也会心动,姐儿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她不怪她,“五皇子是个聪明人,奴婢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奴婢在宁国公府统共住不到几日,若是再发现五皇子有越矩之处,奴婢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会进宫见一见皇上和太后娘娘的。”
赵珩这才完完全全听懂了。
上辈子他没有娶妻,身边也没有侍妾姨娘,对男女一事上向来想的简单,只想着自己想姜烟了就来找她,如今被聂嬷嬷一提醒,也就懂了——姜烟是姑娘家,得顾及名声的。
他正色道:“嬷嬷此言差矣,之前的事情是我想的不周到,这我承认,可我从未想过靠阿烟去争那太子之位。”
“我喜欢她,我想要娶她为妻,我帮她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她想要做的事情,我帮她做,她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帮她做,那些得罪过她、欺负过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会将他们挫骨扬灰,只要阿烟高兴就好。”
哪怕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他也在所不惜,反正为了姜烟,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