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的苍老古朴声音带着些许诡异气息,音量极小,沉闷模糊,说的内容根本听不清楚。
即便如此,云清歌还是听得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是她相识之人——
已经死了的裴长老!
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可能!
那日云家一战,她明明看见了裴长老已经被拦腰斩断,五脏六腑全部都溢出来了,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宋夫人也有些许惊讶,兰姨娘平日里与人疏远,向来不爱说话。
今日房里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声音?
云清歌不动声色地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张符箓,目光与宋夫人相对上。
宋夫人收敛身上的气息,出其不意间,直接一脚将门踢开!
“哐当——”
灰尘弥漫,木屑翻飞。
房间内,兰姨娘一身红色曼陀罗红纱裙绰约多姿,此刻正双手合十,虔诚跪在一副镌刻着神明的铜制画像面前。
云清歌目光在那副神像画上打量着,这神像似人非人,形状诡异奇特,张牙舞爪的面相上,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珠子阴森冷漠,正直勾勾地盯住了云清歌。
随着云清歌脚下步伐朝着别的方向挪动几步,那画像上的眼珠子好似有神志一般,跟随着云清歌方向转动些许角度。
“小丫头小心一些,这画像本座在千年前见过,能延续到现在,怕不是什么旁门左道的邪神!”阎夜警惕的声音响起,让云清歌目光变得凝重起来。
画像上那阴冷诡谲的目光让宋夫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定一定心神,目光看向地上那满脸虔诚的兰姨娘,“这是什么东西?你在我宋家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兰姨娘面上满是无辜,弱弱地开口,“我没有,我只是……”
云清歌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兰姨娘,隐隐间觉得有些怪异。
兰姨娘身子本就孱弱瘦削,而身上的衣衫却极为宽松,看起来根本就不合身。
按理说,一个偌大的宋家,难道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找不出来?
“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连别人的私事都要管。”李姨娘的声音打断兰儿的回话。
刚才宋夫人踢开兰姨娘的房门,声音动静极大,会客大堂离这里并不远,所有人也就闻声而来。
君子衿有些担忧地看着云清歌,小声询问,“没事吧?”
云清歌摇了摇头,“放心。”
眼见着云清歌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君玄墨那双略带担忧神色的冰眸,这才缓缓挪开。
宋良仁目光森冷,看着兰姨娘房间内的宋夫人,怒声责问,“你这是何意!”
李姨娘在一旁拱火,“夫人容不下妾也就罢了,现在就连威儿身边服侍的人竟然也容不下,这是想要逼死我们母子俩吗?”
兰姨娘更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宋夫人,“兰儿只是听闻民间有位非常灵验的神,这才做了副神像画回来跪拜,只想让宋郎赶紧醒过来而已,夫人这般咄咄逼人,真的要把兰儿逼上绝路吗!”
宋夫人百口莫辩,有些慌乱,“强词夺理,我分明听见你房里有男人的声音,云姑娘可以为我作证!”
说着,求救的目光看向云清歌。
云清歌不动声色地看着地上掩面哭泣的兰姨娘,略微思考一瞬,便是摇头,“没有,我并没有听见。”
宋夫人目光惊愕地看着云清歌。
难以想象,云清歌竟然是和兰姨娘他们是一伙的!
宋良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这妒妇,我宋家已经容不下你,我立刻写封休书,让你滚出我宋家!”
休书?
李姨娘双眼立刻放出精光,宋家正牌夫人走了,那她这个生了儿子的姨娘,不就成了真正的宋家夫人了?
兰姨娘擦拭着泪水,一双复杂的眸子看着宋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神色,随后便垂眸继续哭泣。
宋夫人目光看向所有人,然而所有人都爱莫能助。
外人没有插手宋家家事的权利,而宋家人又怎么可能违背宋家主的意愿,帮一个下堂妇说话?
“宋良仁!你这个薄凉不仁,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你以为我就愿意待在你身边?每一次看到你,都让我觉得恶心!”
宋夫人的情绪彻底爆发,她一双眼睛被仇怨蒙蔽,狠狠地盯住了宋良仁,
“你儿子残害良家女子,做了这么多缺德事,他活该短命!他活该去死!”
眼泪如洪水一般泛滥,她绝望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哭喊着似要宣泄着压抑在心底许久的委屈和愤恨,
“老天爷,你开开眼吧,到底要我怎么做我女儿才能回到我身边啊!
要不是我女儿下落不明,我早就离开这豺狼虎窝!
又怎么会对那些冤屈和不甘视若无睹!怎么会成天面对一个丧尽天良的狗屁男人!
宋良仁,你告诉我,我女儿到底在哪儿,她被你丢到哪去了!!!”
悲凉沧桑的声音响彻整个宋家院落,痛彻心扉的言语,让众人忍不住地叹息。
这宋夫人,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一肚子辛酸苦水,背地里吃了多少苦头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宋良仁目光闪烁,却不正面回答问题,反而叫了几个家奴,直接把几乎疯癫了的宋夫人拖了下去。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宋良仁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被拖走的宋夫人,便是连忙对着君玄墨作揖行礼,
“让宸王殿下看笑话了。”
君玄墨冰眸看着沉思中的云清歌,并没有说话。
宋良仁目光也是转向云清歌,“云姑娘,不知我的威儿,身体如何?”
云清歌抬眸,与君玄墨四目相对,刹那间似碰撞出些许火花。
没有只言片语,两个人却都直接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君子衿喜出望外,却又觉得无比可惜。
如果这里没人,那皇叔和云清歌不得天雷勾地火,好事将成?
哎,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云清歌,能拯救小小皇叔吧~
思索着,她目光再次盯向君玄墨的……小小皇叔。
君玄墨:“……”
她到底跟着云清歌学了些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冰眸看向云清歌,眼底的审视没有丝毫掩盖。
刚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云清歌:“?”
发生了啥?
她又招谁惹谁了?
“云姑娘?”眼见着云清歌没有答复,宋良仁有些不耐烦,但却碍于宸王殿下的威压,只能忍气吞声,
“我儿现在如何了?你倒是说话啊?”
云清歌淡淡道,“宋公子暂时已无大碍,宋太尉放心即可。”
闻言,众人这才舒缓一口气。
“不过也只是暂时,宋公子的症状极为罕见,能不能过得去,就得看今晚了。”
宋太尉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她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正气愤之际,君玄墨那双饱含杀戮气息的冰眸直接看向宋良仁。
宋良仁瞬间满头冷汗,心中感慨万千。
这云清歌真是他祖宗啊,不仅打不得骂不得,还说不得。
李姨娘听闻噩耗,又要哭起来,宋良仁强行压抑着暴怒的心情,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云清歌,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救治威儿,就别我宋家与你云家没完……”
云清歌眉头轻挑,无所畏惧,轻慢的眸子看着宋良仁,“宋太尉不也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将水月花镜交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