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
枯老的树,昏黄的灯,斑驳的墙。
或许它们记录着历史,或许它们讲述着那些故事,或许它们仍在见证着未来。
可是,它们终归是老了。
它们的消亡已是注定,只是等待时间的召唤而已。
不过,随着这对男女的入住,这个小区似乎又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江夏的卧室与叶子君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
歌声透过墙砖,挤过窗户缝隙,飘到了叶子君的耳朵里。
她此时正在一边回味刚才演唱的《我愿意》,一边回复着直播间内的弹幕。
“君君,你唱得太好听了,永远的女神。”
“哇,君君是在对着我唱的诶,我也愿意我也愿意。”
“我发誓,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一首歌会和君君刚才唱得歌一般好听,如果有,我吃一吨屎!”
叶子君的注意力早已不在手机上。
她竖起耳朵,仿佛一根天线,聆听一切可疑的声音。
这个声音,很熟悉,这是江夏在唱歌!
虽然只听过江夏唱过几次歌,不过每次江夏都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能清楚地分辨出,这就是唱稻香的那个嗓音。
不过,在演唱这首歌时,声音所具备的特质与传递的感情又全然不同。
叶子君为了直播,使用了简单的直播设备,收音设备也相对还行。
江夏的歌声同时通过直播收音设备传到直播间里面,声音虽然比较小,但还是能隐约分辨。
好在,歌声很清晰,并没有混杂什么噪声。
“君君,你在放歌吗?”
“不对,好像是君君那边有人在唱歌。”
“旋律蛮好听的诶,就是有点小声。”
“把音量调到最大然后戴上耳机,你会回来感谢我的。”
这首《遇见》,不知道有一种什么魔力,会让心灵疲惫的人感到一丝慰藉,让他们轻浮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江夏原本只想着给陈怡璇示范一下这首歌,可随着演唱的深入,他终于也投入到歌曲中了。
前世时,每当他独自惆怅之时,便爱轻轻吟唱这首歌。
现在,那种孤独感以及对未来美好期盼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熟悉的画面。
夜里最后一班地铁。
车厢里十分冷清,稀稀疏疏的人影,与早高峰时人头攒动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江夏坐在椅子上,头靠着玻璃窗户,看着对面的车窗玻璃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从大学毕业后,他便怀揣着热情,鲁莽地、激动地走上歌手的路。
可现在,同学们或已经升职加薪,成为了小领导。
或经受锻炼,成为技术大拿。
亦或考公考编,娶妻生子,过着稳定舒适的幸福生活。
而他,却抱着一把破吉他,提着一个烂音箱,在公园里守到深夜。
这个舞台若只论面积,那也不输那些大明星。
美中不足的是,舞台上没有聚光灯,只有路牙上孤零零的路灯,投射出微弱的光。
时间早些的时候,出来散步的老人孩子,会驻足围观,那便是一场演出最热闹的时候。
不过,也并没有人愿意为他‘买上一张票’。
等到时间晚些,人们纷纷回家。
有几个情侣偶尔路过,而江夏的歌声,便是他们在小树林中拥吻的背景乐。
等到连小情侣也告别离开,偌大的公园便只剩江夏一个人了。
他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心中五味杂陈。
想要学着古人潇洒地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却发现,手边也没有酒杯。
几条流浪狗路过,站在远处停下脚步观望,似乎等着江夏为它单唱一曲。
听得几句,便在另一路灯之下,优雅地抬起一条腿,在灯杆上留下一股骚臭的清泉,然后扬长而去。
江夏沐浴着夜色,拖着疲惫地身子踏上地铁。
一天中,似乎只有这短暂的时刻,他才能稍微放松,享受着片刻难得的欢愉。
他听着歌,双眼放空。
手臂上,好像真的感受到了来自地铁人海的风,在轻抚他。
这条路,是自己选的。
好的坏的,自己总要承受。
如果有小朋友在这里,他或许会很疑惑,怎么大人也会哭吗?
可是,这个城市越是热闹,江夏便越感觉孤独。
毕竟,所有的狂欢都与他无关。
辛酸、委屈、孤独、迷茫······找不到一个人倾诉的话,那么化作眼泪,或许是最好的归宿。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
“我们也曾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着路,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总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融入歌声里。
此时,歌者与听众皆是热泪盈眶。
这或许就是音乐的魅力,这或许就是成为歌手的意义。
不管经历了什么,我们都应当心怀感激。
毕竟,那也是让你的人生变得更加精彩,变得意义非凡的一部分。
而且,你总要相信,未来,会有一个人在等待。
相遇,同行,分别。
但最后,美好总会发生。
江夏的声音与原唱完全不同,歌声中的诉说自然也不相同。
他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忧伤,但却是温暖的成分居多。
他唱出些些遗憾,可歌声里仍旧透露出对未来的期望。
当然,在这个世界,他才是听众心中的原唱。
而他的这一首歌,也注定将在这少数几个听众心里留下美丽的意外。
伴随着清脆的琴音,整首歌曲于无声无息中结束。
直播间内。
突然陷入短暂的沉寂。
许多人在屏幕前悄悄擦着眼泪。
他们也很奇怪,眼泪不知不觉自己就掉下来了。
一时间,他们心中仿佛有无数地话想要倾诉,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打字。
“君君,这是谁在唱歌啊,好好听。”
“君君,这是什么歌你知道吗,是不是你的新歌呀?”
“刚才是个男人的声音,是你的那个小白脸同事吗君君?”
“完蛋了完蛋了,人长得又帅,还那么会写歌,唱歌也那么好听。人和人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吗?我eo啦!”
“喂,刚才说要吃一吨屎的那位仁兄呢?这首歌虽然不说比君君那首歌更好听,但至少一样好听是没问题的吧。我记着你的id呢,快出来兑现!”
“楼上的,也别太难为别人,这一吨哪里吃得下?而且,就算能吃下,哪里去找这么多呢?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斤热乎的,那位仁兄出来意思意思得了。”
更神奇的是,这位仁兄真的没走。
“各位,我承认我刚才说话有些大声了。这一吨,我先欠着哈,下次补上。”
“服了,骗吃骗喝的都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