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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通心中满是懊悔,深知大势已去,只恨自己行动太迟了些,这人也来的抬不上时候!
他倒是能屈能伸,见那些庄户已然生了二心,定是使唤不动了。
思绪急转,立刻换了脸色,“少东家,小的错了,小的不该欺您年幼,妄图在您面前摆架子。小的只是被一时的傲慢蒙蔽了心智,绝无他意。少东家,您还记得元宵吗?她可是您的乳母……”
纪如月眼神微眯。
“少东家,恕罪啊!”
纪如月嘴角微扬,未作回应,只朝郑管事示意:“郑管事,你带上账房去核查库存。”
郑管事瞥了赵通一眼,应道:“是,小的这就去。”
赵通识趣,连忙颤巍巍起身:“小的这就带郑管事去,小的这就带路,望少东家能给小的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纪如月低垂眼帘,未看他一眼,只挥手道:“青竹,你跟上。”
“是,小姐。”
赵通此人当真是被纪家养得太自以为是了,都如此局面了,还抱着侥幸。
郑管事带他离开后,纪如月起身,走向庄户众人。
护卫们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可没忘了方才的事!这些庄户此时看着朴实憨厚,可他们连少东家都敢围...
纪如月声音平静,幽幽开口:“今日之事,多谢各位乡亲相助,你们明辨是非,纪家不会忘记你们的忠诚。这边已无大碍,你们且回去吧。记得商议出几位管事人选,明日辰时,我们共商此事。”
“是,一切遵从少东家吩咐。”庄户们见纪如月果真不责怪,心中大石放下,客气的退了出去。
纪如月点头,目视着众人离去。
直至人群全部离开庭院,白梅才松了口气:“小姐,接下来怎么做?”
纪如月揉揉额头:“你让护卫把这府中之人都唤出来,由胡嬷嬷清点,另外派人将这院子搜查一遍,不能让赵通带走任何一物!”
“是。”
“对了,寻一下地契与奴户的卖身契。”
“奴晓得了。”
提及此事,纪如月颇感头疼,内心也有些怨愤,究竟是哪位大师算的?凭何说纪家行商与药材生意相冲?
就因为这句话,纪家一直忽视药庄,如此好的产业差点被恶人侵吞……
此番回去,定要让父亲将药材生意好生捡起,莫听妄言。
众人领命行事。
纪如月觉得胸口闷重,起身走动。
习秋几人默默跟在她身后。
环顾四周,但见庭院景色雅致,院中假山错落,池塘环绕,若是换在其他时节,定是别有一番韵味。
“赵通倒是会享受。”
习秋闻言,小声抱怨了句:“是,他倒是享受了,用的都是纪家的银两...”
纪如月步入院内,沿着碎石铺就的小径前行,曲径通幽处空出来一小块地,铺着青石板,置着一尊石墩做的案台和几个石凳,案上覆着薄雪,上方有一株冒头的傲梅独立,颇为美观。
习秋微微皱眉:“对了小姐,那边,我昨日见有人被关在那处。”
“去看看。”
"是。
"习秋立即引路。
或许因前世被囚禁太久,再闻此事,起了些许探究怜悯之心。
赵通已无法逃脱,若当真碰上可怜之人,她并不介意顺手解救一二。
白天的柴房与夜晚截然不同,两间简陋的小屋坐落在角落处,背光而立,显得分外凄凉。
院子西面立着一排竹架,用途不明。
门窗破败,四处漏风。
习秋两步上前,抬手敲了敲门。
不知是夕秋力道大,还是门本就未锁牢,她不过轻轻一敲,门便“吱呀~”一声开了缝隙。
习秋疑惑,伸手推门,发现推不开。
探头往里边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咦,小姐,这门是被铁链锁住的。”她俯视,才发现门被两条细铁链锁住,两端固定在窗户上,连窗户一起牢牢封死。
习秋又使力推了推,门没推开,反而弄了自己一身灰。
“这锁倒是巧妙。”
纪如月只静静看着,眼神在四周扫了一圈。
习秋往里边喊了两声,毫无动静...
“这人莫不是被放了吧?”夕秋狐疑道。
纪如月摇摇头,“今日理当无人进出过,你且将门打开。”
门口和窗户四周覆盖着薄雪,暂无任何踩踏的痕迹。
今日的雪是巳时停的,化了好些,却一目了然。
“是,小姐。”
习秋思索片刻,果断抬脚,“砰”的一脚踹在门上。
纪如月:“......”
“砰!”
破败的木门应声倒下,重重地向内倾覆。
“小姐,门被我踹开了。”
“我看得到!”纪如月睫翼颤了颤,心下都不晓得说什么好。
真是个虎丫头!
习秋咧着嘴笑,一步就迈了进去。
“小姐,他还在这。”
“小姐,这人不知死没死...”
纪如月想上前看看,被一位老嬷嬷阻止了,“小姐且站着,老奴略懂医术,老奴来查看。”
纪如月没阻止,点了点头。
屋内好一阵悉悉索索,一会后,夕秋和老嬷嬷合力将一人扶了出来。
这人也不知被关了多久,全身灰头土脸,脏污不堪,长发结成团,只穿着一身破旧的单衣,破布紧紧贴在瘦骨嶙峋的身躯上,形销骨立。
“如何了?”
纪如月话音刚落,就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泉水的眼睛……
这是一双极好看的眼眸,眼型狭长,敛在纤长的睫羽下,平静剔透,像浸在冰雪中的琉璃,清冷冷的。
老嬷嬷脸色难看:“真是作孽啊!就算是个下人,也不该如此虐待。这人被关得都不会走路了!也不给口饭吃,瘦得只剩一层皮,哎……”
纪如月眸底瞬间泛起一丝红。
老嬷嬷这话,如针刺入她心扉深处。
的确,被长久囚禁之人,是不会走的。
那人的眼眸未从纪如月身上移开,见她泛泪,他心有不解,蠕动了一下唇瓣,想开口,却难受异常,最终低下了头。
“带他下去洗漱一番吧。”
纪如月见不得这场面,率先转身回了。
习秋略带嫌弃地轻提起他,口中喃喃,“瘦弱至此,怎还如此沉甸?你这小丫头也是命大,得亏我们小姐心善。”
小丫头?
“我是男子。”
他张了张嘴,许是太久未发生,竟是吐不出半个音。
“什么?”
直到浴桶注满水,老嬷嬷准备为他宽衣时,他紧紧护住衣领,“我、我是男子…”
最终,是两名护卫入内帮忙的。
足足倾倒了十余桶水,方才将此人彻底洗净。
习秋目瞪口呆,转头问:“嬷嬷,他确是男性?”
老嬷嬷微微皱眉,“很显然,他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