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虽然三箱夜泊石都到手了,但制作器具终究还是只用一份就够了吧?”
走在大街上,原本心事重重面色多变的派蒙突然说道,语气莫名其妙的竟有些如释重负。
“嗯……”钟离沉吟一下,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那终究还是需要辨别这三块夜泊石哪个才是最好的了吧?”派蒙重新恢复了过去的样子,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没能省下功夫来。”
“至少愚人众多花钱了,这就够了。”荧思考了一会儿,果断抛出了一个完全不负责任的损人不利己的言论。
“喂~我都觉得你过分了!”派蒙环抱双臂,翻着白眼一脸不屑地瞅着荧道。
荧佯装无辜地眨了眨眼。
“交给我吧。”钟离道,“我的眼力足够辨别出这几块夜泊石哪块是最好的。”
“啊?光凭眼力是不是太草率了?”不知怎的,派蒙的意见突然特别强硬起来,荧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派蒙想怎么做呢?”钟离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提议被派蒙否定而有所反应,他清楚派蒙提出异议肯定是有了自己的意见,于是直接反问派蒙,从根源处解决问题。
听见钟离的问题,派蒙也不磨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你之前教过我们怎么分辨夜泊石,那干脆就再跑一趟选出最好的那个吧!”
“你是说直接烧夜泊石?”荧担忧道,“虽然这样确实可以,但万一元素过盛破坏了夜泊石的结构的话我们上哪儿再去找新的夜泊石去?就算找到,我估计公子也不会为这个新的夜泊石付钱了,我们上哪再弄一百万摩拉去?我认为这不妥,不如相信钟离的眼力比较好。”
钟离不置可否,只是站在客观角度道:“虽然根据我的经验融化夜泊石所需的温度非常高,但既然旅者放心不下,派蒙又坚持己见的话,我这里倒有一个两全的方法。”
“什么?”荧好奇道。
钟离缓缓道:“在施加「火」之高温的同时,用「水」的元素力从中保护,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水煮的方式来判断。”
荧有些无语:“水煮的温度都行……那看来我想多了,咱们还是直接烧算了。”
荧一妥协,派蒙反而无比焦急:“别,水煮就挺好的,我们就水煮吧!”
荧的眉头微皱,派蒙刚才一系列的反应都很奇怪,就好像剧目跳过一段剧情后疯狂找补一样。
派蒙没想到,就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让原本对自己放松警惕的荧又重新提起了戒心。
荧心底起疑,面上却不动声色:“那我们去哪里煮这几块石头呢?香菱家的厨房怎么样?”
派蒙摇摇头:“我们还是别给香菱添麻烦了……哦!我想起来了,在蒙德的时候见过:达达乌帕谷里,好肉族的丘丘人有一口超大的锅,很结实,应该能顶住元素反应,我们还是去那里吧!”
荧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叹一口气:去蒙德……派蒙啊派蒙,你这下又让我怎么放的下对你的怀疑呢?
可能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多言,但派蒙貌似也不想再伪装下去,一双眼睛满是恳求地看向荧:“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求你相信我,我一直都是跟你同一边的!所以,照我说的做……好不好?”
也许是派蒙此刻的诚恳,也许是以往与派蒙相处建立起的信任,也许是恻隐之心挑动……荧选择了听派蒙的话,带着钟离轻松削下的几片薄薄的夜泊石直接传送去了达达乌帕谷,找好肉族的锅做起了实验。
“这次算是完了……”派蒙呆呆的看着突然消失的荧,目光呆滞。
“钟离,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想起带钱了呀!”派蒙神色几番变化,此刻却突然找到了发泄口,对钟离怒道。
“希望来得及……”派蒙朝着达达乌帕谷的方向祈祷,口中喃喃自语。
钟离目光复杂地看着一惊一乍的派蒙,疯子一般的举动在钟离眼中却是别的含义。
“派蒙……”钟离轻声唤道,“旅者,还好吗?”
随着钟离开口,天星领域骤然张开,笼罩住了他与派蒙。
派蒙的动作突然停滞,僵硬的扭过头,眼中闪过一种又一种情绪,但最后只是若无其事道:“你在说什么鬼话?荧明明才刚走没几秒……”
“我指的是空。”钟离没给派蒙胡扯的机会,打断道。
“你……”派蒙的表情终于惊讶起来,“为什么……你还有记忆?”
钟离没直接回答,而是没头没尾的说出一番话:“自古以来,石头就是记录信息最长久,最稳定,最不易篡改的方法。因此人类最早就是用石头记录历史,也因此,磐石才是最不易被磨损。”
钟离朝着派蒙露出笑容:“在记录信息方面,磐石比「永恒」更加永恒。”
“在通过「时间」来进行磨损的天理眼中,我与巴尔是最不容易被直接磨损的,只不过她是因为权能,我是因为种族特性。但这不重要:巴尔死了,而我,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失去」的痛苦。”钟离抬头望天。
派蒙没有吱声,只是作为聆听者倾听钟离的诉说。
“在若陀完全丧失理智之前,他将自己最后的一点灵光融合进古龙大权之中一起交给了我。让我可以完全掌握岩之大权,甚至可以将岩之大权从神座中完全剥离而不引起天理的注意。”钟离轻飘飘的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但好像完全不担心这些话被天理听到。
“在那之后,我在休憩之时偶尔会做梦。”钟离继续诉说着自己的经历,“梦里,我经历了很多未来发生的事,包括旅者,和你。”
钟离看了一眼派蒙:“你知道,我们神灵从来不会自然的做梦,每次做梦都必有缘由,所以我一直牢牢记着那些梦境。直到梦中旅者、也就是空出现,我终于猜到了做梦的缘由。”
“我一直在等你,等旅者出现,虽然这次是他的妹妹。”钟离直视派蒙的瞳孔,严肃道,“从荧在蒙德出现的时候我就开始关注她了,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们还要顺应天理的规划走向注定的失败?”
派蒙笑了,她的脸上不再是那副傻乎乎的样子,而是一种仿佛容纳世人的慈悲。
同样直视着钟离的眼睛,派蒙轻声道:“空说在收到他的通知前务必让荧照着「命运」的轨迹演下去,我一直很小心,但一个不在命运之中的存在硬生生闯了进来,我没能拦住他……”
“是边炬吗?”虽然是疑问句,但钟离的语气却满是肯定。
派蒙点点头:“我一直猜不出他的动机,但我知道一件事:在我们上一次差点成功之后,天理即使陷入长久的沉睡,也一定会分出心思注意我们的动作!祂的目的,就是将一个个降临者纳入祂的「天之秩序」,成为属于提瓦特的「超越者」。呵……「超越者」,多么高上的词汇,可终究不过是天理的傀儡。哪怕我们最后使用「命运的织机」重置了提瓦特的一切,也从没有从「天之秩序」中逃脱。”
钟离点点头:虽然有些词他也没有听过,但并不妨碍他理解派蒙的意思。
“天之秩序,小节可改,大势不变。”派蒙道,“但这并不意味着小节就可以无限的更改下去。空给了我这个——”
派蒙伸出手:手心出现了一块闪烁着红光的玉石,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红光闪烁的也越来越慢。
“我不知道空是怎么做到的,但玉石一旦冒出红光,就说明天理有强行苏醒的可能性。”派蒙盯着手中的玉石,松了口气,“想必是一次次事件的累积惊动了天理。之前还有边炬这个新的降临者背锅,但这次显然出了意外……”
钟离的面色突然古怪起来:好像,这次也应该是边炬的锅来着……?
“你们还要演多久?”钟离问道,既然玉石不再闪烁表示天理已经重新陷入沉睡,那现在的重点就发生了转移,钟离更关心这个:如果上一次反抗「天之秩序」没有成功,那么照着之前的轨迹行事就一定不会成功!这就是「秩序」的霸道。
派蒙收起玉石,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相信空,他一定会成功的!所以在他成功之前,我会为他守好这道关。”
钟离长舒一口气:“我明白了,我也会按照梦中的经历尽力帮你。”
“不要告诉荧,不要表现出异样。”派蒙道。
钟离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荧才从合成台处的传送锚点匆匆忙忙跑过来。本来花不了这么长时间,清理丘丘人和煮石头很快就完成了,但荧总觉得派蒙叫自己去达达乌帕谷是别有用心,又借助元素视野仔细扫荡了一遍,直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才败兴而归。
狐疑地看着眼前好像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默契的钟离和派蒙,荧黛眉微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旅者,你的鉴定结果如何?”钟离一开口,诡异的气氛霎时间烟消云散。
荧使劲摇了摇头:再看钟离和派蒙,果然是两股毫不相干的气场。
“真是犯浑了,怀疑派蒙给我怀疑的脑子都没了。”荧自嘲一笑。
“旅者?”见荧没有回话,钟离的声音大了一些,又重复一遍。
“哦,抱歉,不好意思走神了。”荧被钟离叫回过神来,歉意道,“经过我的验证,这块是品质最好的。”
荧指向编号为“3”的夜泊石上敲下的一小块石片。
钟离点点头:“既然如此,就选定这块夜泊石作为制作器具的原材料吧。”
荧和派蒙同时点头赞同。
……
来到万有铺子,派蒙急匆匆叫道:“老板,你们这里有霓裳花吗?”
博来一扭头应道:“霓裳花?当然有,要哪一种?”
派蒙有些懵:“哪一种?就、就是,最好的那种?原来霓裳花还有很多种的吗?”
博来不屑的哼了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外国人,还问这种问题。”
钟离不紧不慢的走进店中:“「金屋藏娇」、「山阴锦簇」、「缥缈仙缘」,这三种霓裳花,麻烦老板各拿一株来看。”
“——喔!这位老爷,是大行家啊!身边两个,是仆人吧。仆人就别抢在老爷之前开口了。”博来随意的冲着派蒙和荧摆摆手,就去后台准备了。
对于识货的客人,博来自然不会拿出残次品来败坏自己名声,搬出自己作为镇店之宝的几株霓裳花,博来向钟离示意:“请,贵客看看吧,还有什么想法,也请说道说道。”
子民提出请求,又不是什么大事,钟离当然没有不应之理,随口点评道:“嗯,根据生长环境与祖先亲族的不同,霓裳花会呈现出不同的性状。老板这几株都不错,保存得都很新鲜。比如这种:枝繁叶茂,花蕊如金屋藏娇。绿叶长存,多生于有复杂水文条件之地;而山阴或者潮湿之地,霓裳花多生得瓣大而蕊密,香气扑鼻,堪称花团锦簇;最后这类则是孤傲清冷,枝、叶、花排布极疏,开花时香气寡淡,却极为持久,是古人登山访仙时偶然发现。不过时至今日,大多野生的霓裳花都在璃月地理变迁的过程中绝迹了,现在多是依靠人工培育……”
钟离一番精妙绝伦的分析,折服的博来连连称赞:“哎,先生确实是行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多讲究……”
派蒙嘿嘿一笑:“老板太客气了,那么这三种霓裳花,我们该选哪种呢?”
钟离的操作一如既往:“老板,我全要了。”
“什么?你又来?!”派蒙惊叫道。
钟离肯定道:“确实如此,不过这次可不是出自我的个人的想法。你有所不知,根据传统,若将不同的霓裳花分别做成香膏,供奉在七天神像前,岩王帝君便会自己作出选择。
“不过这种古早时期的讲究,和一些过于复杂的传统,都已经逐渐被简化了。但这是三千七百年来,唯一属于七神之一的送仙典仪,我们还是遵照传统,逐一供奉这些香膏吧。”
博来有些迟疑:“呃,客官们,不好意思,插一句嘴,你们是要把这些花,献给岩王爷?”
……
派蒙和钟离专心过剧情,荧却一直没有参和他们的谈话。此刻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派蒙突然的变化令荧患得患失,也是直到这时,荧才意识到这个活蹦乱跳的小东西究竟在她心里占了多少地位。
“派蒙……”盯着跟钟离斗嘴的派蒙,荧的心底一阵叹息:“如果真如你说的,你一直站在我这边的话,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坦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