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最后,还是把《绽放》发布到了网上。”
作为从《绽放》刚发表时就在追看的读者,冷百合绝对记得《绽放》的发表时间,是和栀子所说的开始写《绽放》的时间,晚了整整一年。
栀子点了点头。
“我是两年前发布上去的,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冶疗了整整一年了,病情只在持续恶化,骨髓也一直没有消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渐渐步入了绝望的区域,所以我把《绽放》发布到了网上,当时想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死了,有人知道我曾经写过《绽放》这个故事,虽然这个故事没有完结。”
“可你还是挺过了病魔,完结了《绽放》。”
“两年前那段时间我确实每天都在绝望中,但我当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内心深处还有着一道光,就是林子哥哥,是我心里他的笑容,让我挺过了那一年,挺到了合适的骨髓出现,挺到了病愈。”
栀子所说的这些,冷百合却有很多共鸣的感觉,因为她也一样,因为一个人,而挺过了最黑暗的时间。
只不过,栀子的那个人是一个清楚明亮的人,而百合的那个人,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和一条项链。
但冷百合清楚,心里想着他就能帮自己挺过黑暗的人,必定是自己把所有的依赖都给了他。
把栀子的情况重合到自己身上,百合第一次觉得自己对白衣少年的依赖很渺小很渺小,栀子对董队的精神依赖,是她冷百合遥不可及的!
冷百合不再搭话,她知道栀子想说还会继续说的。
栀子把头扭向窗户那里,去看窗外的模糊大雨。
“你知道吗?我经历过的极度绝望并不只有我面临死亡的时候,还有我面临我父母死亡的时候,17岁那年,我亲眼目睹了我父母的死亡,我当时就眼睁睁清楚的看着,那时候,我生平第一次,认识了死亡两个字。我父母的死不是意外,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我活了下来,正常的现象不是我从此一蹶不振对生活彻底绝望,就是我从此执着于父母的死而变成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但这两种样子我都没有变成,是因为林子哥哥,救我走出心底深渊的,就是林子哥哥对我的笑容,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的时候,我感觉看到了人世间最静澈的温柔,在他的笑容里,有人间最真的烟火平常。”
栀子一句一句的说着,脸上和嘴角都温柔了,想到这些,她的眼睛里,都是对林子哥哥的爱。
一旁的冷百合,竟然丝毫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陈离诺的笑容,她第一次看到陈离诺的笑容时,也是觉得,那是极具有平常人世中,最舒心安然的笑容。
那笑容,真的很温暖有力量。
对于栀子来说,更是温暖有力量。
栀子仍然望着窗外的雨,忽然,响起了一声时隔很久的雷声。
栀子听到雷声后,没有再害怕,反而是眼前瞬间模糊起来,眼眶瞬间泛泪已满。
她仿佛就在这样的模糊视线里,看到了林子哥哥的笑容。
“以前,他笑时,雷声温柔,暴雨无声。”
只要有爱,你的笑容就能抵消世间所有的不好。
栀子没有眨眼,眼泪就积满浴出,化作双颊上滚下的两大颗晶莹泪珠。
泪珠滚下,栀子伴随着苦笑了下。
“情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如风雪雨般无律无常,却是一动即殇。”
谁都不说话时,房间里真的很安静很安静。
今晚栀子的这些话,让冷百合几乎算是很彻底的懂了栀子。
董队当时对那颗孤冷内心给予温暖,成就了栀子的再生,可董队却恰恰给予不了,栀子想要的余生。
外面是瓢泼大雨,屋内是黯然寂静,就在这样的晚上,这样的房间内,两位同病相怜的姑娘有了她们相知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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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大雨持续在下,只是雷声不再响起,还未到深夜,所以海市特局里几乎是灯火通明的样子,整座警楼,只有微微几间没有灯光。
警楼大门前,陈离诺站在几米开外的雨中,打着伞屹立不动。
其实他身后警楼大门外的台阶上就有很大一片能躲雨的位置,可是陈离诺没有站在那里,反而是站在了几米开外的雨中,虽然位置还是直冲着警楼大门。
不久后,陈离诺在雨中,看到了冷百合的车开了进来。
原来,警楼大门是与警局大门直冲着的,站在台阶上距离太远看不清从警局大门开进的车辆,所以陈离诺才会站在雨中,就是为了能看清开进来的车是不是百合的车。
在车里的冷百合,显然视线比陈离诺要好,刚开进警局百合就在车的灯光中清晰的看到陈离诺伟立的身影,他身穿黑色大衣,打着黑色的伞,在雨中,像极了一位神秘的使者,站在那里在等他要等的人。
冷百合把车开进右方的停车场,陈离诺也跟着走到停车场,等冷百合把车子熄灭,拿起副驾驶座上的外套,没有来得及去开车门,车门就被陈离诺从外面打开了。
冷百合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在她看到陈离诺时她没有联想到陈离诺是在等自己,以为陈离诺是在等什么领导或者重要的人,所以车门被打开后陈离诺的目光投进来,冷百合是一脸诧异的神情。
“你在等我?”冷百合还是忍不住发问。
伞下的陈离诺闫然一笑。“不等你,等谁啊?我知道你没带伞。”
在陈离诺心里,冷百合就是重要的人啊。
冷百合下车,与陈离诺在同一把伞下,在大雨中小心翼翼的走向警楼。
等上了台阶,不用再打伞,陈离诺把伞收起,拿在手上抖了抖,抖掉些伞上的雨水。
在旁边站着的冷百合,也抖了抖,刚刚一股凉风吹过,吹的冷百合不禁发抖,因为她只穿了件衬衫。
陈离诺自然是注意到了。
“这么冷你怎么拿着外套不穿?”
陈离诺说着就把手伸向百合左手抱着的外套,想帮百合穿上,可是刚触摸到那件外套,陈离诺心里就明白了,外套虽没湿透但湿的也差不多了。
冷百合没有说话,陈离诺也没有再说话,不过他责是二话不说的把手里的伞扔到地上,开始脱自己的大衣外套,然后走到百合身后,帮百合披上。
不得不说,冷百合的身高真的是可以的,陈离诺的大衣披在身上,长度也只过膝盖一点点而已。
帮百合坡上大衣,自然百合手里拿着的那件外套就碍事了,陈离诺便把那件外套从百合手里拿过来,拿过来后才反应过来,这件湿了的外套是搭在百合左手上的!
陈离诺急忙用温暖的右手握住百合的左手腕,百合的左手当然是冷的。
“下这么大雨,又把湿衣服搭在上面,你的左手腕还好吗?泛痛了没?”
身前是明亮的警楼大堂,身后左右仍是大雨,凉风也阵阵划过,四周也算是湿气,站在这里,真的很冷,但冷百合,感觉不到冷,她感觉到的,是身上有着陈离诺气息的大衣的温暖,是左手被陈离诺包裹住的温暖,是面前陈离诺那深邃眼眸中的温暖。
“不怎么泛痛。”
冷百合没办法说左手腕完全没事,因为那是不可能的,就算陈离诺之前拉着她去换了药,也不可能有那么大功效,下着这么大的雨又被淋了左手腕不可能完全不泛痛,但冷百合还是尽力措辞想让陈离诺放心。
可是她错了,能让陈离诺放心的只有“完全不痛”这一句话!现在这一句“不怎么泛痛”可让陈离诺放心不了。
陈离诺本来就微皱的眉头,变得更皱了。
“太冷了我们快进去!”
陈离诺说完,握着百合左手腕的手往上移了移,握住百合的左手臂然后就要拉着百合往楼里走。
不过冷百合没有被他拉动,百合稍微用了下力,把陈离诺拉住了。
“哎!”
“嗯?”
陈离诺的眼睛变得疑惑。
冷百合看着陈离诺微微低了低头,示意陈离诺看地上。
“它有点儿可怜,确定不带它吗?”
原来,地上躺着的,是陈离诺丢掉的那把雨伞。
陈离诺看到伞之后便不好意思一笑,松开握着百合手臂的右手,伸手俯身去捡起那把可怜的伞。
左手拿着百合的外套,右手拿着可怜的雨伞,陈离诺是没有手再去拉百合了,只能眼睛嘴角笑着扭扭头,示意咱们进去吧。
冷百合的脸上,一直是柔软的,眼睛亦如是,在大雨与黑夜的陪衬之下,她的眼睛里,有深邃意然,有柔韧明感。
百合点头,陈离诺转身,两人同频率的一起挪步,心急想让百合不受冷的陈离诺并不知,在他转身那一刻,冷百合柔软的眼睛和嘴角,都悄然的上扬起来,那是一抹很慰然的笑,因为冷百合在如此寒冷之中,身体里外都真切的感受到陈离诺所给的温暖,那种温暖,贯彻到心房。
季栀子的《绽放》中曾有一句:
我这孤冷人生里的璀璨,是你。
此时在冷百合身上,倒是:
她这孤冷人生中的温暖,是陈离诺。
如果有一人,在寒冷大雨中,身穿单薄,带给你温暖。
要相信,那个人是爱你的人,也是你为之心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