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母亲打开电视,喊我一道看看节目,找乐。而我想想自己从省城至县城的无能——已经知道吕建和的情况,却没有本事帮他,不由地悲愤填膺,无心多念!当然,已经清醒尽量莫因自己的情绪伤害身体,更不能影响母亲的心情,所以我又温柔地说了一句谎话:
“妈,我正构思着写一篇文章,电视不看了。”
“好啊,你就做你自己的事吧!”母亲听说如此,自然喜悦我还在兴趣着写作,立即回答。
很快的,母亲看完“新闻”节目,便睡了。然而,我虽早已躺下而闭上了眼睛,但是吕建和的遭遇仍愁苦在我的心中……
继续郁郁闷闷了好长时间,我才心有所倚:毕竟读过书,那就还学习,知识终会有用的,到时再与同学联系!于是,我究竟“回肠九转”出前途方向,便遂愿所以地入睡了。
早晨,我还在酣睡间,却被母亲几遍大声喊醒了。瞧瞧窗外,见天已大亮,太阳也已升高,我才自知迟了,便急忙起床。洗脸,刷牙,简单地与母亲吃过饭,我随便在门前转转,但逐渐的感觉孤寂了。——返回故乡,虽然生活之中多了一份亲朋的慰藉,但毕竟无脸见人,还蛰居在家!
情绪?再次仰望苍天,忽然忆起日本哲学家三木清的格言:“孤独不是在山上,而是在街上;不在一个人里面,而在许多人中间。”面对这段合情合理的解释,念虑自己依旧身陷“病假”的逆境之内,因而的孤独更加寂寞了!
也知道今晚又要见面吕建和,但昨天相聚的快乐已经一闪即失。无奈之中,我找出中学和大学(没有小学)毕业时校友的相片,开始自我慰藉起曾经的温情——一张张老同学难忘的笑容当即亲热在我的眼前,心儿终于迅速地舒暖!吕建和青少年的眉眼更加亲密,大学同学蔡云飞亦精神喜人,而陈东辉头大脸长、身体健壮,尤其让我又大感热乎……
可是,相片尚未翻看几张,密切的感觉已经若即若离。凝思很多同学早就分手全国各地,像陈联辉,虽知大学毕业时被分配到福建,但是也联系不上,回想曾经的快乐——他与我经常在热天之时,相约几位志趣相投的同学跑到校后不远的长江之边,脱衣游泳。大家为了安全起见,一直相互监督,因此,我们尽管猛然一跃而跳入水中很远,但游泳离岸则不算太远。当然,大江波涛之中,就我们几人自豪,所以,大家也已畅快极啦!尤其我们还合作泳姿,各得一乐——英俊的陈联辉蝶泳领头,紧跟着文气的黄谦仰泳,灵巧的林强蛙泳,壮实的郭虎恩狗刨泳,活泼的岳中建左侧泳,滑稽的杜斌右侧泳,爱开玩笑的李晓双、张洪阁和安四明又一道儿潜泳,而我则自由泳断后,一起转着圈儿,大家戏水的笑声不断;另外,校园里也是特别可爱的镜头——陈东辉经常在操场之上、绿茵之地,飞起一脚踢上足球,接着,便是围观的同学欢声雷动,拍手称快:“进啦!”而陈东辉因此胸脯一挺,更显帅气啦!当然,张洪波和陈景松人高马大、配合默契,投篮又准,又常引来一遍欢呼!然而,我此时独看相片,莫过徒增忧愁。于是,我又走出了屋子。
朝阳已经红亮在头上,故乡的同学自然也多,但我仍羞愧于相聚。左右看看,由于自己新租此处,前后邻居其实尚属陌生,难多说话,所以唯剩孤独了。我不由地想换换环境,调调心情。去哪?
哦,学校才是同窗之谊的发祥地,而且还在原址!于是我立刻骑上自行车,赶了过去……道儿虽已加宽,旁边也多建了高楼,但是为了避免遇到同学,我一路都没作停留,只是沿途转了两次方向,便顺利地到达远离公路的中学母校,莫过二十来分钟。
——其实,将近学校大门前,我就已惊赏着下了车,边走边望着学校的变化了。记忆中一砖砖垒砌的土黄色门墙已经装饰为银白色的新壁,曾经挂于旧墙的木牌校名也不见了,关于校名的四个烫金大字“第一中学”正镶嵌在新壁上,红日前的折光更加辉煌;勿需说明,外人应能联想到那两扇木制老大门当然更新了,醒目于我面前的是最时尚的侧移式钢管门,所以,我虽然身在校外,但耸立在大门里面的新建四层办公楼,则须仰起头,才一览无遗了。
很幸运,还是鲜花烂漫时节,学校也没放假,里面正上着课。高兴地进入宁静的校园,纵览已经变大的美丽,真是一场难得的享受;而老师清晰的授课声和同学们明朗的读书音,竟都是一种意外的悦耳!自然的,没有噪响扰乱这片亲切的和谐,我也开始注意自己脚步的轻重。——当我循道而行地漫步,将经过一间教室之外,突然发现课堂内的一些小脑袋竟将注意力透过玻璃窗而转向了我的时候,我才想到自己还是先回避一下为上。于是,我开始外退,但仍不由地停停步,回回头……
看着学校和单位的“天地之差”,我油然地摇摇头,叹口气!
“叮铃铃——”下课了,男女大小的校友们立即活波了校园的气氛,我也庆幸地逗留在母校的热闹之中。瞧,一位位腋夹书籍的老师,正出于教学楼、转身而行、进入办公楼的侧影远远地跃入我的眼帘,不断地传承着似曾熟悉的身貌,我的心里逐渐的腾起了一份特别的温馨。我明白,他们曾经付予我的关怀,仍然激荡在我分别已久的心里。
——再次怀念起师生之爱和同窗之谊,实在想不通学校和单位之间人性的差距!我无聊地皱起眉头,正迷惑中,“叮铃铃——”又上课了。为了不影响校友们的学习,我便继续退身,以求游目骋怀在大门外。
……将近大门口,忽然从外面传来了一声熟悉的问候:
“你好!林泽祥,怎么想来学校了啊?”
我一看,竟是吕华——吕建和的姐姐。我们本来也是中学同学,自从中学毕业、各去外省读大学,就很少见面了,尤其踏上社会之后,这两年只在春节探亲假时见过面。但是,她照样亭亭似月身材,湛湛秋波姿容,神情美丽如故。眼前,她正手持照相机,身伴着一位小姐。我也很诧异她来到了学校,因为她在外地工作,而且现在又不是节假日。怎么回答?我迟钝一下,才开了口:
“吕华,我随便玩玩,你们怎么也来了?”
“噢,这是我的同事袁小姐。我们这次出差,幸巧路过家乡,特地停一下,带她看看家乡山水,再照个相留念,”她手指着身伴的袁小姐,“我们原来是大学同学,现在又在一个单位。”
听此介绍,我当即多增一份注意——袁小姐与我们年龄相当,她虽然是外地人,但也像吕小姐一样身材适中,黑发如墨玉一般垂在白颈边,两道弯眉钩亮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眼睛。旭日前,她们两人好像春笋和秋莲相托于荷塘,色泽着一片青春朝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