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豆在周五的晚上,正和温俞面对面吃着火锅。
二十分钟前,她发了一条朋友圈,内容是:火锅的快乐,肥牛卷会告诉你。
外加一张火锅照。
牛油重辣锅底红通通的一片,她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口下去,辣的头皮发麻,仍然梗着脖子,“还好吧就,也不是很辣啊。”
“嗯嗯,我也觉得,网上都是些虚言。”
温俞若无其事的擦了擦汗,“太夸张了。”
姜豆夹了一筷子面筋颤巍巍送进她碗里,“愣着干嘛,吃啊。”
温俞不甘示弱,回夹一筷子金针菇,“你别光伺候我,你也吃。”
姜豆硬着头皮吃掉金针菇,迫不及待猛嗦了口酸梅汤,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温俞,眼泪都辣出来了,“你是不是不行啊?”
“女人不能说不行。”
温俞冷笑,舌头有点打结,“倒是你,遭不住就遭不住,别硬抗。”
“怎么可能。”
两人隔着腾腾升起的热水,相对无言片刻,温俞试探开口,“要不算平手?”
姜豆爽快的答应了。
下午刷到这家火锅的探店视频,博主辣的鼻涕横流,声称绝对的川渝风味,味道一绝。
两个人咽着口水看完了一整期,对能把博主辣哭的辣度产生了好奇,于是一拍即合,谁先喊辣谁买单。
结果开局不到二十分钟,全部辣成了香肠嘴。
温俞一边嘬着酸梅汤,一边和姜豆闲聊,“那186酷哥呢?近期没找你啊。”
“没有,人家是警察,忙得很。”
姜豆擦了擦嘴上的油,“就前几天那个非常火的大学生自杀的视频,你看过吧?”
温俞点头。
姜豆骄傲的挺了挺不存在的胸脯,“他最近就忙这事呢。”
“瞧你那臭屁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忙呢。”
温俞翻了个白眼,“豆儿,不是我说你,虽然你们有感情在先,不过你要是不抓紧时间,这么个人间尤物很容易被人撬走的。”
“啊?你说谁是油物?”
姜豆一脸迷茫,后知后觉用筷子戳着碗底,“俞俞,你说这些没用,我们是好过一段时间,不过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那为什么跟你好?用爱感化世人吗?”
姜豆声音闷闷的,“俞俞,这么多年了,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世界上也不只有恋人的关系才能长久的相处下去,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用更舒适的关系相处下去。”
无论怎么样,孟淮能够健康平安,就真的太好了。
温俞很久都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下了一个结论,“你话虽这么说,却像个不甘被就此超度的女鬼,怨气比你加班时都重,贞子姐在这,都得磕头叫你祖师爷。”
姜豆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汗,吓得抽着纸巾去擦,“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也算是和自己的青春正式说再见了。”
“这可算不上。”温俞伸出一根手指来回摆动,一语击破,“说白了,你就是怕他再离开你,你觉得这五年里你好不容易才适应过来,他再次出现,就会击破你好不容易才积累起来的内心。”
“你执念这么深,你敢说你不喜欢他吗?”
姜豆没说话,低头吃碗里的牛肉,辣的眼泪掉出来。
喜欢有什么用。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勇敢对着孟淮说要成为家人的姜豆了,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成长了。
横亘在这些日日夜夜中的,不只是时间,有打磨掉青涩的成熟,也有勇敢蜕变出的沉稳。
姜豆含泪吃了一大口,看了看微信,发现驾校教练在五分钟前给她发了一条微信:你快乐吗?
她疑惑的想了想,回复:语无伦次的快乐。
教练:那什么时候来练车?
姜豆恍然惊觉,距离上一次去练车,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了,立马回复:明天就去!
教练没回复,她狗腿子的跟过去一个笑脸:实在不好意思教练,最近有点忙。
教练:忙着吃火锅吗?
这死老头,还怪会阴阳怪气的。
姜豆:不是,前几天出了车祸。
教练:你科二都没过还能出车祸?骑电动车被创了?
姜豆:虽然听起来非常瞎掰,但确实是的。
教练:6
姜豆:6什么?
教练:6点见。
果然是成年人的世界,除了上班因为得罪上司而被刁难,还有夺命连环call的更年期驾校教练。
姜豆连伤感的力气都没了,无力的摆手,“快吃吧,我明天六点还要去练车呢?”
温俞大惊,“六点?狗都没起!”
“但是我得起。”
从火锅店里出来,转身进了旁边的奶茶店买冰淇淋,听见街道上警笛声响起,温俞啧了声,“不能这么巧吧?”
姜豆啃了口冰淇淋,“你以为他是曹操啊。”
话音刚落,两辆警车停在视野内,车上下来的人都穿着警服,为首的正是孟淮,肃冷着一张脸,带人冲进了对面的宾馆。
姜豆人傻了,温俞阴阳怪气的唱,“换不同的场景,但哪里都是你,要怎么才能够——”
跑调跑到太平洋。
姜豆回身捏住她的嘴,“你可闭嘴吧,难听死了。”
温俞举手表示投降,又贱兮兮的凑过去,“咱们是走呢,还是等你这关系无比纯洁的朋友出来打个招呼再走呢?”
姜豆看了周围一圈想要看热闹的人,出门蹲在了门口,“我想看看热闹。”
温俞嘁了声,无比诚实在她边上蹲下,“我也想。”
一个冰淇淋很快吃完,就在姜豆咔嚓咔嚓咬着脆筒的时候,对面宾馆有了动静,陆陆续续的警察出来,几个光着上身的大汉和三个衣着清凉的女人被塞进车里。
孟淮打着电话从宾馆里出来,拧着一双眉毛,距离太远听不清在说什么,但他的眼睛扫视一圈后,直直落在了她身上。
温俞猛拍姜豆肩膀,“豆儿豆儿,他看见你了!看见你了!”
姜豆举着蛋筒外的三角形包装纸挡住脸,回手去拨她的手,“别拍别拍,我看见了。”
这么多人他也能看见。
这个疑问刚起来,旁边的温俞就说:“妈的不枉费老娘当着这么多人丢脸,姜豆,你俩要成了,你得给我一个猪头。”
姜豆扭头,看见温俞扎着马步,以一个太极的姿势伫立在自己身后,一脸震惊,“温俞,我尼玛真服你了。”
温俞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职责所在,用不着谢。”
孟淮挂断电话,和身边人说了几句,抬脚往这边走过来。
姜豆站起身,磨磨蹭蹭的丢掉甜筒的三角形包装纸,十分自然的和他打招呼,“嗨,这么巧,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你来——”
她扫了眼还在忙碌的警察,迟疑的偏头问温俞,“这是干什么来了?”
“扫黄!”温俞抢答,看了眼孟淮,“你们还管扫黄呢?”
“有人举报这里聚众吸毒,我们过来落实情况。”
孟淮扫了眼身后,波澜不惊,“这几个是顺手抓的。”
姜豆默默伸手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孟淮视线扫过她们两个,面带迟疑,“你们要是不着——”
“我们不着急。”
温俞抢答,拽了下姜豆,“并且还想再吃个冰淇淋,你说是吧?”
姜豆十分迷茫,“你刚才说吃一个强身健体,吃两个夜半窜稀。”
“我窜稀我乐意,你多管什么闲事?”温俞瞪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有顺风车你坐不坐?就问你坐不坐?不坐打车钱你掏。”
姜豆缩脖子,“……坐。”
孟淮看着温俞,诚心诚意的道谢,“谢谢你,我很快就好。”
温俞十分欣慰的点头,忽然又想喊麦,被硬生生克制住。
磕死,往死磕!
身后有人喊:“孟队,可以收队了。”
孟淮应了声,再次看了眼姜豆,“等我。”
说罢,转身大步朝警车走去。
他说的很快,确实很快,二十分钟后,就再次出现在了姜豆面前。
姜豆本来打算和温俞一块坐后排,被一屁股挤过去,温俞率先爬了上去,一脸忧郁,“豆儿,我好像生病了,只能一个人坐后排,一会儿吹吹左边的风,一会儿吹吹右边的风,我还想躺着。”
“你哪病了?脑子吗?”
姜豆是真服了,这样的借口都能找出来,真不愧是温扯淡。
她看了看孟淮,后者完全没有表情,一副静候的姿态。
于是姜豆爬上了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发现温俞真的躺下了。
珍妮玛·服了。
全程只有姜豆和孟淮偶尔的交谈声,温俞变得十分安静,姜豆不放心的扭头,看见她脸色苍白的仰躺着,一副非常柔弱的样子。
“你脸好白啊。”
“我——”
温俞颤巍巍爬起来,声音都打转,“散粉扑多了,别大惊小怪。”
“是吗?”
姜豆不太信,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摸了一手汗,“到底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一点点吧。”
温俞咬着牙,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一大声咕噜,她脸色更白了,“我、我、我想放屁。”
“不,你不想。”
姜豆伸手按她,一脸严肃,“这种时候,不要相信任何一个屁,很容易带出屎来。”
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