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豆做了一个梦,梦到小时候的自己,正趴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看赵阿姨补那只皮球。
过了很久,赵阿姨无奈的摇头说补不好,带着歉意,“对不起啊,是姨姨没用。”
记忆中当时自己哭了,赵阿姨抱着她哄了很久,才肯罢休。
可在梦里她没有哭,而是把皮球抱在怀里,轻声说着,没关系的姨姨。
她还努力垫着脚尖,去抱赵阿姨的脖子,亲在她的脸颊,笑的很开心。
姜豆哭着醒来,怅然若失了很久,摸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五点。
点开微信,发现一条好友验证,备注了两个字:孟淮。
指尖停留在名字上,颤抖的点了通过,打开朋友圈,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信息,应该是刚用不久的新号。
头像是夜空中的一轮弯月,十分普通,姜豆却看了很久,她总觉得这是孟淮在过去五年中,见到的月亮。
再次睡过去,醒来时才想起来自己的小绵羊已经报废了。
姜豆往嘴里硬塞了两片面包,噎的直打嗝,急急忙忙出了门。
高峰期打车打了十几分钟,路上塞了十几分钟,一路狂奔到公司,终于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姜豆长舒了口气,扭头发现旁边站着西装革履身姿挺拔的林申驰,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时正斜眼睨着她。
“老板、嗝、早上好!”
姜豆目光乱窜,发现原本高峰期应该人满为患的电梯,竟然只有他们两个!
再加上昨天说他坏话被当场抓包,她更是尴尬的满地找缝。
林申驰不冷不热的嗯了声,“几点了?”
姜豆瞟了眼他腕表的位置,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睛盯着鞋尖,含糊应道:“今天是有点晚,电梯里,嗝、都没人了。”
林申驰沉默了下,看了她一眼,“五十。”
“五十太贵了。”
姜豆小声小气的打嗝,“二十行不行?”
林申驰不说话。
姜豆看着他脸色,小心翼翼的讨好,“三十呢?老板,三十可以吧?”
林申驰还是不说话。
“那就四十吧。”姜豆要急哭了。
林申驰撇了她一眼,终于开了尊口,“四十五。”
电梯门开,林申驰长腿一迈出来电梯,姜豆垂头丧气的跟在身后。
大早晨就被扣了钱,导致她一上午都哭丧着脸,中午饭搭子温俞拽她去食堂吃饭,说晚上可能会有团建,问她参不参加。
“不参加!”
姜豆恨恨的用筷子戳米饭,悲愤欲绝,“这个公司没有爱,没有关怀,没有温暖。”
温俞眼睛迅速转了一下,瞟了眼她的身后,姜豆立即改口,“但是,能够带领着我前进,迈向更成功的步伐,成就更完美的自己。”
身侧的位置放了个餐盘,林申驰从身后绕过来坐下,姜豆呀了声,“老板,你也吃饭吗?”
林申驰淡撇了她一眼,“怎么?多扣你五块钱我连饭都不能吃了?”
“没有没有。”姜豆狗腿子摆手,“我的意思是,什么饭还得您亲自吃?”
温俞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林申驰沉吟了下,“反正这个公司没有爱,没有关怀和温暖,老板还是个周扒皮,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简直没眼看!
姜豆笑不出来了,低头猛扒饭。
临下班时,沉寂一整天的孟淮忽然发来微信,问她几点下班。
她回了个五点,那边很快回复:我来接你。
还没回复,瞧见工作群里发了条消息,说是近期辛苦,下班后组织团建,姜豆拒绝的话打到一半,群里又发了一条:老板请客,榴莲海鲜自助,去的报名。
姜豆:我!
趁着两分钟没到,把刚才的五点撤了回去。
孟淮:?
姜豆:恐怕不行,今天要团建。
孟淮:行。
这个行,就非常巧妙了。
姜豆从前自诩是十分了解他的,可时隔五年再遇见,那双眼睛和从前完全不同了,是一种毫无波澜的平静,宛如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
她完全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把她对他的了解瞬间磨灭了个干净。
姜豆是有些挫败的,虽然知道人不可能一成不变,但孟淮这种近乎克制的淡漠,以及手腕上自杀未遂留下的疤痕,无一不代表着,这五年里发生的事情。
可是,榴莲海鲜自助的诱惑力太大了,简直没办法拒绝。
团建结束后去了ktv,第二天是周末,大家兴致很高,结束时已经很晚了,一群人尽兴而归,拦光了ktv门口的出租车。
姜豆酒喝的不少,走路步子发飘,和温俞勾着肩膀,嬉皮笑脸的唱着好汉歌。
林申驰半路被一个电话叫走,直到临近结束才赶回来,刚巧碰见熟人,寒暄完出门,看见姜豆缩在台阶上,哼哼唧唧的唱歌。
他脚步迟疑了下,“在这坐着干什么?”
姜豆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唱歌呢,你没听见吗?”
“温俞呢?”
姜豆没吭声,撑着膝盖想要起身,腿肚子肉眼可见的抖,颤巍巍的站不稳。
林申驰下意识扶住她,听见yue的一声,整个人吓退了两步,姜豆又跌坐回台阶,开始干呕。
“你怎么喝这么多?”
林申驰皱了皱眉,被醉鬼吐一身的恐惧使他还想再退,被一把抓住裤脚。
“你别走,怎么推了人还想跑。”
姜豆拽着他不肯松手,“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林申驰紧紧拽着裤子,沉了脸,“你害不害臊,大街上就这么揪我裤子,姜豆,再不撒手,我扣你钱。”
“不要脸!”
姜豆眼泪鼻涕瞬间就出来了,死扛着就是不松手,林申驰气的额角直跳,不得已弯腰去掰她的手。
温俞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打眼就看见一个男人撅着屁股,伴随着姜豆抑扬顿挫的哭声,她脑子一热,接着酒劲一个飞踢上去,骂骂咧咧,“死变态,想死啊你。”
鞋子飞下台阶,林申驰被一脚踹中,以大马猴跳大神的姿态冲下台阶,然后踩到温俞的鞋,噗通摔倒。
温俞打了个酒嗝,“得亏我出来及时,要不还真让你得逞了!”
姜豆顺势按住脑袋,眼白一翻,“啊,我看不见,尔康,你在哪。”
“这呢,紫薇。”
温俞单脚跳到姜豆面前,一把将她抱住,然后叉腰就骂,“跑这耍流氓,真当姐妹后面没人呢,再不滚,报J抓你昂!”
林申驰背着身爬起来,下巴蹭掉了一块皮,脸黑的像煤炭,小腿窜风,低头一看,裤子剌开线了,腿毛迎风飘动。
“你若折我姐妹翅膀。”
他咯嘣咯嘣直咬牙花子,深深的吸气呼气,反复循环了三遍,才转了身。
“我必毁你整个——”
温俞酒吓醒了一半,“老板?”
“你们两个——”
林申驰看着台阶上瑟缩在一起的两个小姑娘,又深深吸了口气,也不威胁了,点头,“好,我滚。”
转身走了两步,温俞已经反应过来,率先一个滑跪,抱住了林申驰的大腿。
“老板!老板!我有罪,我该死,你惩罚我吧,拖出去砍了都行,求求不要开除我们啊!”
林申驰抬脚走不动,低头一看,姜豆已经抱住了另一条大腿,眼泪鼻涕全往他裤子上蹭。
“皇阿玛,求求你了,砍了我们吧,砍了我们吧。”
林申驰忍了又忍,拖着两个人艰难的走了两步,“放手!让你们两个放手!听见没有!”
“不放,除非你答应!”温俞死不撒手。
姜豆哭的像条野生娃娃鱼,边哭边干呕,“皇上,老奴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啊皇上,您不记得了吗?”
“别说话!”
林申驰忍无可忍,上一次这么丢人,还是十二岁本命年,他被表哥一个鞭炮吓得上蹿下跳掉了裤子,当着老宅这么多人的面,暴露了本命红苦茶。
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还有人好死不死的凑上来拍照,他深吸着气,努力自己的声音平和,“有话好好说,先放手。”
声音发着颤打着旋,一听就是极力克制。
——
付尧和朋友从大排档出来,正巧就碰上这出闹剧,感觉上是两女争一男的桥段,吵吵嚷嚷的,其中一个好像还怀孕了。
付尧兴致冲冲挤到吃瓜前排,眯着略微近视的眼睛,看清楚怀孕的那个好像是昨天和自家老大吃饭的那位。
不太确定,再看看。
他又看了几眼,面色逐渐凝重,顿时觉得瓜不香了,发了微信给孟淮:老大,睡了吗?
孟淮很快回复:没有。
付尧:我有情况汇报。
孟淮:很急?
付尧:……这不好说,要不你自己看看吧。
视频打过去,那边很快接起,付尧举着手机,“老大,看得清楚吗?”
没听见孟淮说话,他就靠近几步,姜豆适时的干呕一声,付尧就啧了声:“老大,看不出来啊,你女朋友都怀孕了。”
嘟的一声,视频被挂断了。
付尧再打回去,没人接。
这是不乐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若折我姐妹翅膀,我必毁你整个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