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
等看清来人,燕珏不禁锁眉。
他不是在邙河处理要务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四弟。”
晋王骑马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燕珏,压根没有下马的意思,“满地的死人,都是你杀的?”
两兄弟向来不睦,燕珏瞥开眼不理他,转头瞧见将士粗暴的把黎照拉拽起身,立刻冲过去怒喝:“不许碰她!滚开!”
他一把推开将士,将吃痛昏厥的黎照护在怀里。这番举动倒让晋王有些吃惊,眯了眯眼,静静看着燕珏抱着怀里的人一步一摇晃的往前走,因此前耗光了力气,未等走出三步,两人便一起摔跌在地。
见状,晋王轻嗤了声:“把四皇子……和这女人,一起送去军医处治伤。”
“是!”将士领命,指挥手下将二人送去同行的军医处。军医诊治过,一个耗力虚脱,另一个止血缝合应无大碍。黎照是在援军赶到之前昏倒的,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因为担忧,在梦里还梦到燕珏被害,惊骇之余竟比燕珏醒的还要早。她猛地坐起身,牵扯到身上的伤,当即疼得嘶牙,等痛意缓解了才开始环顾陌生的环境。
看摆设,好像是个客栈。
怎么会在这里?
小燕!
想起昏倒前看到燕珏被包围,黎照当即掀了被子连鞋也顾不上穿就往外冲,这一冲,和迎面走来的晋王撞个满怀。
“小心。”晋王一把搀住她。
蓦一见是他,黎照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心心念念想见的挚友就在眼前,她的心里却没半点喜悦,只有焦灼,“他在哪里?”
“四弟吗?他在天字号房。”晋王错愕这个丫头不止不向他行礼,连问话也问的相当的自然,诡异的是,他竟然还顺话答了。看他拢眉思索的样子,黎照恍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屈膝行礼,“王爷万安。”
他笑道:“不必多礼,他还没醒,担心的话去看看吧。”
“多谢王爷。”
黎照谢过恩,头也不回的往天字房走去。燕珏还没醒,着了单薄的衣衫躺在床褥里,脸色很苍白。一想到他当时孑然立在众剑对峙的城楼下的样子,她的心里就一阵阵得疼。
她甚至不敢回想当时的画面。
燕珏没醒,旁人也不敢进屋打扰,屋子里只有黎照久久坐在床边陪伴,这一陪伴就是一整夜。一直到清晨实在犯困,黎照合着眼小睡会儿,摇摇晃晃的脑袋快要往侧歪倒时,一只大手稳稳将她托住。掌心温暖而干燥,让黎照不由自主在他的手心里蹭了蹭,直到鼻尖嗅到熟悉的清香,才豁然睁开眼。
“小燕!”她惊喜的抓住脸上的手,“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水。”
话落,着急忙慌的去桌边倒水,却发现茶壶是空的,转头告诉燕珏,“没水了,我去厨房拿壶茶,顺便告诉晋王您醒了。”
“等下!”
听到晋王两个字,燕珏瞬间清醒,撑坐起身问:“你和他打过照面了?”
她点点头,“嗯。”
燕珏心中焦灼,他比谁都清楚黎照与晋王的关系。两个人从前交往甚密,一个是受人敬仰的王爷,一个是战无不克的将军。满京都在传,若不是黎照意外过世,这晋王妃的位置会是她的。想到这里,他着急问:“你有没有告诉他,鬼上身的事?”
“着急来看你,没来得及顾上这些事。”
“幸好。”
闻言他松泛了口气,轻声自喃。黎照听的清楚,捧着茶壶走上前问:“幸好什么?”
她的突然挨近,让燕珏呼吸一紧,虽然知道这么要求很卑鄙,但他还是自私了一回,央求道:“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把鬼上身的事,告诉晋王。”
“……为什么?”
掩在被子里的手握拳,燕珏狠心扯谎,“你应该最清楚,虽然二哥受父王重用,但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并不稳固,每做一件事都需得小心再小心。在没有查到杀你的凶手之前,贸然告诉他,不仅给他徒增烦扰,兴许会让他的处境更艰难。”
黎照沉默的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
唯恐她不答应,燕珏又道:“况且,按他的脾气,你若说了鬼上身的事,他会相信吗?”
确实!
黎照自小就认识晋王,他虽然看起来随和亲近,但疑心极重还特别爱钻牛角尖。她要是直接告诉他身份,恐怕会被当成不怀好意的人,那误会更大了。思来想去,黎照摸了摸手里的茶壶,郑重的点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好吧,关于这件事暂时不告诉他,我去倒茶,你躺下再休息会儿。”
“嗯!”
燕珏的眼睛瞬时亮亮的,跟小狗一样,惹得她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宠溺道:“乖小燕。”
他眸光一怔,放下尊贵,心甘情愿僵着不动任由她抚/摸。
待黎照拎着茶壶走出房间,客栈楼下传来喧哗声。汝阳刺史昨夜也到了,拷问过城令官一众,瞧着先前阴险嚣张的胖子如今蓬头乱发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黎照余怒未消,快步下楼后反手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刀,砍向城令。
“住手!”
一声大喝之际,黎照的手被抓住,刀锋堪堪削了城令的一缕头发,停在他的脖子边。她侧头望去,便见晋王笑眯眯的说:“此人还需本官上禀朝廷再做定夺,不过他忤逆犯上意图杀害皇子,又在僻鹿城中作恶累累必不得善终。”
黎照深吸口气,松手将刀退回府兵的刀鞘。
“姑娘是四弟的婢女吗?不知怎么称呼。”看她凌厉举止,不由让他生出好奇,普通宫女哪会如此,况且燕珏似乎对她与别不同。
称呼吗?
黎照瞥了眼二楼天字房,想起方才答应过的事,于是恭顺施礼回答:“是,奴才是四皇子的近身婢女,名唤盛青青。”
“青青?”
晋王轻声念叨了会儿,眉结舒散开来,笑着道:“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真是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