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黎府殉葬

伴随怒斥,一条墨青色的长鞭毫不留情地抽落在两守卫的身上。因是用了些力道,立见衣衫破损露出血肉,疼得两个人直哆嗦。守卫憋着火气转头,瞧见来人时立刻匍匐跪地:“四殿下。”

听到这个称呼,黎照转头望去,果不其然见到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分明才二十岁的年纪,生的又极容易让人误入歧途,不知怎地成日喜欢板个脸学老成。

“妄议功臣,不知死活。”燕珏冷漠说完这句,抬手将马鞭丢给身后的护卫,“割了他们的舌头。”

不止黎照一惊,就连随侍他多年的护卫也震住,“宫中御卫由陛下统一管辖,旁人无权更无理由责罚,还请殿下三思!”

“我自有理越权处置他们。”燕珏厉声命令他,“割!”

“殿下……”

看着两个抖如筛糠的守卫,黎照想积个德,毕竟她活着那会儿也没少遭人诟病,“将军一生坦荡宽容,必不会在意这些小喽啰的闲言碎语,您莫要动怒。”

“你是谁?”

燕珏向她投去凌利的目光,“杂碎勿言。”

她还是头次见到喜怒无形、对事寡冷的燕珏这般尖锐,好像她再敢多说半个字,她的舌头也会遭殃。

“怀庭!”见护卫迟迟没有动手,他拢眉呵斥。被唤怀庭的护卫自知劝不住,只得抽了匕首走向两个守卫。他出手很快,手起刀落之间已经处理要害,只见两个守卫捂着嘴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鲜血从指缝滴答落地。

“奉旨去将军府吊唁,可要阻挠?”守卫自不敢拦截,忙侧身让道。黎照见状,试探的紧跟上去,见守卫没再阻挠,这才安心的松口气。

梁宫离将军府并不远,长街到西拐个弯便到了。

宅门依然恢弘气派,高悬的御笔题词苍劲有力,只是如今被满檐的白绸纸灯笼衬得莫名凄哀,府邸里的哭声几乎漫到了街上。黎照望着眼前的景象,心口发闷,迈入门槛的双腿十分的沉重。等见到正厅中央那口显眼的棺椁时,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四殿下。”家仆见燕珏等人前来,收住悲戚的情绪恭顺的给他请安。燕珏轻颔首,目光始终落在棺椁上,整个人似定住般许久不动。旁人给他递香时发现,视一切如无物的人,竟在发抖。

抖的差点没接住香。

“殿下……”

家仆担忧的轻唤了声,正要问他是否不适,忽听一声嚎啕大哭,原本站在燕珏身旁的黎照突然朝着棺椁扑上去,“将军啊!你怎么突然就走了,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好伤心好难过!”

边哭着,黎照故意往棺木里凑,里头躺着的确实是自己。虽然已经梳理过,但脸色还是苍白的吓人,白的和脖子里围着的那条白绢一般无二。

白绢?!

黎照脑内一激灵,伸手去扒白绢,刚扒开一角就被人用力推开。可即便是短暂一下,黎照仍是看清了“自己”脖子里那条深不可藏的勒痕。

“你是谁,怎可冒犯将军!”离棺木最近的婢女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愤怒的质问她。

旁人见黎照跟着燕珏同来,自当是他身边人,也不敢多言。偏这婢女是将军生前最疼惜的,总被将军小葭小葭唤着当做姊妹,如今坊间又全是污蔑将军的污言秽语,一瞧有人举止鬼祟自是气愤不已。

黎照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险些摔跤,因晓得小葭的暴躁脾气,忙开口解释:“姑娘误会,我只是钦慕将军想挨的近些。”

“一派胡言!我分明瞧见你在破坏将军遗容,想是如外边那些酸民贱胚子一样,想来打探些不要脸的蛛丝马迹!”

话落,抄起旁侧的烛台砸过去,亏的黎照反应及时偏头躲过。家仆们赶紧上去拉住乱扑乱踢的小葭,灵堂里顿时嘈杂起来。

直至院落里传来一声尖细的喝斥,“大胆!”

众人回头,见来人是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陈公公,一时噤声不再闹腾。陈公公眼尖走上去给燕珏行过礼,这才举着手中圣旨道:“黎府一干人等,还不跪下接旨。”

众人闻言连忙照做,黎照跟着一齐跪地,心想陛下定是替她来安抚府里一干老少家仆的。

可她只猜着一半。

圣旨上将她生前功劳战绩罗列赞扬,过失之处全无提及。皇帝言,失她如失一臂,心如刀绞。未免她在九泉孤独挂念,特赐黎府一众家仆,白绫毒酒,择一了断。

名曰,陪葬!

“还不谢恩。”陈公公宣完旨意,身后的御卫便将整个灵堂门院团团围住。燕珏站起身问他,“陪葬陋习废除多年,陛下怎会违背祖制下这道圣旨!”

陈公公半躬着身子,笑容可掬的回道:“黎将军有不世之功,陛下惋惜,不惜违背祖制也要给将军开个先例。”

“不可!”

燕珏高声阻拦,陈公公置若罔闻,挂着笑容挥手示意御卫行刑。眼见着白绫套上家仆们的脖子,哭声响彻整座灵堂之时,黎照握拳怒喝:“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