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他从腥风血雨中来。17

站在门外的木灵听见顾庭斯的这句话,身体抖了一下。

这个无情狠辣的男人,说起来情话的时候,竟然是一套一套的,也难怪那个时候,桑妩爱他爱得那么天崩地裂的。

最无情的人,最会有情事。

桑妩的反应,和木灵却是一样的,她听见顾庭斯这么说,直接丢出来一句话:“顾庭斯,别装了,再怎么装,时光都不可能倒流,我和你,永远都是仇敌!”

屋里面传来了一声扣动扳机的声音。

木灵的心提了上来,难不成是桑晚安又想要对顾庭斯出手了?

顾庭斯老奸巨猾的,桑晚安如何是他的对手?

木灵想要踹门进去,这个时候顾庭斯的声音极其缓慢宠溺地传了出来:“阿九,相信我,我们不会是仇敌,我们会是最亲密的人,融入我的骨肉,我们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这话虽然说得深情,但是怎么听着都有些惊悚的味道。

难不成这个男人因为得不到,要把桑晚安融入他的身体里面?

把她给吃了?

木灵觉得这个太恐怖,比那个把她钉入棺材的事情更加混蛋!

后来她把听到顾庭斯说的这话和肖今说过,说顾庭斯那个时候想要把桑晚安给吃了,然后融进他的骨肉之中,被肖今狠狠地笑了一顿,那个男人那样笑,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的。

她以前甚至以为,肖今永远都是平淡如水,绅士毒舌。

后来才知道,他也有恨流氓的时候。

那时,肖今暧昧地朝着她笑着说:“要不要也试试被我融入骨肉之中的感觉?”

她没有谈过恋爱,自是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很久以后才明白过来,脸就红了。

虽然这脸红得实在是太慢,不过,被撩的滋味,那感觉,竟然还是很好的。

里面的桑晚安没有说话。

顾庭斯自顾自地和她说着话,好像有很多话要说,想来,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吧。

他想要把这些年没有和她说过的话都和她说了。

“这些年我学着和普通人一样,有家庭有儿子,享受天伦之乐,总以为这样,就能够忘记一些遗憾,但是,实际证明,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弥补我们的当年。”

男人的声音很慢,似乎都弥漫着民国那个时候缓慢的时间印记。

如同那个时候的日子,缓慢而宁静,只有车马和书信,一生只爱一个人!

他极有感情地规划着他们的未来:“阿九,从现在开始,我们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我们结婚,然后生很多很多的孩子,他们会围着我们笑,缠着我们给他们讲故事,我们会慢慢变老,头发都白了,我会拉着你的手,一辈子都在一起!“

好像这生活就近在眼前,男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其中感情让人不得不动容。

太深情,太宠溺。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对她的爱。

该有多爱,才肯每个言语,都溢满了爱。

男人说到动情处,似乎是想起来了以前对她所做的一切,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了。

这么铁骨铮铮的一个人,竟然声音黯哑有些哽咽:“一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受半点的委屈。”

他会把岁月加在她身上的痛苦都扛下,一辈子,都舍不得她再颠沛流离,舍不得她有半点的委屈和难过。

委屈他受,痛苦他受,眼泪他流。

快乐,是她的。

要是木灵不曾见识过顾庭斯的狠,定然是要被他的深情给打动的。

这个男人,不爱的时候是真的够狠,爱的时候,是真的,足够浓烈。

只是,太浓烈的爱,往往更会把人给灼伤。

来得凶猛,走得,绝情!

以前的顾庭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桑晚安安静地听着他说着这些,把这些都当成了一个笑话,她是真的笑出来了,笑得不可思议:“顾庭斯,你真会痴人说梦!”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桑妩,会因为他的三两情话而心甘情愿追随他,成为他的影子。

在认识他之前,江安人人都知道她是桑家千金,绣技名扬天下,熟读百书,聪颖睿智。

在认识他之后,江安人人都知道,她是顾庭斯的影子。

再也没有了以前所有的光环。

她被他的光环给覆盖住,心甘情愿在他的影子暗处,不顾一切地爱着他,然后,成为他的牺牲品!

她曾赠予顾庭斯倾城日光,他却赠她八十年不见天日。

“八十年,整整八十年,顾庭斯,你知道我这八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变得冰冷无情:“那种感觉你试过吗?活生生的一个人,被钉入棺材之中,空气逐渐没了,没办法呼吸,很难受,很痛苦,痛苦得用手去抓石棺,是个手指都被抓得磨掉了半截,血肉模糊的,疼啊,锥心的疼!”

她现在自仔细地回想起那个时候,浑身只剩下了冰冷,和刻骨的仇恨。

那种巨大的疼痛,让她现在都还能感觉到手指在疼痛。

感觉,那种痛苦,永远也过不去。

“磨掉的手指只是苦痛的开始,狭小的棺材里面,那么黑,那么暗,没有空气没有光亮,慢慢感受着死亡,然后,慢慢地死去,很痛苦,死后,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腐烂掉,发出来巨大的恶臭,虫子在身体上爬来爬去,最后,剩下一堆白骨!”

她说着说着便笑了,笑声轻轻浅浅的,听不见顾庭斯半点声音。

果真是多年不见,两个人都有太多的话要说。

他急切地想要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她急切地想要告诉他她有多恨她!

他爱到愿意以命相换!

她恨到要把他杀之而后快!

这爱恨啊,永远没有一个理清的由头。

“被封在棺材之中,整整八十年,做了八十年的鬼,就在那一寸棺材里面,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记不住时间吹不到风,漫长而绝望,永远是没有尽头的孤独和恐惧!”

她说完,浅笑着问他:“顾庭斯,你在这里侃侃而谈自己的深情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无耻?”

这个男人,永远自私而无耻。

黑暗之中,女人的声音大了一些,笃定清冷如刀:“你,根本没有资格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