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建国终于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新方式了,没事的时候就找外劳了解和他鸿雁传书的那位女士的情况。而他每天没事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守在铁门那里和外劳聊天或者等着外劳过来和他聊天。
“建哥,真的恋爱了啊?”王勇飞总会在有空闲的时间来打趣他的老乡。
“恋个屁的爱,无聊找点事做啊,一天到晚看着你们这些败类,我都快看吐了,找个女人来聊聊天不行啊?”吴建国老神在在的神情,“别说,这女人有点意思,真在外面的话估计很难搭上话的那种。”
王勇飞看着一脸陶醉的老乡,提醒的说道:“建哥,你就出了个名字,都是大学生写的,真要算那可是大学生在和她在写信谈恋爱呢。”
吴建国看了看王勇飞,露出一副你不懂的神情,缓缓的说:“你懂?说你是白痴你还不服,大学生是以谁的名义写的?大学生写信说的是谁的情况?她回信过来是写给谁的?看不明白吗?都是我。结果才重要,你还真以为不在乎结果只在乎过程是真理啊?屁呢。我告诉你,结果才是最重要的,你打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胡牌是吧?旁边有人告诉你怎么打有问题吗?你找女孩子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上床吗?有人给你处主意有什么问题吗?”
王勇飞被老乡一系列的问题给问蒙了,摸着头走开了,总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却祈祷着那边最好别回信过来了最好,以别人名字以他编出来的身份再组织语言写一封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的情书?我都怀疑我是不是犯病了才干出这事来。
监室其他人倒是乐得看热闹,毕竟在这样一个与外界基本上除了电视上的两档新闻节目再很少有机会了解到外面信息的地方,这样的闹剧倒也能给人一点新鲜感,毕竟平时交谈中了解的八卦信息远没有发生在身边的看得更直白,得到机会瞅一眼也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身参与感。
回信还是来了,随信到的还有几颗雕好了麻将。
建国你好,忍不住这样亲切的称呼你,希望你不要被吓到,实乃发乎真情。近日闲暇之余充实了很多,为你所托之事,一改平日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状态,拿起穿编凉席的铁针和这片片竹珠较量,希望能早日完成你为监室弟兄所谋之娱乐工具。让我想起青春懵懂之时为心仪男孩编制手套围巾之时其心切切。工作之后,全心投入工作,逐渐圆滑世故,学会了恭维迎合,渐渐失去了那份赤诚。成熟了却也失去了现在想起了能让自己觉得可笑但更是可贵的单纯,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代价吧,相信同道的你也会是有所感触的,觉得能在你这里得到一丝共鸣。
看守所是一片阴霾,身边的人都是原来自己最鄙视的那一类,等自己成为了其中一员的时候才知道,其实大家都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立场,会站在不同的高度,再去思考不同的相对应的问题。但终究都不过是为了活着,为了更好的活着。或许以前的我还会有理想有追求有抱负,觉得自己可以讥笑那些底层的人仅仅就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这段时间看着形形sè • sè的人困在这方圆之地的各种人性毕露,才发现,自己也不是能一直清高的,自己也不比别人高尚,都只是在追求一个自我满足的目的。我都有点怀疑我自己了,幸得有你这样一个同道之人给了我莫大的鼓励。谢谢你,对了,忘记告诉你,我叫代红梅。期待你的回信,这是我最近最大的精神食粮。
信在监室所有人手上传了一遍,最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上,这次吴建国直接说了一句“你看着回就是了”就不管了。
“建哥,人家都叫你建国了,你要不自己写吧!我实在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了!”我很无奈,我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给一个被羁押的陌生人写一封冒名的情书。
“她叫我建国,你叫她红梅不就行了吗?信上面不是告诉你她的名字了吗?”吴建国真的很不负责任,看来和他跟王勇飞说的那一套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理论很能匹配。
“哎呀,都不晓得该叫她婶婶还是叫阿姨的人,还红梅红梅!有点受不了!”我还在为做最后一丝挣扎。
“怕什么,杨过还叫小龙女姑姑呢!人家偏没怎么样,电视剧还拍了一版又一版!”许老板在一边煽风点火的说道,“加油,征服她,多写一段时间,我以后坐牢去有点回忆还能和以后的牢友吹吹牛。”
“那我就随便来了的啊!你又不说你的情况,我就随便给你编了的啊!”我刺了一下吴建国,真实的想法是想让他给我们说点他的事。
吴建国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旁观者,如果不是早前写信写了他的名字我估计他连这个署名权都不会要了。
红梅你好,如果说看守所对我来说是无尽的黑夜的话,那你必定就是那一束刺穿黑夜天幕的光,让我心生希望。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是每次给你写了信之后我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悄悄的在爱慕的女同学的课桌里塞入自己稚嫩却真挚的感情情书后期待的心,紧张中充满了期待。突然对这段自己人生履历中不堪的过程也不再感觉那么难捱了,这样的环境下的交心比曾经还身居要职的时候的迎来送往高谈阔论更显难得。或许是因为男人情感不如女性情感细腻,在来看守所之后倒也没太觉得监室里羁押的人和自己有太大的不同,每天也能互开玩笑聊以打发困苦而流速变慢了似的时光。才会很冒昧请红梅你代为雕琢麻将,所以你也得放下成见,以平视或者更有甚者可以在一定的角度上仰视身边的人,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总能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不具备的好的品格,不是吗?这样,也可以做到身处暗室也能细嗅花香,期理解为盼。
你如有闲暇不妨与监室同住之人多做交谈,其实,每个人的成长经历都是一部属于自己的编年体史书,都有其值得借鉴之处,多听听多看看不失为一种既打发时间又能自省的方法。如果可以,你可以把你或者你们监室里的人的故事写信告诉我,给我一个同样自省己身的机会。麻将雕琢之事不用急,雕琢之时切记小心保护,可以多等些天也没关系,如此珍贵之物当得起等待。
写完信交给吴建国他们几个传阅了一遍。
“哈哈,老吴,大学生都让你身居要职了,你倒是给说说你到底身居个什么要职了呀!大学生你还想问人家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给你说了再来问你呢?老吴反正只出个名字,你莫非还得给他继续编下去,编一个犯罪过程出来?”许老板看了信后对着吴建国和我分别问道。
吴建国是决心将自己的事瞒到底了,笑着说:“接着编呗,反正一天到晚闲得蛋疼,就当是写作文了是吧?要不你帮大学生编一下,你接触的公职干部不少吧?晓得其中不少门道吧?你选那么几个跟大学生说说,他不一下就编好了啊。”
听了吴建国的话,我倒觉得有那么点道理。说实在的,到这个时候我也没太反感这个事了,倒有点继续收信回信的希冀之情。想从这位红梅那里了解一下她们都有些什么故事,确实能多点大家讨论的话题供来打发时间。
“许老板,要不你跟我说说呗,不然等她再回信来如果问起来了我真不知道怎么编下去了。”我开始寻求许老板的帮助。
“这样啊,你们既然前面跟人家说了自己是公职人员,又搞得自己好像很书生意气似的。你们这是搞创作呢,把人物形象给定位好了,但是还还差具体的身份是吧?还得有后面的情节发展的部分也没有。”许老板看了看我们,“我考,这不变成我写了吗?”
“算你一股!哈哈!你说得很到位,我觉得这是一个该群策群力的工作,毕竟人家是给我们监室做麻将的。”我笑着回应许老板。
“忽悠吧!还算我一股?要说出力就我们两出了力,我出了两包蓝王了,你负责写了几封信了。老吴呢,就出了个名字,其实不用他的名字也行,你说你是赵昌平那边一样给你回信,他就看了会热闹!考。”许老板说到股份时立刻算起账来,“张李,你不是要开场子吗?来,你也帮大学生来群策群力一下。”
张李见许老板说到自己头上了,连着摆头说:“我你们就别指望了,读书的时候放寒暑假回去的时候书基本上是新的,可以收回去等到下个年级开学的时候再发下去的那种,我能帮什么忙?”
一时间,几个人凑到一起开始围绕该给吴建国同志一个怎么样的身居要职和一个怎么样的故事情节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论,最终张李提出的方案获得了大多数的赞同得以通过。
于是,吴建国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在安监局上班的实权主任。因为朋友义气忽略了安全监管,导致一处矿山安全设施不过关从而发生了安全事故被追责后身陷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