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肖衡勉强笑道:“已经不妨事了。”他说着便要起身,只是这身体被折磨多年,如今重伤初愈,虽然已无大碍,手脚却不太灵活。

肖衡十分要强,硬撑着下了床。谁知右脚着地时微微一扭,整个人眼看便要跌倒。

司明绪眼明手快,伸手一带一搂,肖衡便跌倒在他怀里。

少年脑袋埋在司明绪怀中,闻着他怀里清淡的寒梅香气,一时间有些晕乎乎的。司明绪小心翼翼把他扶了起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见他没事,便轻手轻脚把人送回床上,全过程跟伺候珍稀易碎物品似的。

司明鄢在一旁看得有些愣神,随即笑道:“衡哥哥,看来你还得多多歇息。我屋里有几棵千年老参,还有些下面送来的血池燕窝,待会儿让下人送来,给你补补。”他顿了顿,又侧头望向司明绪,“城主,您看如此可好?”

司明绪点点头:“那便劳明鄢你费心了。”

这司明鄢看起来人还不错啊,既不像退婚流里的妹妹一般婊里婊气,也不像系统所说的原型恶毒小BOSS,反而小小年纪就挺识大体的,一点儿也不熊。模样也端正秀丽,倘若生在现代,那便是个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祖国的花骨朵啊。

或许角色性格和原著不同罢?再观察观察。

他这么想着,脸色便十分和缓,还对司明鄢笑了笑,又吩咐两名丫鬟:“天色不早了,你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爽口的清粥小菜,送一些到东厢房来。“

凝翠和含雪应了一声,福了一福,便下去准备了。

司明绪又转身对肖衡柔声道:“你这几日便好好休息罢,尽量不要下床。想要什么就吩咐凝翠和含雪,我把她二人都留在东厢房伺候。”反正两个都是你后宫,早晚都是你的人,不如提前送了,也算是份人情。

见肖衡不语,他又道:“待你身子大好了,我便教你修行习武,不用着急。”

肖衡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才轻轻点了点头。

司明绪前世是做市场营销的,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虽然他很想留下来抱大腿,最好一勺勺亲手把粥喂给男主喝,让男主感动得稀里哗啦。

但凡事过犹不及,他既然已经为男主疗了伤,今天份儿的人情就算是到位了。此时再黏黏糊糊,反而惹人怀疑。原著里男主可是相当聪明的。

所以他也不再留恋,对肖衡微微颔首,便带着司明鄢和裴云一路回了寒梅小苑前院的花厅。

寒梅小苑虽名叫小苑,其实占地颇大,单一个花厅和附带的花圃回廊便是寻常人家四合院的大小。

这花厅是个偏厅,周围种了一大片珍稀白梅,这种白梅四季常开,时时暗香扑鼻。原著司明绪向来爱在这儿喝茶待客,正厅反倒不太用了。

到了花厅,司明绪在主位坐下,又唤丫鬟奉了茶,而后让司明鄢和裴云也落座。

他积威甚重,御下极为严苛,往日从不赐座,站着禀事已是恩赐。司明鄢和裴云此时都有些忐忑,互相望了一眼,只得小心翼翼沾着半边椅子坐下。

“裴云,你近日去青州一趟,查一查当年栖霞山庄的旧案。”司明绪端着茶盏,垂眸望着在热水里沉浮舒展的碧绿茶叶。

裴云愣了愣:“当时姚护法便已查过,并无线索。”

司明绪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天可怜见,他这一眼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勉励裴云两句“你办事,我放心”之类的。谁知裴云脸色大变,立刻起身跪倒:“属下明日便启程去办此事,请城主恕罪。”

“……如此甚好。倘若需要银子尽管去账房支取便是。”司明绪点点头。

……手下听话乖觉应当是好事,但这心里怎么这么别扭!

裴云应了差事,司明绪见他十分拘谨的样子,遥想起自己当初在董事长办公室做汇报的心情。他将心比心,也就不留裴云吃饭了,挥挥手让他下去。

只是这司明鄢得留下来。

司明绪自己过去是独生子女,现在突然有了个懂事又俊秀的小兄弟,他还是挺开心的。原著里说过,修真之人一般食用灵酒灵食,他挺想尝尝。

只是一个人吃饭也太过寂寞无味。现在好歹有个弟弟,哥儿俩一块儿吃吃晚饭叙叙旧情,打探点小道消息也不错啊。

所以当司明鄢告辞的时候,司明绪断然道:“这么晚了,你就在这儿将就一顿吧,咱哥儿俩也挺久没聊天了。“

“……明鄢只怕用过晚膳,时候就太晚了,叨扰了城主。”

“不妨事,晚了就在这儿歇下吧,不差你那一床被子。”司明绪豪迈地一挥手。

司明鄢用一种被雷劈的表情看着他。说实话,这表情出现在美少年脸上显得十分别扭。

“城主,我今日……”

司明绪见这小孩别别扭扭的样子,不由得想逗逗他:“怎么?真不乐意?”

美少年有些无奈,只得拱手道:“那明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司明绪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原著司明绪的性格实在相差太远,原身杀伐果断喜怒无常,自己勉强要装也十分为难,不如找个借口让大家接受自己性格变化。

他这么想着,又品了一口茶:“明鄢,你可是觉得为兄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明鄢不敢。”

“为兄前些时日,突破了分神中期,进入分神大圆满。“

司明鄢倏然抬头,神色又惊又喜:“恭喜城主!”隐藏在袖子下的拳头却暗暗捏紧了。

……这人,这人已经是分神期大圆满了?

难道他这一生,就没有丝毫指望了?

“我在分神中期时日已久,心境浮躁,本以为突破无望。谁知某日见了窗外白梅凝霜,竟自顿悟了。”司明绪捏着茶杯,开始发挥他那条日常忽悠客户的金舌头,“突破之后,本座心境大不一样,对往日所作所为也甚感惭愧。“

司明鄢轻声道:”……是吗?“

“肖衡是肖涯的孩子,我本当照拂于他,但前几年入了魔障,竟想……”司明绪叹了一声,“我过去太过执着,想来这也是一直不得突破的缘由罢。”

“那城主今后有什么打算?”

“本座今日修复了他的旧伤,之后再为他调养几日。待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教他修行习武。他天赋甚高,只是年幼遭逢巨变,到了碧霄城又……又耽误了几年,之前还是练气九层,此时反而退步到三层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思及往日所作所为,实在是后悔不已。”司明绪又叹了一声。

司明鄢望着这位兄长冷漠英俊的侧脸,觉得他的气质似乎比往日较为柔和了一些,眉眼之间更是多了一丝烟火气。

难道这突如其来的顿悟,真的稍微改变了司明绪的性情?

他暗自吞了一口唾沫,终于鼓起勇气,低头轻声道:“……那我呢?”

“……?”什么?

司明鄢没听见他的回答,咬了咬牙,缓缓抬起头来。他明亮的眼睛毫不回避地盯着兄长:“对于我,过往种种……城主可曾后悔?”

……什么情况?什么后悔?这位小兄弟我警告你,别瞎几把提问,本座接不上的!

司明绪愣了一秒钟,在脑海里大喊:“那什么微波炉系统,快出来,快出来!”

微波炉系统的声音,果然又在脑海里响起:【叮~用户您好,系统已上线。】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这位小兄弟咋了,我啥都不知道啊!”

【叮~此阶段剧情尚未补完,系统无法回答,请用户自行探索。】

去你妈的破系统!还不如老子两百块包邮在京东买的微波炉好用!

在司明鄢的眼中,司明绪此时是愣住了。

他克制住恐惧,紧紧逼视着自己的兄长:“……明鄢只求您一句话。城主往日对明鄢的所作所为,可曾后悔?”

司明绪背上全是冷汗,含含糊糊道:“明鄢,我……”

司明鄢见他神色闪躲吞吞吐吐,似乎在回避这个问题,顿时心底一阵发凉。

终究还是……这样么。凭什么肖衡得到了救赎,自己却还是要在泥潭里挣扎。

凭什么。

少年垂下睫毛安静了片刻,低声道:“既然城主执意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明鄢只求城主,得偿所愿后,不要忘了您的承诺。”他的声音有一丝暗哑。

……什么?什么择日不如撞日?什么承诺?抱歉我没听太懂?

司明绪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司明鄢有些茫然,他仔细分辨着男人的神色:“城主这是恼了我了?可是前些日子,明鄢陪城主喝酒,城主还说最喜欢明鄢这张脸了,倘若明鄢愿意伺候,便饶了明鄢娘亲,将她放出黑牢。城主这话可还当真?”说到后来,语气便有些着急。

喝酒?喝什么酒?伺候?伺什么候?饶了什么娘亲?司明绪愣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里巨大的信息含量。他脸色忽青忽白,内心一大群草泥马狂奔而过。

造孽啊!禽兽啊!这他妈都什么破事儿啊!

哦,对了,他刚才提了个什么建议来着,让司明鄢今晚在这儿歇下!还说不差你那一床被子!难怪司明鄢那神色跟雷劈似的!

司明鄢见他脸色十分难看,不由得有些迷惑,也有些害怕。难道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少年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跪行过去,又舔了舔嘴唇,他知道这样会显得自己唇色很鲜艳。

然后他试探着拉了拉司明绪的腰带:“城主,我有练习过……”

司明绪脑子里一阵炸雷轰隆隆劈过。此情此景,这位非常传统的社会主义好青年真的、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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