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看清楚了,好一个单纯、谨慎的男孩,两只大眼睛秀气得像个雄性芭比娃娃。
我带他去外面吃面条,结帐时,他掏出一把零钱,抢先递给了服务员。吃完面条,我领他回了我的“家”,这是我屈指可数的回家次数中的一次。
这么晚了,我不希望他留宿街头。
“你多大了?”我给他开了罐刚买的可乐。
“十七。”他没接,低下头,怯生生地回答。
“谁带你出来的?”我又问。
“一个村的,他已经辞职进别的厂子了,我正要去找他。”他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在一起,再夹在两腿之间,就这么局促不安地来回机械摩擦着。
因有点累,明天还要上班,我没和他细聊。
他死活不肯上床,卷缩在沙发。第二天,他起得很早,一起来,就用抹布擦着桌子、茶几、凳子上的灰。
见我起来,他涩涩一笑,那笑,没打开,有点淡淡的忧,全然不是其他打工仔见我露出那种公式般的讨好的笑。
他甚至还为我准备了油条和奶浆,说是楼下买的。竟有了些许感动,源自心灵深处。
我在茶几没封口的盒子留了些钱,离开家,上班了。
我找了组装车间的主管,无济于事。我又去找人事部的头,还是无济于事。
回到“家”,他已收拾的一尘不染。
他坐在沙发上,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立刻又低下头,双手在不停翻弄一书翻了卷的书。
“他们说你体质不好,经常生病,影响流水进度。还说你上班没精打采,老打瞌睡。”我开口了。
他还是没说话,头垂得更低。
“你还是回家吧,先把身子养好再说。”我怜惜地看了一眼他瘦弱的身材,掏出二百块钱。
第二天,起来,他已经走了,留下那二百元钱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哥,我走了,谢谢你!
我去车站找了他,没找到。
这孩子,就这么走了。我失落地想着。
此后,我和吴骏建去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度假村,逍遥快活了两天。
回来后,一次下班,我又看见了龙小康。
这小子,我还以为他真回老家了呢!
我是路过一家瓷器厂时看见他的。他正排着长长的招工队伍。轮到他,他交钱,填表,和招工人员简单交谈几句,出来了。
他眼睛有点红,脸上还有块青紫的包肿,衣服破旧不堪。
“你怎么没走?”我几乎是拽着他的手回到那个“家”的,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怜爱。
给他脸上涂了消毒的酒精。还从楼下的餐馆叫了快餐。他似乎饿坏,不顾脸面,狼吞虎咽起来。
才知道,他在车站打地铺,昏昏欲睡时,有人来抢他的牛仔包,他死活不让,被挨了一拳,他是不怕的,那人也没办法,骂骂咧咧走了。
由于脸部受伤明显,身材瘦弱,还面黄肌瘦的,找了几家厂子,都没要他,这家瓷器厂,是他应聘的第四家厂子了。
“你说,他们会要我吗?”他打了个饱嗝,定定问我。
“会吧!”我应付他,却不敢看他,怕看了自己会掉下泪来。
他终究没被录用,用工名单上没他的名字。但他似乎意料到了结局,并不失落,只是眼神更忧郁了。
“你非得呆在深圳?”我问他。
“我不想回家,我要读书,考大学。”他说。
“考大学?”我抬起头,打量了他一下。
他点了点头:“我高中课程都学完了,就差复习,家里没钱,不让我念,我就偷偷跑出来打工。”
这时,我才更多的了解他。
他其实叫龙霄康,父亲是个天生的酒鬼,有了酒什么也忘了。三岁时,父亲因赶集醉酒,掉进河沟,瘫痪后,没几天就死了,母亲只好带着他改嫁。
在母亲为新父亲生了个儿子后,他在家里的地位变得无足轻重了,连母亲也对他爱理不理的。
他学习好,天生的好,好到虽然在家毫无地位,但继父也舍不得不送,这也是他为什么能一直念到高二的原因。
去年高二的暑假,他都一直还在学校补课,那个假期,老师就已经把高三的新课讲完了,就等高三开学后复习备考了。
考大学是没问题的,老师都这么说他。
可是,家里有问题。
母亲有很严重的结石病和高血压病,身子虚弱,做不了手术,只能吃药耗着。继父是个普通的庄稼人,没什么本事,还懒,家庭条件一直不好。继父不打算再送他读书了,因为,他弟弟的学习同样好。如果他继续念下去,考上了大学,弟弟的大学就没得读了。权衡利弊,只有他放弃了。
可他甘心放弃吗?万事具备,只差高考了。
惟有偷偷跑出来打工。
为了复习,他经常晚上躺在被窝打着手电筒看书,影响了休息,导致白天上班没精打采。他还特省,从来舍不得多吃,更别说吃好东西了,本来身子就够差劲,加上熬夜看书,还不停工作,不晕倒才怪呢?
我决定帮他。
当然,不是给钱,上次我给他200元回家路费,他没要,在未封口的盒子里放了500元,他分文未取——他完全可以全拿走,回家,或是出去另找一份工作。
我要借助吴骏建把他留下来。
我给吴骏建他打电话,关机,打到公司,不在。
我开始满深圳找。
如果不尽快给龙宵康搞定工作,他又会离开这个“家”,说不定还会遇上什么意外,他这么小,还好学,不能再让他无休止折腾了。
我首先想到是去那套我拥有钥匙的别墅找吴骏建。
天蓝色的游泳池里,没人。
卧室,没人。
欲离开,浴室传来一阵发浪的叫声。
我没推浴室门,浴室门本来就没关,有条细小的逢。缝虽细小,但眯着眼,看清里面的东西还是绰绰有余。
两具赤裸裸的身体交织在一起,其中一具是与我交织过很多次的熟悉的身子。
我没推门,更没叫起来。
我蹑手蹑脚退出卧室,下楼,离开。
路过游泳池,我偏偏就不小心掉了下去。
扑通,这声响大得!
爬上来,全身湿漉漉的。
不知是响动惊动了吴骏建,还是他们已经激情完事,吴骏建来到卧室的落地玻璃窗边眺望、休息。
反正,他看见了我。
他叫了我一声,就飞奔了下来。
我也飞奔过去,扑在他怀里。
他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我刚来,还没进屋呢,不小心掉进水池了。”
他怜惜地抱着我:“你看你,这么不小心,衣服全湿了。”
我说:“是呀,我得去买套衣服了。”说着,就往车库方向走。
他说:“我陪你去,你在下面等着,我去换套衣服。”
他咚咚咚上楼了。
他的性伴侣不识趣地站在了玻璃窗,向我这边张望。拉长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刺眼、眩目。
很快,他的影子也映入了我的眼帘,立马又消失了,两个身影一块消失的。接着,传来一阵短暂而激烈地争吵声。不一会儿,他下楼来。
“这是哪来的电工,连个灯也修不好。”他说。
卧室的那盏紫荆花状的掉灯坏了,这我是知道的。
本来,我看见两具白花花的身子交织在一起时,心虽痛,但这种痛,我能忍受,冥冥之中,我也有意料。吴骏建是什么人?企业家、成功商人,有钱、有身份、有地位,人家他早和我说过他与很多我这么大的年轻男孩做过爱。
他对我打的这个圆谎,我却失望、茫然起来,对他的信任堡垒有了松动裂痕。
他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这是他的生活方式,他需要和不同年轻男孩zuò • ài,才能保持生活、工作的激情,才能保持创业、赚大钱的激情。这么说了,我说不定会理解他。
我开着车,没说话。他把手放在我裤裆部位,轻轻揉着。
“不要啦,会翻车的。”我大笑着,心却在哭泣。
此刻,我是希望翻车的。
翻了,跟他一起死了,算了!我这么想着。
买了新衣服,换完,回到车上,我对他谈起了龙宵康,我找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龙宵康。
“你喜欢他?”他警惕起来。
“没有啦,他是我老乡,只有17岁,怪可怜的。”我也打起了圆谎。
吴骏建说对了,我是喜欢龙宵康。自从看见龙宵康,我的心似乎滥了起来,稍微帅点的男孩,我见着就喜欢,还想象着和人家脱了裤子光着屁股与我上床zuò • ài的场景。
但仅仅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怜爱的喜欢。
我想起了那个电工。
我是MoneyBoy吗?
我在想这个问题。
要吴骏建帮龙宵康找份工作,太容易了。但我还是希望他回电子厂,他实在是可怜了,需要照应。
“你肯定是喜欢他了。”吴骏建使劲撕咬着我的luǒ • tǐ,惶恐起来。
“真的没有啦。”我使劲回咬着他,眼睛却不瞅他。
龙宵康还是回电子厂了,不过,不在组装车间的组装线,去了仓库做管理员。他很高兴,下了班特意在厂子门口等我。看见我,他跑过来,表情煞是愉快。
“哥,你回‘家’吗?”
他竟然叫我哥。我对他笑了笑,把钥匙给他。
“不了。”我说。
这几天,吴骏建几乎天天传召我,精力旺盛的他有时一个晚上要和我干五六次,干得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已经39岁了。
每次干完,他就说“阿涛,你还是回我的公司吧。”
每次我都搪塞:“行,等我做完这个“工商课题研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