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大学漂亮的校园里,我找到了小雪,远远的,我看见她正和一个男生肩并肩走着。
我叫了声:小雪。
小雪转过身,同时转身的还有那个男生。
我呆住了,小雪呆住了,那个男生呆住了。当然,最呆得还是我。
因为,我看见了最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个男生竟然是小康,他转身的一瞬间,抓住了小雪的手。看见我,他又连忙把手松开。
我想我真的呆了,从来没这么呆过。
我大叫一声:鲍小康,你过来,我想和你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鲍小康很不情愿地过来了。
“为什么要躲我?”
“我没躲你,只是没空,你没看见我正和小雪谈恋爱?”
“你不是说心理只有我吗?”
“有你?”小康嘴角微微一翘,抬起头,双眼放射出不寒而栗的鄙夷冷光,鄙夷的冷光四周扫了扫,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林涛,你不会真要我和你搞一辈子同性恋吧?”
我一下震住了。
不啻于晴天霹雳,击得我眼冒金星、耳中钟鼓齐鸣。这是第一次从小康嘴里蹦出“同性恋”这个词。
当即,我含着眼泪,二话不说悲愤地离开了他,离开了T大学。
我不知道我和小康是不是同性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懂得什么是“同性恋”,我只知道我是从开始喜欢上小康的,那是一种自小天然形成的情愫,12岁开始到现在,我和小康一直这么好过来的,我从来没认为我和小康之间的感情有什么不对。
回到S大学,我疯狂去图书馆找资料,看我是不是在和小康搞同性恋,找遍所有的资料,答案就一个:我和小康的确是搞同性恋。
难道就因为这是搞同性恋,小康就不接受了吗?可我们是从12岁那个稻草垛开始,一直就这么好过来的呀。
我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起来。
晚上,我接到了小雪的电话:“林涛,我想和你谈谈。”
“和鲍小康谈去吧。”我拍地挂了电话。
没多久,她又打过来了。
“林涛,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不想谈。”
“谈谈吧。”
“谈什么?”
“上网再说。”
“你爱谈不谈。”拍,我又把电话挂了。
很快,她又第三次打了过来。
“谈谈吧,算我求你了。”
“电话谈。”
“还是上网吧,电话对你影响不好。”
“不想去。”
“去吧,有些你和小康的事,不谈你会后悔。”
小雪的QQ一直在不停地闪烁。
她开口就说:“林涛,原谅我。”
“?????”
“起初,我没告诉你我和小康谈恋爱的事是怕你伤心。现在,我也不怕你伤心了,因为,我实在太喜欢小康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很久就开始了,正式确定关系是在小康探亲回来后。”
“其实,我一直背着你偷偷和小康来往,我经常找他,向他暗示我喜欢他。起初,他怕伤你的心,不接受我,一直到他探亲结束,返回W市,他才接受。”
“小雪,你是我妹妹,有些事不知我当不当说。”
“你说。”
“你以为小康真接受了你吗?”
“当然。”
“别那么自信,他对你根本没那意思。”
“何以见得?”
“他根本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我,他和你谈恋爱只是为了气我,做给我看。”
“涛子哥,不知有些话我当不当说。”
“你说。”
“我觉得你挺可怜。”
“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小康之间的关系,我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小康的信箱。”
“小康给你看的?”
“我自己打开的。”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小康回家探亲后,我利用两个通宵陪你上网的机会偷窃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喜欢小康,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喜欢。”
“喜欢就去追,追到了是本事。”
“是的,我一直在追。开始,怕你伤心,偷偷追。可我发现他不大喜欢和我见面,总是想着和你见面,还和你这么亲密,我感到很纳闷。”
“没什么纳闷的,他就喜欢我,我们搞同性恋。”
“有必要这么直白吗,要说搞同性恋也是你一厢情愿。”
“他说的?”
“我说的。”
“我看是你一厢情愿,死缠着人家吧!”
“你真没兄长风度。你缠小康,从老家一直缠到W市,还不知羞耻大把大把用伊妹儿给人家写情书。小康书读得少,人还单纯,你对他好,他就对你好,你是因为爱他才对他好,他是因为你对他好,他才对你好…。我查了资料,小康只是境域性同性恋,可以改变,而你是绝对性同性恋,不可改变。我能做的只是慢慢去改变他,对你,我无能为力,所以,我可怜你。”
“你最好拿根绳子把自己掉在W市的长江大桥,慢慢风干。”
“随便你怎么说。我喜欢小康,我要改变他。要改变他,首先得调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用他的信箱给你发“同性恋”的资料,迂回告诉你他开始讨厌同性恋,不想继续和你搞下去……我还给他分析他目前的现状,告诉他,只要配合我,一定可以改变这种变态心理,使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他是军人,他当然想成为正常人,他答应我试着改变自己,而且,目前效果显著。所以,希望你不要再去骚扰他……”
“你身上有小刀吗?”
“有,干什么?”
“拿起来,在自己脖子上狠狠划一刀,再用自己所学的心理学知识,分析一下自己这么做的动机。”
“这就是我今天坚持要和你谈谈,并做这些表白的原因。”
“什么?”
“你的无可救药促使了我对你开天窗说亮话,我实在没必要考虑一个无药可救的人的感受。我为你这种‘自己下了地狱还拉着无辜人的手”的可耻行为所不齿。”
“还想看我给他写的情书吗?刚写的,30KB。”
“我删了,密码也改了。他不会再看见。”
“看看吧,写得不错。”
“删了。”
“发到你的信箱?”
“可以,我把它变成我的情书再转给他。”
“看完后,称天未黑,去趟长江大桥。”
“干什么?”
“把自己吊在长江大桥上的围栏,最好裸掉。”
“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小雪,陈素雪,这个我朦胧初恋,也是我林涛从心底惟一真正有过那么一点爱恋的女子,从此在我的朋友名单里消失了。
失眠一夜,第二天,我逃课,去基地找小康。他不见我,我就等,一直从早上等到下午,他终是出来了,毫无表情。
谈情说爱是不再可能了,我试着和他探讨小雪品质甚至是同性恋的话题。
我说你了解小雪吗?
他说还行吧。
于是,我把小雪从中作梗的小人行为告诉他。我边说边偷偷察看他的表情。
很是平静,没有什么异常,当他对我说“小雪虽有点过分,可那也是爱我的表现”时,我绝望了,他的心已慢慢被小雪这个小魔女妖化了——至少,他开始有接受异性恋的想法。
我只好转移话题,探讨“同性恋”这个我极其讨厌触及的话题。我讨厌听到同性恋三个字,更讨厌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我讨厌说出来,说明我还顾及一点尊严,可现在,我却顾不上尊严,不得不吐出来。因为,这是我最后机会了。
我说,八年了,从12岁的稻草垛到20岁的W市,我们一直这么好过来。不管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的,只要真心喜欢对方就行,感情没有性别之分。
或许正如小雪所说,我属于无可救药型的那类。我所有的解释只想让小康接受同性恋这一说法,我不能没有他。
“你喜欢过女生吗?”小康问。
“没有。”我摇了摇头。
“你追过吗?”他又问。
“没有。”我又摇了摇头。
“既然你没追过,你怎么就肯定自己不喜欢呢?”他靠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像我一样,你试着去喜欢,试着去追吧,你就会发现自己不是同性恋。”
“不,我不要,我不管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靠过去,拉着他的手,变得竭嘶底里起来。
“我们不可以的。”他大吼着,“我始终是要结婚的。”
“小雪,是吧?你喜欢她?”
“恩,我要结婚,但不一定是她。”
“真喜欢她?”
“是。”
“我看你是看中人家的家境吧?”希望一点点远去,我只好狗急跳墙,一针见血指出小康接受小雪的可耻目的。
“不是。”
“不敢承认?小雪父亲可是我们老家H市的大官,和他谈情说爱,你不用担心失业,最起码可在H市谋得为啤酒大肚开车提包的差事。”
“没有,我没这么想过。自从我和小雪相见,我们就一直在秘密谈着恋爱。”
“你说过不喜欢她。”
“那是怕你伤心。”
“现在不怕了?”
“怕什么,你迟早要知道。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和小雪在谈恋爱,只有你这个傻子还蒙在鼓里。”
“我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