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将军那边如何?”
萧翰沉思道:“南阳将军受庭王恩惠自然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但若是让他参与到太庙刺杀公然背负刺杀皇室罪名,他不一定会答应。”他和南阳将军谈好的内容是等他们擒获魏皇子嗣,边北将士愿意率先俯首称臣。
从来没有说过会协助他们绞杀皇室。
“南阳热土,不习水性。上了船,焉有半途跳水之可能?”卫步扬了扬眉。
既然和庭王脉达成如此协议,又怎么能想着两边不得罪,座山看虎斗之理呢?保留了与南阳的来往信函,不管是出于情义还是要挟,他都会答应的。
否则南阳必灭,或许跟着他们杀出重围,才能有一线生机。
萧翰明白了卫步的意思:“南阳将军已经抽调了一批精兵,相信不日便能到达京城。我这就去信给南阳将军,到时候这批将士有了将军的亲笔书信,必能听我们的指挥。”
“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会和南阳伤了和气,不利于你今后。”
“今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魏皇守着这龙位这么久,不还是一朝不保?”
“确实如此,”萧翰笑笑,问道:“你打算何时出宫,我替你早作安排,这几年你跟着六公主也委实辛苦遭罪了。”萧翰无比清楚轻音的性格,对这几年轻音宫里的情况更是了如指掌。
卫步望了望房间内熟悉的一桌一椅,“暂时不必。”
萧翰点点头:“好,去太庙时小六必然会带上你,到时候你想办法脱身,我派人接应你。”
卫步突然想到太庙的计划:“你打算如何处置?”
萧翰没有通晓他说的是什么,就听得卫步声音沙哑道:“诸位皇子公主。”
萧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部就地斩杀吗?”
卫步目光一闪,萧翰尚未看清。
“留下七皇子,魏轻音......我自有安排,不得伤她。”
萧翰有些看不明白此刻的卫步了,迟疑道:“倒时候场面混乱,刀剑无眼,我不敢保证能分毫不伤。”
卫步在原地踱了半步:“七皇子留下一命即可,魏轻音......你不用管,我会着人将她带走。”
“你......对六公主有意?”萧翰神情严肃:“别忘了,是她的父皇杀了你族,灭了你满门。”
“我心里有数!”
“对了,你方才说四公主将要和亲,你能否将我遣到和亲队伍中间?”
萧翰不解:“你要去见胡王?”
卫步点头应是。
萧翰低声笑笑,抬起脸时,眼里皆是奚落:“因为不愿六公主和亲?办法我是有的,可到那时候你就失了保护你的人马,若是在胡地出了麻烦,无人解救,性命堪忧。”
“无妨,”这是第一次卫步在萧翰面前提起庭王:“我父王曾派了一支暗卫保护我,我性命无虞,你放心即可。”
萧翰震惊地看着卫步,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只是他很难理解,既然卫步身边一直有暗卫保护,为何四年前会那样狼狈地出现在公主府。
似乎是知道萧翰在好奇什么,卫步的面色变冷,不再言语。
被子开的轻音不知从哪知道二人在此,推了门就进来,看到两人站在一起,觉得好奇。
“皇姐夫,你在这里做什么?”
轻音的情绪是藏不住的,萧翰只需看一眼便知道她没有听到他和卫步的谈话,“我在问这个小太监最近小六在干什么,不是说小六和他每天形影不离吗?”
轻音瞪了卫步一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皇姐夫面前说自己的坏话,突然想起来昨天卫步让她喝得红枣枸杞汤她部趁着他不注意倒掉了。
一阵心虚。
“皇姐夫你问他有什么用,可以直接问我啊!”
“我自然知道小六最近都很乖,”萧翰温柔地笑笑,看了看外头晃晃的日光:“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接你皇姐出宫,下次再来看小六。”
萧翰从袍中伸出一只手朝轻音的脑袋抚过去,分了个眼神望向卫步,见他眼里平静无波,顿觉索然无味。
或许是他想错了,卫步对魏轻音并没有那种想法?
萧翰放下了手,忽视了轻音有些失落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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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魏皇在早朝上让太监宣读了圣旨,立七皇子为储君,因七皇子尚未成年便暂时无需参朝,但魏皇却是专门找了太傅教导太子国事,每日里魏皇也会分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指点。
消息在宫里传了个遍,传到了轻音的耳边,她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同太子自小便不合,如今他成了太子她也没什么可高兴了。
“安福,”轻音躺在贵妃椅上无精打采:“卫步什么时候回宫啊?”
安福正在旁边给她打着摇扇,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想到卫步离开时吩咐的,一字一句照搬着和轻音解释。
“奴才也不知,不过左右个把月的时间应该是够了的,等他把家里地事情一了便会回来伺候殿下了,”安福笑着答道。
轻音在宽大的贵妃椅上焦躁地翻了个身,皱着眉:“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出宫了,本公主才不要他伺候了,等他回来我就打断他的腿!”
“可是,他不是没有亲人了吗,去探什么亲?”
安福不慌不忙地跟她解释:“卫步父母双亡,可是还有个舅舅,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不得好好欢聚一番。”
“嗯,也对。好吧,那本公主就暂且饶他一命。
安福低着脑袋,这话也只能用来偏偏轻音了。
一个小太监哪有资格出宫探亲,一去就是个把月?便是皇上身边跟着的顺来大总管也没有那等权力。
“嗳,”轻音轻叹一声:“七哥是太子了,四皇姐出宫了,卫步也出宫了。”话说得没头没尾,也不知她在感叹着什么。
安福专心打着摇扇没说话。
七月天,燥热得很,轻音躺了一会觉得不舒服,皱眉吩咐道:“我要沐浴。”
想了想,卫步不在没有人伺候她,正苦恼着,安福已经招来了一个穿着藏青色宫服的嬷嬷。
“殿下,这是翠云嬷嬷,翠云嬷嬷擅长按摩,让她伺候着您沐浴吧。”其实是卫步让他找来的,可这话安福并不会告诉轻音。
“好吧。”轻音从贵妃椅上起身,回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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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步走了的第二十日,魏皇驾崩,举国哀悼。
隔了三天,太后暂时掌管后宫的大小适宜,有皇贵妃在旁协助,没多久就将去太庙的名单和要带的东西准备齐了。
轻音按照宫例,可以带两个宫婢一个传话太监,等了嬷嬷来记录名单卫步都没有来,轻音只好让嬷嬷写上了安福的名字。
因着魏皇驾崩,举国上下皆是一片哀色,出宫的阵仗也一切从简,除了太后、太子单独一轿撵,其余的宫妃、皇嗣皆是几人同乘一轿,宫女和太监自然是走在轿旁半步不敢耽搁。
太庙前早已有人候着,等宫里的贵人到了便有童子带了去厢房内稍歇片刻。
从轿中下来轻音舒了口气,又觉得太庙的氛围太过沉闷。想到父皇驾崩,心里不是不难过,可是好像也仅限于那么一点点,悲伤从未扩散过。
小时候羡慕七哥能得到父皇的喜欢明明二人是差不多的年纪,父皇却连个笑容都吝啬给她。她学着七哥那样玩耍打闹,换来的只是父皇的冷眼和惩罚,看她的眼神更加严厉几分。
慢慢长大她也学乖了,既然父皇看到自己会生气,自己索性不去父皇跟前碍眼,一个人守着自己的宫殿,盼着有朝一日父皇可以来看看自己,对自己笑笑,陪自己放一次风筝,夸她的字写得好看。
还没有盼到,父皇就不在了。除却心里的空落,有些闷,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了。
就是很想哭。如果卫步在,她一定要好好惩罚他。
要在太庙待上十天,像轻音这样的性子安福以为她是耐不住的,可没想到她真的乖乖地跪在蒲垫上陪太后念了三天地佛经。引得太后看她的目光都动容了些。
第四天从大殿前往自己的房间走,安福迎了上来,低声道:“公主,卫步回来了。”
“在哪里?”
“在房间里呢,等着伺候公主回房梳洗。”
“哦。”轻音提了一脚地上地石子,拎着裙子,面上漫不经心,脚步却快了许多。
一推开门进去,卫步果然在,站在床边向她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