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轻音手里攥着医生拿给她的病危通知书,忍住指尖的颤抖,平静地问道。
医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点绝望的气息,他并不陌生,在医院工作了二十几年,这种场面他见的多了。因而也只是叹了口气,实事求是地向轻音说了老爷子的病情。
“老先生的病情本来就不容乐观,院里的专家都诊治过,能到现在已经不错了,剩下的,还希望家属能够谅解,好好陪伴老先生最后一程把吧。”
病危两个大字映入眼帘,轻音冷静了许多,看了眼重症监护室的方向:“现在能去探望吗?”
医生扶了扶眼镜,摇摇头:“本来是可以的,但是不久前来了一位先生探望,之后老先生情绪激动转入重症监护室,现在还在观察中,最好不要进入打扰。”
轻音捏着通知书的手紧了又紧:“谁来的,不是说过不要放任何人进去打扰吗?”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着她指派过来的两名看护说的。
两个看护瑟缩在门口,只觉得面前年纪分明不大的女孩气场竟是如此强,不过转而一想也就明白了:躺在里面的是她的亲爷爷,可不就关心则乱吗!
“老爷子让他进去的,我们不敢拦,”说完一名看护又补充道:“老爷子进监护室之前让我们向您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轻音尚且在想到底是哪个人引得爷爷病情复发,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说是让您去找赵律师,就说了这么一句,其他的就没了,”看护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憋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了。”轻音点点头,嘱咐了二人几句就离开,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赵律师,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爷爷的所有紧要的文件都留在他那里。
联系到了那位赵律师,轻音才知道爷爷给自己留了怎样的后路。
“这是程老先生不久前收购的奇浪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如果部移交到程小姐的名下,您掌握的应该是超过百分之五十六的股份吧?”
轻音喉咙微哽,无声地点了点头。
赵律师叹了口气,弯腰从保险柜里把一份档案袋交到轻音的手里,面露不忍。
“手续方面您看什么时间合适,我会按照程老先生吩咐,在两个工作日之内给您办好,希望不会影响到您的正常工作。这里面还有程老先生给您的亲笔信。”
轻音拆新封的动作一顿,听得赵律师压低的声音:“程老先生对您,不可谓是不用心啊。”
生怕自己的亲孙女吃亏,明明自己已经是弥留之际,还压着最后一口气,给她留了后路。
看完了信,轻音忍着泪嘱咐赵律师:“麻烦您了,请尽快帮我办好手续。”
爷爷想必也不希望自己此时落泪,最重要的是如何压下此次危机。
至于吴家......吃相太难看了,总要让别人知道。
谢航推着手推车在超市里买菜,辞职之后整天闷在家里研究游戏,冰箱里的速食都快吃完了,这才意识到是时候到超市买点东西备着。
超市里有挂着的电视,只不过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谢航在电视面前停下来,仰着脖子看了好一会。
这两天的热搜他也看到了,奇浪现任总裁陷入桃色绯闻中,似乎社会各界都在向传说中的总裁施压。
可那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而已。
谢航闭了闭眼,推车走了过去。
那又怎么样,从自己拒绝她那天起,从他辞职的那一刻,他和奇浪和她之间,再无交集。非说不可的话,他大概就是新闻里的小白脸。
只不过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忽视了一事无成的他。
她能力那么强,这些问题应当可以处理好的吧。毕竟那天,她也没有否认。
胸口有些发涩。
这种涩然在面对满桌的菜色时,更是盈满了胸腔。
都是她喜欢吃的啊,不知不觉就做了一桌。电饭锅里的饭熟了,谢航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桌前盯着空荡的对面看了好久,才低头咽下一口饭,伸手去夹菜,菜早已经凉透了。
做了一桌的菜,实际上一个人并没能吃多少,如果是在以前,他会包上保鲜膜放进冰箱里留着第二顿吃,可是手下的动作没停,端着盘子就倒进了垃圾桶。
恍惚之中想起谁说过剩菜不能吃,要倒掉。
“以后我们在一起总会面临这种问题,口味我都可以,没有特别讨厌的,适应了一段时间,以后我不回因为这种事情和你有矛盾。”
上一次从她嘴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谢航哭笑不得。
这一次耳畔回响着这句话,人已经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白色的瓷盘跌落在一旁,双手撑着地,目色惶惶。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过去了好一会谢航才想起来接通。
“哥们,联赛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七哥颇为欢快地问道,显然从朋友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
谢航从地上站了起来,瞥了眼碎了半边角的盘子:“差不多了,定了后天上午九点的机票,去京市参赛。”
“行!那兄弟我就提前祝贺你了!”七哥笑得很是热烈。
谢航也跟着笑笑,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
有心问几句奇浪现在的情况,但是七哥似乎也辞职了,就算没有辞职,他们这些小员工哪里能够窥探到管理层的信息呢。
定了去京市的票,谢航没有定回来的票,一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进入国内半决赛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就算落选了,他也没有打算回来。就在京市那边定居吧,自己直播赚的钱,足够在那里生活下去很久了。
打车到了机场,外边白云缈缈,阳光刺眼,刺得眼睛酸痛。
还剩半个小时的时间,谢航索性闭目养神,总归也没有人找他,手机也关了机。
再一睁眼,面前站着两个中年男人,样貌平平,眼神却紧盯着他不放。
“你们是?”谢航问道。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答道:“程老先生让我们过来请您过去一趟,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谢航想到那天在程家吃的那顿饭,以及对他明显不满的程老爷子,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天开车载他的人。
不知道她在不在。
“好。”不用二人多说,谢航就答应了下来,倒是让二人有些吃惊,毕竟老爷子说过要让他们不管想尽什么办法都要把人请过来,然他们以为谢航多半会拒绝呢。
谢航没想到几天不见,上次神采奕奕的程老爷子已经住进了重病监护室,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浑浊的双眼透露出一丝神采,看着他走过去。
“您......”没有轻音在场,谢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有些迟疑。
老爷子毫不见怪,甚至还费力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指了指桌边的椅子,不用他说,立马有人搬了椅子过去。
谢航坐了下来。
“你们出去吧,我们要单独说会话,”老爷子收起了笑,冲着外面的两个看护道。
谢航看了看老爷子露在外面打着点滴的那只手,手背上满是针眼,干枯的手因为青肿而显得饱满。
“您还好吗?”
老爷子看着他,眼神复杂:“不好,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谢航有些震惊,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沉默不言。
老爷子不在意地笑了笑,“人老了固然要走这一遭,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只是这心里啊,总是放不下我家的小丫头,怕她吃亏也没地方说去,没个人给她撑腰。”
谢航突然想到,凭着轻音对她爷爷的在意程度,如今老爷子病成这样她还没有过来,一定是工作上的事让她忙得焦头烂额了吧。
老爷子盯着谢航的目光转了转,脸色也不像刚开始那样和缓:“听说你要去京市了,今天就出发?老头子请你过来,会不会耽误到你?”
“没关系。”谢航吐出这三个字,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心里却是一惊。
两个人不知在房间里说些什么,守在门外的看护掐着点看手机,左顾右盼终于等到了迎面而来的轻音。
“您上次说的不让外人进来看老先生,可是这次老先生主动要求见这位先生,我们只好应下来了,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您。”看护小心翼翼地说道。
轻音从窗外瞄了一眼,点点头:“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下午再过来。”
两个人忙点头哈腰着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