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鞭炮声、敲锣声越来越近,震得耳朵都快聋了。
前面两个壮汉开道,后面跟着一顶四抬大轿,在这平凡的桃花镇引起轩然大波。
早有有人得了消息,一大早就跑到了金秀才家里去祝贺,谁让他的儿子高中了呢。
探花!那还了得!
阿秀站在路中间,挡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闪开闪开,里面坐着的可是探花大老爷,不要命了是不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一把推开阿秀,嘴里不客气地嚷嚷着。
“耀名哥!耀名哥,我是阿秀啊!”阿秀被推开来,也不避开,发了狠劲儿地往轿子里面撞,非要见里面坐着的人不可。
“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壮汉走过来正欲再把人推开,从轿子里传来了一声:“住手。”
随之帘子慢慢地掀开。
阿秀期待地看向轿子里面缓缓探出身子的男人。
正是她的耀名哥。
“阿秀?你怎么在这?”金耀名疑惑地问了句,往常不是应该在西街卖肉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耀名哥!”阿秀见金耀名还肯认自己,喜极而泣,忙朝轿子里面的金耀名扑了过去。
太好了,那些街坊邻居总是和她说,耀名哥如果高中了,肯定再也看不上她这个卖肉的女儿了,现在看来,她的耀名哥才不是那个陈世美!
前面拦着的武夫见两人认识,并且探花郎也未说什么,识趣地撒开了手,任由阿秀冲过去。
一下子扑进了金耀名的怀里,轿子都跟着震了一震。
金耀名确实没有抛弃阿秀的想法。
她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倾心相待,这份情谊,他说什么也不会忘的。
可是他也是一个要面子的男人,况且现在自己高中,在这大街之上与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好了,阿秀,你先回去吧,等我事情办完了就来找你,”金耀名压低了声音在阿秀耳边安慰道
阿秀还是没有走,反而扒着金耀名的袖子不放,眼泪唰得一下就流了出来。
“耀名哥,你救救我爹吧,家里出事了!”
金耀名见她神色仓皇,确实有什么大事,这才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现在高中了探花,和以前的身份相比,大大不同,如果能帮上的忙,他一定会帮,毕竟是自己未来的岳父。
阿秀惨白着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金耀名说得一清二楚。
原来当日,金秀才从金家拿了一千两的抚慰金,再把那人参卖了,统共得了两千两银子。八百两给了他,作为上京赶考的盘缠,另外从中支取了三百两置办了些许东西送到了阿秀家算是聘礼,虽比不得金昭娶妻的架势,但和一般人家相比,也不差。
金秀才为了好看,更是给阿秀父亲塞了二百两银子。
就是这二百两银子惹得祸。
阿秀爹本来小日子过得还算凑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自从得了这二百两银子,手便不听使唤了。
听了巷子里常年在外混迹的王老五的话,把钱部葬送在了赌场里。
“阿秀啊,那是爹给你将来给你准备的嫁妆啊,爹原本是想着用二百两去赢更多的银钱,没想到连这二百两都没了。”
二百两对普通人家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没了这二百两,阿秀爹整日浑浑噩噩的,上街卖猪肉都有气无力的。
突然有一天,他神采奕奕地收摊回来了。
阿秀看时间还早,便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收摊了,肉都卖完了?
阿秀爹把荷包倒了出来,里面是一堆银子外加一张银票。
“爹,你这从哪来的?”阿秀诧异地问道。
她爹当时没说,后来被人要债要到家里她才知道,她爹去找王老五借的,写了欠条,利息加倍,一共借了三百两。
去了赌场,一下午就输光了。
隔了十来天,王老五带着赌场的人就要债上门。连本带利四百五十两。
他们哪来这么多钱还债?
要债的说了,半个月之内还不上,就要剁掉阿秀爹的一只手,还要去官府告她们父女,欠债不还。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每天提心吊胆地防着要债的人。
谁知道今天耀名哥回来了,终于有人能帮她了!
金耀名听完她的话,直皱眉头,轿子周围围了一圈街坊邻居,不知道他们听到了没有。
此刻金耀名只觉得这些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他自己心里也烦躁得很,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dǔ • bó,平白让他都背了骂名。
“阿秀,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安抚好阿秀,免得她在大街上又让旁人看了笑话。
“好,耀名哥,你一定要帮我!”阿秀擦干了眼泪,不舍地放开了金耀名的手。
金耀名认真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安心回去等我。”
一路吹吹打打地往前走,金耀名心里却在盘算着。
到底从哪去弄这五百两给阿秀的爹还债呢?
父亲给他的八百两他进京赶考用掉不少,回来之后请这些抬脚、吹唢呐的人又花了一点,囊中羞涩,最多也就能挤出来一百两不到的银子。
虽说他中了探花,可那也只是一个名头而已,金殿之上,他的表现并不如前两名好。因为紧张,很多明明知道的考题都答不上来。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他能够沉着应对,说不定他就不是探花了,而是状元。
圣上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官位,只让他先回乡探望,至于赏赐,他当时自视清高,那些银钱,统统没要,只求圣上赏了一箱子的书。
父亲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凑出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