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轻音这一觉,睡得很长,做个一个漫长的梦,一梦就是十几年光阴。

梦里,她与赵瑾言是真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常常有之,可是到最后来总是赵瑾言先服软。

“轻音别生气了,是我错了,”身为太子能够对她低声下气地讨好求饶,轻音知道他是真的很爱她,哪怕成亲两年,自己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淑妃多次张罗着给他纳妃,他都不管不顾,一一拒绝。

“轻音你别怕,我们会有孩子的,就算没有也没关系。”

轻音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怎么会没有关系?她不知道大皇子赵瑾怀就是那个时候动的心思还是早有打算,找上了她,手里捏着她的父亲镇远将军勾结外寇的证据,所谓的来往信件。

轻音当然不会相信自己一直敬仰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问赵瑾怀的目的。

也许就是从那一天起,从她决定背叛她的瑾言的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变了。

轻音想着,瑾言怎么说也是太子,无论如何都不至于发生太大的问题,可是一旦赵瑾怀拿出她父亲叛乱的证据,不仅仅是她父亲,整个杜府都会遭殃,株连九族。

只是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瑾言会选择不给他自己留退路。

父亲保住了,杜家一族保住了,可是她的夫君不在了,她也了无牵挂了。

只盼着若有来生。

一梦醒来,泪湿枕巾,缓了好一会,方知今夕是何夕。

轻音好不怀疑梦里的真实性,如此一来,赵瑾言恨她入骨也有了解释。恨之深,则因爱之切骨。

连着几日,轻音都没有看到赵瑾言的踪影,更别说搭上几句话了。她没见着赵瑾言,胡菀之那边也是如此。

再过几日便是秋狩了,想必赵瑾言就是在忙着筹划这件事,听说赵宣帝将此事权交给大皇子与太子两人。

轻音忆起上一世,大皇子赵瑾怀就是在秋狩上遇刺深受重伤,其后唯二负责此事的赵瑾言就成了大家争相怀疑的对象,甚至有人列出了种种证据,直指太子心狠手辣,不顾及兄弟情义,最后遇刺之事被赵宣帝压了下去,只当没有发生过。

赵宣帝?他可没那么好心,或者换句话说,他对赵瑾言这个儿子,从来就不安好心。刚刚出生的皇子,只因诞生之时,天色既明,迷雾拨开,就封为太子,何其荒唐!

世人都道赵宣帝在位30年,对太子极其宠爱,而太子此人却蛮横心狠,骄奢淫逸,实在难堪大任。可事实上,赵宣帝不过是在演戏,投入了毕生地时光搭建了舞台,然后坐山观虎斗。

无论是赵瑾言还是赵瑾怀,都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即便其中一个将来登上大位,那也是在自己的操控之中。于是,给了赵瑾言至高无上的尊贵身份,转眼就将他放养捧杀,给了赵瑾怀一点点父子之情和权势野心,一转眼就将镇远将军的女儿赐婚给太子。

弯弯绕绕,赵宣帝不过是想看两个儿子,究竟谁能够走到最后,至于失败的那个儿子的下场,败者为寇,还有何可说?

轻音敢断定,上一世赵瑾怀给她看的父亲谋反的证据,其中怕是也有赵宣帝的助力。否则以赵瑾怀的本事,能将手伸到远在边境的父亲身边?

轻音想着这一次,自己就好好在旁边看着赵瑾怀遇刺,最好乱箭穿心。

轻音心下轻松不少,可是胡菀之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自从大婚后第二日早晨见了太子一面,至今太子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自己,成婚半月还未同房共处,这件事即便胡菀之相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安慰自己,可却抵不过背后的宫人嚼舌根子。

秋狩这天,赵瑾言兄弟骑着马并排走在前头,胡菀之同轻音姐妹三人坐在后面的马车内。眼高于顶的杜轻芃竟然能看得上胡菀之,而且还相谈甚欢的样子,轻音坐在最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人“姐妹情深”。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辈子胡菀之才是大皇子妃吧,如果赵瑾怀知道的话,想必一定会很开心这妻妾和睦的画面吧。

轻音正想着,帘子从外面被掀开,探进一个宫女的脑袋。

“侧妃娘娘,大皇妃,两位殿下请您们过去呢!”杜轻芃面有诧异,想着这杜轻音还真是有本事,这么快就抓住太子的心了,想着瞥了面色极其难看的胡菀之一眼,出身低,样貌差,尽管她再不情愿承认也不得不说,和杜轻音相比,这个胡菀之实在小家子气。

轻音看着杜轻芃趾高气昂地走在她的前头,也不恼,淡笑着扶着宫女的手下了马车,不远处赵瑾怀骑在马上看着阔大的草场,而赵瑾言抿着唇,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边。

一边的杜轻芃早就踩着太监的坐到了赵瑾怀的马上,另一个小太监在轻音面前蹲了下来,轻音刚刚抬脚还没踩上去,赵瑾言一手握着缰绳,俯下身,一手捞过轻音的腰便将她带上了马背,抱了个满怀。

小太监沉默地退到了一旁,而与赵瑾怀共乘一骑的杜轻芃更是拉下了脸。

“皇弟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啊,”大皇子赵瑾怀笑着目睹了一切,提议道:“不如我们就来比一比谁为怀里美人猎得的野物多,如何?”

赵瑾言低头看了眼窝在自己怀里的轻音,笑道:“甚好!”说完便策马往丛林深处奔去。

直到看不见踪影了,赵瑾怀才调转马头朝另一边出发。

随手搭了一箭she出去,正好射中了一只活蹦乱跳的野兔的腿,后边紧跟的随从赶忙跑过去把野兔装进笼子里。

“递过来,”赵瑾言似乎对这只野兔格外感兴趣,从随从手中拎起那个装着野兔的笼子,垂眸看了看,然后交到了轻音的手里。

“看着它,别让它跑了。”

轻音刚想说装在笼子里怎么会跑,抬头看到赵瑾言沉沉的目光,没说话。

破空而出的几道箭矢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保护殿下!”紧跟的侍卫听闻动静,训练有素地瞬间将赵瑾言两人围在中间保护起来。

可是刺客却更加训练有素,一会的功夫,赵瑾言带着侍卫显然抵抗得有些吃力,包围圈在慢慢缩小,赵瑾言拔出剑,翻身下马。

一场混战、厮杀。赵瑾言的胸口被划了一刀,并不算严重,可是跟来的侍卫却所剩无多。

刺客突然将目标对向了坐在马上不知所措的轻音,赵瑾言大骇,一剑了结了面前的刺客,狠狠地剑朝轻音的方向掷了过去,持着刀的刺客瞪大了眼睛,倒了下去。

“殿下快走!这里我们断后!”几个侍卫不断地往后退,大声地高呼道。

赵瑾言定了定心神,一跃上马,牢牢地扣住轻音往前飞奔。而树上的一名黑衣人眯了眯眼,一道利箭she出去。

那箭直直地朝着轻音射来,赵瑾言敢肯定,一箭下去,他怀里的女子定会一命呜呼。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赵瑾言箍住怀里的轻音往一侧倾过去,拿起弓箭拼劲力朝那个方向she过去。

利箭穿透了他的左半边胳膊,疼痛入骨。赵瑾言咬牙拔掉了箭矢,握着缰绳,马不停地朝前方狂奔,轻音却感觉到后背压着她的力道越来越重。

马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此刻不仅是马跑得脱力了,赵瑾言也几乎是毫无力气地趴在轻音的肩膀。

轻音咬着牙,半拖半抱地把赵瑾言挪进了山洞里,看着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簌簌地掉了下来。

“别哭了,”赵瑾言勉强地睁开眼,艰难地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说着就要挣扎着坐起来,轻音赶忙扶着他坐好。

赵瑾言痛得有些狰狞的脸上牵扯出一丝笑意,显得无比肃杀。

“怎么,怕我死了,没有人来搭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