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情重义,虽有些粗犷,但最够义气,做人的准则牢固得很。
年轻时,陪着司坅钰父亲闯天下,而岁月终究会侵蚀,沾染上了苍老的浑浊眸子不忍地看着身后坐着的年轻人。
他泰武一生无妻无子,但已然将少爷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孰知少爷是个从小就受了苦的孩子。
这个豪门里,处处都是利用。
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是复杂的裙带。
暗暗握拳,视线里却蓦地透过雾气的窗户,看见了那抹刚从绿色出租车上走下的身影,一抹欣喜之色,大叫一声:“少爷,少爷,快看,那位小姐回来了!”
是她。
没事,就好。
司坅钰忍住腿部和腹部传来的痛楚,弯了弯苍白的嘴角,视线紧紧锁在那抹走进公寓里的纤细身影,直到消失在门口,才久久收了回来。
“泰叔,我们走吧。”淡淡挥了挥手,便阖目靠在了后座上。
只剩下,那一地白雪,被车胎压出的痕迹,依稀被层层的白雪再次掩埋。
了无痕迹。
日子,似乎正在以一种很平静的方式,一天天度过。
但,太过于平静。
就像是凌在薄薄的一层结冰的江面上,看似牢固,却会因为一颗小石子,轰然间碎裂。
朵寂的工作并不繁琐。
但,她在办公室的时间却越来越久了。
家里,也是冷的。
这个冬天,气象预报说,是一百年来最最冷的一次。
即使在南方,她也觉得彻骨的冰。
随手放下设计了一条的画纸,她已经连续几天加班,每天四小时的睡眠,疲倦倾袭在了大脑之中。
困乏,很清晰,也很耗费脑力。
将画纸握成了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她拿着大衣,将皮包拎起,决定走出这个封闭的办公室,去亲近外面。
灵感,就像是百年一遇的奇迹,来得匆忙,却也隐得深邃。
刚走出电梯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小朵,设计得怎么样了?”话筒那边,是林姐,试探性的话语,一字一句语气分配得很专业。
朵寂伸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抚平的褶皱却再一次迭起,无从掩埋的忧郁从黑色的眸子中放射而出:“不太好。”
“不要太有压力,好好放松一下。时间还有,但也注意把握。”
“恩,我知道,林姐。”
“恩,知道就行,好好努力。”
“好的。”
挂上电话,朵寂抬头,站在苍白的街头,视线锁着苍白的天际。
黑压压的天,谁会有好的心情。
这通电话,虽然简单,却足够挑起她的警觉。
vacl集团与鸿宇集团的合作,首次体现在自创品牌上,但如何去打造能够掀起一阵狂澜的金属复古风。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朵寂静默地呼吸着,身边白雪皑皑,而她仿佛成了一处场景,简单到可以随意忽略的渺小。
白色的马丁靴,深棕色的系带,一层一层,反反复复地缠绕着,她看着脚尖,低下头,像个无从的孩子。
找不到方向,迷路。
再抬眸时,眸子里已经布上了浓厚的雾气,那么多,那么浓,足够淹没一切。
额。
“怎么了?一个人坐在这里。”男人,那么高,那么挺拔,有宽厚的肩膀,有矜贵的手指,有俊美的脸庞,还有低沉磁性的嗓音。
拼凑在一起,朵寂有些怔愣,不敢相信,在街头也能碰见他。
“冻傻了?”左兮蕲淡淡地扬起嘴角,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宠溺,俯下身,伸出白皙的大掌将她的衣领理了理,温柔扫去黑色衣领上落下的白色雪花。
朵寂看得有些发怔。
直到,冻得冰凉的脸颊上,多了一抹温暖的触碰,突如其来的温度将她的思绪收回,直直往后退了一步。
她却忘记了身后是冰冷的长椅,身子几乎要重重地摔下去。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突然伸出,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一个用力,将她搂进了怀里,一股温暖直直从紧贴的胸膛传来。
“就一定要和我保持距离么?”耳边,响起了有些怨气的低沉嗓音,带着丝丝的孩子气。
左兮蕲不再说话,他知道,此时的她很脆弱。
就在刚才,他正坐在司机的车里,准备去公司开董事会,翻看文件的那一刹,他莫名将视线放远,透过车窗,却真的见到了她。
那一刹。
他的呼吸为她而停滞。
大雪天气,大街上的人少得可怜,却显得她足够的突兀,纤细瘦长的身影坐在长长的长椅上,却迷茫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推开门下车,他直接略去了高野在身后拼命的叫喊:“那是很重要的董事会,左少!”
重要。
他自然清楚。
但,他收紧了搂住她的纤细的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宽厚的肩膀给她足够的依靠。
俊美的脸微侧,贴近她细长的玉颈旁,他轻轻吸了口气,挺直的鼻翼里沁入了一抹好闻的奶香味。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却无法将记忆中深入骨髓的味道剔除。
“左少。”
一声突兀的喊声,将紧贴着彼此的两人拦开。
朵寂愣了愣,往后退了一步,走出了他温暖的怀抱,即使,那里足够温暖。
视线,落在左兮蕲身后的那抹身影上。
她想从记忆中搜寻出这个女人的名字,但却记不起,却隐隐觉得,她很熟悉。
左兮蕲冷冷拧着眉,转身,凌厉的目光狠狠扫过身后从车上走下的女人,金燕,他的秘书。
“左少,会议的时间快要到了。”明知道左兮蕲很讨厌她,金燕还是笑了笑,嘴角努力地扬起,露出一抹清纯而无辜的眼神,一身米色的el套装,搭配细长的柔软长发。
“我已经说过,取消。”左兮蕲声音很冷,在这样的寒冷冬天,仿佛被裹上了一层冰衣。
“可是,左少,这个会议很重要,您知道的,所有人都在等您。”金燕虽然说得很认真,但视线灵动地观察着面前的男人和女人,触及左兮蕲眼底划过的一抹考虑和犹豫,她在心底笑笑,继续说道,“您准备了那么久的事情,马上就要开始。”
金燕做足了一个秘书的职责。
嗓音也足够甜美。
朵寂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女人就像是对她有偏见,很深很深,因为,她能够辨认出这个女人视线里对她的憎恶。
她淡淡地浅笑,不再陷在这样的多重角色里。
她本来就不想打扰谁,也不想去被谁误会,一个人的世界,她已经习惯了那么多年,也可以练就更多的习惯,在现在,在以后,在将来的将来。
只是,唯一的却不,是温度。
脚很冷,手很冷,身上下因为冷风刮过,而变得更加的冷。
手指冻得快要没知觉了,她低着头,望了望冻得红通通的手指,发觉手指里已然长了冻疮,很疼。
她很怕冷,尤其在国外的两年,那里更冷,和国内相比。
手指会因为长了冻疮,而变得臃肿,变得肥大,变得通红,有时候会很痒很痒,会忍不住去挠,却在更加冰冷的时候,肿大的冻疮会从细细的皮肤中破裂而出。
胧血,伤口,撕裂开来。
虽然疼,但她已经足够能去习惯。
她甩甩头,为什么心底会有一抹小小的失落,小小的失望,小小的不开心,那么多,那么多,明明叫自己别去在意,胸口却无法欺骗地变得很闷。
她伸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想要捶开胸口的抑郁,却在半空中被一只修长的大掌顺势包拢住。
温暖,突然袭来。
她错愕地抬眸,停下了脚步,因为身高的悬殊,抬起头,眸子里闪过错愕和惊讶,更清晰地映衬着某人淡淡勾起的笑意和更加坚定地决心。
漫天飞雪下。
左兮蕲在笑,凉薄的唇瓣泛着玫瑰色的诱惑,扬起的弧度更显邪魅,他微眯起狭长的凤眸,伸手摸了摸她棕色的卷发,将她的刘海抚向一边,露出那光洁和白皙的额头,而另一只手却始终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傻瓜。”
他握紧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呵气,温暖萦绕着她的指尖,有些迷蒙。
“你,你不是要去开会……”发现原先站在那儿的那位小姐仍旧站着,而视线却很是冰冷,似乎在瞪着她。
话音未落,她只发觉自己的手指被温暖萦绕得紧紧的,感觉他的手指紧了紧,放进了他的口袋,她有些怔愣,迟钝地要要扯开,却被他抓得紧紧的。
“走吧。”
她还有些不懂,却统统被他撇下。
左兮蕲淡勾起那邪魅的嘴角,狭长的凤眸衍生出一抹温柔而宠溺的笑意,隐隐的,投向身边这瘦长纤细的她,宽厚的手掌紧了紧她的纤细,十指相扣,牵引着她往前面走去。
“哎,你要干嘛啊?”朵寂已经被他直直带出了好几条街,她甩了甩手,他的力道大得很。
最后,两人停在了一家大型超市前。
朵寂抬眸,望了望超市的大招牌,还有很多醒目的减价提醒,但,这些都不重要。
“你要去超市么?”她转身,问道,不解地看着身边的某人。
“进去吧。”左兮蕲拉起了朵寂的手,并没有给她停滞的时间,两人径直走进了庞大的超市里。
但,人潮涌动,大多是家庭主妇之类的大妈大嫂,年轻人也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