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尴尬地摸了摸正拉着她大衣的衣角的小小身影,视线至爱闪躲之间,不无意外地碰上了那双墨蓝色的邪佞深眸,射出冷冽刚毅的精光。
而,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竟从那双冷毅的幽眸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一抹笑意。孩子气一般的。
令她错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小鱼拉进了病房,被怎么按在了沙发上,柔软的沙发因为她的加入,而轻轻地凹陷下去,触感极佳。
但。
她却如坐针毡。
“怎么?朵小姐似乎很紧张。”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抹微微的讽刺,不用去看,朵寂已然猜到了那人是谁了。
。。。。。。。。
.
35化干戈为玉帛
麦当劳。
橘色系的装潢,有着好看可爱的纹理,设计的格调偏向于孩童型。
这是个小孩与大人的乐园。
靠窗的位置,一抹纤细的身影正默默地坐在淡黄色的靠背椅上,她显得有些局促,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曾经来过。
印象里,她来这种地方的次数,是极其少的。
浅色的黑眸,闪着点点的亮色,如钻头的水晶,折射出的是无尽的剔透光泽。
“姐姐。”
朵寂循声望去,看见砰砰跳跳朝她跑来的小小身影,一件宝蓝色的羽绒服松松垮垮的衬出男孩的骨骼瘦小。
这是最小号的。
朵寂摇了摇头,将心里莫名的伤感扫除,小鱼一生下来就心脏不好,他母亲被狠心的父亲抛弃。
母子俩人,相依为命,过的是最最底层的生活。
若不是有好心人援助,也许,他会像窗外繁花的街角处,那抹蜷缩在墙壁的壁沿的男人,衣衫褴褛,身无一处是干净的。
是三年前。
她加入没有遇上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快乐,干干脆脆,还是会孤寂,深深埋藏。
选择,向来是天的旨意,她淡淡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意味,站起身,上前几步,将朝她奔跑过来的小鱼抱在了怀里。
小鱼并不重,和同龄的孩子相比,他太过于瘦弱。
“姐姐,叔叔点了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多的薯条,是长长的,金黄色的,妈妈以前在村里的黄阿姨店里买过。”小鱼歪着脑袋,小小的手指轻轻地环住朵寂的脖颈,细长的身子轻轻的。
“是吗?那今天小鱼要吃得开开心心,好吗?”朵寂宠溺地贴了贴小鱼有些冰凉的手,弯身,将他放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解下绕在自己脖颈间的灰色粗毛线围巾,仔仔细细叠了叠,一圈一圈,小心的围在小鱼的脖子上,笑着说道。
“嗯!”
天真的笑脸,带着纯纯纯粹干净,那是未经任何的人情世故的自然纯真。
凹陷的脸颊,透着苍白的白色,几乎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一层薄薄的皮肤之下,藏着的一根根青红的血管,触目惊心。
朵寂收回了视线,在小鱼身旁坐下,回过神来,一发现自己的对面坐下了高大的身影--左夕蕲。
她没有开口,只是帮忙着,将他端过来的一大堆东西都整理好。
而,小鱼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黑色的小眼珠里放射出漂亮而璀璨的光芒,因为兴奋而轻轻晃动着纤细细长的双腿。
“叔叔,谢谢你。”
当左夕蕲将大包的薯条放在小鱼面前的托盘前,也贴心的将番茄酱的包装打开,挤在浅浅的小盘子里,小鱼表达了自己最最真实的感谢。
他轻轻地笑着,嘴角弯得很高。
“不用,快吃吧。”
那双修长白皙的大手拿起一根薯条,细心沾了橘黄色的番茄酱,放在小鱼嘴边,一连串的动作如此的细心。
朵寂看得愣住了。
在他身边,那么久,那么久,她从未看到过他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如此的细心,甚至到了这样细致入微的地步。
她有些错愕的注视着他,看着他勾起那泛着无尽诱惑的薄唇,弯出一抹矜贵而神秘的弧度,挺直的鼻翼,还有,这双邪魅的凤眸,狭长的微微眯起。
墨蓝色的深眸,晕染出一抹邪魅而雅痞的光泽,深深的斜入鬓角之中。
“姐姐,姐姐。”感觉手臂上有东西在扯,朵寂终于回过神来,却蓦地发现身边的两个男人(一个大男人,一个小男人)正齐齐的看着她。
一瞬间,她的脸颊染上了两朵红云。
“怎么?”她低哑着声音,将脑袋凑向坐在她左边的小鱼,暗示他有话快说。
而,小鱼却指了指它对面的人,扬了扬手里的薯条,开心的咬了一口,囫囵吞枣一般地继续咬了根:“叔叔刚刚要喂你吃薯条的。”
额。
朵寂感觉脸上的烫度是彻底滴沸腾起来了,视线转回的时候,的确发现自己的嘴角正露出一根金黄色的薯条,已经蘸了泛着蜂蜜香的番茄酱,色泽诱人得紧。
她没动,某人更顽固。
不过,她听见了他发出的低低的浅笑声,磁性的嗓音有着招蜂引蝶的邪魅,雅痞的揶揄道:“一根薯条而已,不敢吃?”
不敢。
他最好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个词。
清漾的水眸泛起一层固执的光亮,直直对上正前方那双噙着淡淡笑意的墨蓝色深眸,靠近的距离让她几乎能够清晰的看出,那狭长的凤眸眼角处泛起的浅浅笑纹,将这张祸害的俊脸添上了一抹成熟的韵味。
娇嫩的唇抿了抿,她张嘴就将那薯条咬掉了半根,在嘴里咀嚼的时候,她抬眸,却冷不防被对面的那一幕吓到。
他。
他竟然将那未吃完的半根薯条放进嘴里,儒雅高贵的咀嚼,仿佛在品尝昂贵的法式料理一般。
那里,有她的口水。
不再看他,朵寂觉得小鱼的这个来麦当来的建议,怎么像是在挑弄她呢。
她侧头望了望吃得开开心心的小鱼,视线顺延而出,落在了不远处剔透的落地窗,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珠子串成了极细小的一股一股,织就成了透明的网。
“下雨了。”
她像是对身边的人说,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清澈的水眸里呈现出一片纯净的干澈,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如此淡雅。
她看着窗外,却没有注意到,身前的他,头来一股炙热的目光,紧紧地贴着她,连一些细小的动作也未曾错过。
你在看风景,而却成了窗外他人的风景。
这丝丝缕缕的缠绕,像极了纷扰的追逐,谁又能真正地置身空境。
。。。。。。
将小鱼送回医院之后,朵寂从医院出来时,天却已经放晴了。
她站在医院的大门前,黑色的大衣将她瘦长的身子衬得多了一抹寂静。
黑色。
纯净却压抑的颜色,却也是最最纯粹洒脱的色泽。
她低着头,用脚尖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板上,左一圈,右一圈,无聊画着圆圈,反反复复,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双矜贵的黑色皮鞋。
单从鞋子的皮质看,便看出了价格不菲。
意大利手工皮鞋,某人独特的品味及嗜好。
循着灰色笔挺的西裤往上看,视线掠过那宽厚的肩膀,落在了这张妖孽般完美的脸庞上。
站在她面前的他,好高好高。
干净利落的墨色碎发,雕刻般的完美五官,拼凑出一张贵气俊美的面孔,欣长伟岸的身躯看似慵懒,实则矫健如豹,浑身散发出宛如神一般的尊贵气息与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换了套衣服,蓝白相间的病服衬出他的阴柔,而这套深灰色西服却更彰显出他的高高在上,惯有的冷傲。
距离,总是存在的。
“冷吗?”冷不防,左夕蕲开了口,他没有错过朵寂听见他的声音时,身体一闪而过的轻颤。
他,有那么可怕么?
简单的靠近,也让她心惊胆战呢?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用力的揪紧。
人,总是活在不停的反反复复之中,前一刻,明明还是这番境地,而下一刻,却统统易了主,南辕北辙。
“上车吧,时间还早,想去吃完饭吗?”温柔的嗓音,带着不真实的感觉,让朵寂错愕的抬眸。
一双清澈的眼眸,不确定的看了看面前的男人,熟悉的棱角,即使隔了那么多年,却依旧清澈得厉害,就像是一笔一划已经深邃到骨子里了。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他竟然猜到了她还饿着肚子,中午一时兴起,决定下班后带小鱼去置备一些冬衣,包括麦当劳这个行程。
她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意料之外的,却是小鱼和他竟然达成了君子协议,当她下班来到病房时,却看见这个大男人抱着小男孩,两个人有说有笑,玩得不亦乐乎。
意外,今天面临的有些多。
“是不想和我一起?”左夕蕲淡淡地开口,字里行间是轻轻的问句,而,从那紧紧拧着的剑眉能够看出他问得有多么的小心。
她依旧那么瘦,站在他面前,只有小小的一团。
他俯下身子,将她敞开的大衣领重新整理好,扣上散开的纽扣,感觉到了她的戒备,他还是执着的做完这一切。
不再为难她,他最后问了一句,嗓音没有逼迫,专注的视线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意料之内,看见她摇了摇头。
“早点回去休息,我走了。”欣长的身影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里,朵寂能够感觉到他从车窗里投来的炙热目光,她压低了脑袋,将视线投注在冰凉的地板上,直到确定身边没有了那辆跑车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