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胸口,好闷。

闷得她张开僵硬的嘴角,哑哑的,却无法真正的呼吸。

“小安。”

一声轻柔的低呼,夹杂着淡淡的夜风闯进了她的耳膜之中。

她怔愣地降至了身子,低埋的头轻轻的抬起,清冷的视线略带着模糊,却依旧分辨出了地上被灯光拉长的颀长身影。

她有些茫然,甚至于不知道该做什么举动。

“贱货,你怎么不和你爸一起死?!”

“你个杂种,拖油瓶!”

“你还真以为他会疼你宠你一辈子么?别做梦了,他是个骄傲的男人,永远不会为了你这个孤女而停泊。”

“一个没地位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他不过还是对你有一时的兴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乖巧,听话得可怜。”

“别以为你长了张狐狸精的脸,就到处勾引男人。自己的养父,你也敢勾引?!”

没有人关心她,也没有人在乎她,更没有人会想到,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有思想,有感情。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莫名地怔愣,心里冰凉的四周,仿佛开始攒动着一抹细细的温暖,朝四面八方涌来。

“小安,怎么了?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温柔的嗓音,清澈干净,一如他对她锲而不舍的爱,淡淡的,从不让她为难,在她身边保护着她,担心着她。

左小安没有说话。

当她的水眸看向眼前的司坅钰,一身白色合体西服,他儒雅的站在她的面前,只有几步之遥,淡淡的笑容在嘴角盛开,温柔的眼眸正轻柔地朝她看来。

温暖。

她就像一个雪人,想要快快地融化。

僵硬的手指用力地扒着长凳,她要撑起身子,脚才刚刚站到地面上,却蓦地,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板上。

“小安,怎么了?”温柔带着急切地嗓音响起,司坅钰急忙上前,单膝跪地,将摔在地上的瘦弱的她抱进了怀里,揽住她的肩,却为她身子的凉薄而皱了皱眉。

怎么会这么冷?

他正参加完一个饭局,公司的创立,自然少不了了酒水上的真真假假,应酬也无法避免。

他单手揽住她的身子,右手将西服外套从身上剥下,温柔地将她包裹进温暖的西服里,琥珀色的清眸仔仔细细盯着她的脸。

怎么会这么苍白?

毫无一点血色?

她不是已经好多了么?昨天打电话给她时,她还弯着嘴角,如黄莺半清脆地笑着。

而今天,她就像是一抹随时会飘走的淡然,小小的,瘦瘦的,在街头的长椅上。

幸好,没有。

“小安,我带你到车子去暖暖身子。”他轻轻地靠在她的耳边提议道,阳光的眉此刻却淡淡地蹙起,为她而担忧着。

苍白的脸颊,没有一点点的血色,连泛起的红晕也是病态的。

干裂的唇瓣,没有以往的娇嫩,却似被风干了一半,裂开了一条条的口子。

他心疼地皱了皱眉,将她的身子轻轻地抱紧,身子一挺,将她打横抱起,修长的双腿大步朝副驾驶座走去。

却在走近车门的那一刹那,正前方,一抹车灯的灯光被强烈地打起,刺刺地照了过来。

逆着光,随着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一抹邪魅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司坅钰抱紧了怀里的左小安,背过身子,用自己宽厚的肩膀为小安挡住了那几近亮白的刺眼光束。

她适应了太久的黑暗,突如其来的光亮使得她的黑眸不自觉地眯起,露出一抹不适,只是轻轻滑过,却被他刻在了脑子里。

他当然没有等那个朝他们走来的身影,拉开了车门,将小安抱进了副驾驶座上,顺手便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到合适的温暖程度。

将座椅轻轻地摇下些许,他紧了紧她身上的西服外套。

t市的夜晚,已经变得愈加的凉薄了,风刮得刺骨,颇有些冬日的意味。

“小安,这种温度还合适么?”司坅钰俯下身,绕过小安,伸手将车座旁的小抽屉打开,拿出一张干净的羊绒毯,轻柔地递给正在瑟瑟发抖的左小安,“来,把这个也披上。”

“恩,谢谢……”你字还未出口,左小安颤抖着身子,也许太久处于凉薄之中,突如其来的温暖也会让人感觉到莫名的荣耀,身子有些适应不了,不停地咬着牙,发抖。

她低垂着脑袋,不让自己瑟缩的牙齿被阿司看见。

很冷。

既有有温暖袭来,却扔就无法将她彻底地从冰凉中拉回来。

牙齿拼命地打颤,她不想让阿司看出她的异常,拼命地将脑袋埋得更深更低,头顶却传来阿司轻柔的嗓音:“小安,在车里等我一下。”

她轻轻地点头,声音从毛毯中传出,有些微弱:“好。”

车门被阿司关上,左小安瑟缩着身子,将自己包容进这温暖的毯子中,她的身子向来怕凉,无论是冬天还是夏天,总是冰凉冰凉,暖不起来。

车门却在下一刻,被打开,她错愕地抬眸,却愣在了原地。

他。

她习惯性地往后一缩,露出了纤细的玉颈,黑漆漆的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疏离。

站在车门前的,正是左兮蕲。

他冷凝着眸,没有错过她向后退的举动,幽深的蓝眸里划过一抹异色,她竟然对他害怕。

紧握住车门的手,修长而白皙,指节泛着刚毅的白色,她冷着眸,并不言语,身上仍旧穿着那身典礼上的深紫色合体西服,矜贵的剪裁,衬出他华丽的外表,俊美的脸庞。

用发胶固定的冷峻发型,在这狂肆地夜里,被微风吹乱了些许,却更添抹了意思狂肆的邪魅,矜贵如邪气的王子。

“下车。”他低低的开口,嗓音不知是因为风的吹波,竟意外地感觉到很轻很轻,却依旧刚毅,坚定。

嘶哑,却一如既往地干涩。

左小安坐在车内,黑眸透过毯子的缝隙,却仍旧遮挡不住他冷冽的眸光。

他越发地冷魅,她却越发地勾起了一抹辛酸。

凭什么?为什么?

他说的话,她就一定要去执行?

他的命令,她就一定要无条件地去服从?

他有为她想过么?有为她考虑过么?!

她不在乎有多少人嘲笑者她,有多少人在一旁看笑话,有多少人期盼她能够大大的出丑。

她最最在乎的,是他,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嘴角的血迹,在她离开时,才莫名地尝到了那抹咸腥,太刺激了。

不是么?

他一巴掌将她的脸扇得红肿。

“下车。”左兮蕲冷了你开口,目光射向车内的那抹纤细身影,他看见了她的颤抖,苍白的脸颊上,还依稀能够分辨出那五个手指印。

他的眉淡淡皱起,心莫名地滑过一抹刺痛。

她不懂。

假若他不打,那么她的后果远远不及这一巴掌来得轻巧。

徐老是什么人?连商场上的老奸巨猾,也不敢惹到他,而她一旦触到了他的底线,使他动了怒,后果远远无法预计。

这不是单纯的社会。

黑白两道,通吃的,早已在商场了成了一道潜规则。

他抬眸,深深地锁着她带有戒备的黑眸,那里划过的疏离,莫名地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不是她向来的表情。

她看他的眸子里,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淡漠。

手指不停地握紧,青筋暴露,他冷着眸,不再言语,见她无丝毫的动作,薄唇紧紧地绷成一条直线,大步上前,伸手便要靠近。

却见她一个颤栗,缩到了车子的后座上,戒备地狠狠瞪着他。

瞪?

他不禁愕然,伸出的手僵直在原处,她竟然抗拒他的触碰。

“跟我回去。”他收回了手,颀长的身躯站在车门前,幽蓝的深眸依旧紧紧地锁着面前不断颤栗的小小身影,低沉的嗓音不自觉放轻了音调,嘶哑,带着莫名的蛊惑。

他期待着看着那抹缩成一团的身子。

却看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咬着下唇,不语,黑漆漆的眼眸里没有期待,更多的是一抹绝望。

“别再耍脾气了,我并不想打你。”他一字一句艰难开口,向一个女人解释,这是头一回,蓝眸紧紧地锁着她,他没有发现,自己的心也在害怕。

呵。

左小安拥着薄毯,清澈地看向车门前的俊美身影。

打一巴掌,在给一个甜头么?

她摇了摇头,咽下喉咙里溢出的苦涩,那么多,那么多,根本来不及咽下,却又再团团地拥挤而出,嘴巴里布满了苦涩。

她该和谁去诉说?

而谁又是她的依靠?

“从此,这里只为你而依靠。”

她曾对他的言语深信不疑,一字一句,在脑海中记得清清楚楚。

误解过,难受过,埋怨过,伤心过,悲伤过,刺痛过,茫然过。

却只要想到了他的这句承诺,她仿佛浑身都注满了力气,就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又重新被充满了气体。

可,他还能是她的依靠么?

她还是他宠溺的对象么?

“你走吧。”她哑哑地开口,低垂下小小的脑袋,埋在毛毯中,不想再看他一眼,生怕再看一眼,她会丢了自己,莫名其妙地再次丢了已经没有了的自尊。

她还有自尊么?

她苦涩地咬咬唇,却没有发觉干裂的唇边已经被自己咬出了深浅不一的伤痕,深一条,浅一条,流出了咸腥的鲜红。

“我以为你够成熟,别总是像个孩子,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