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脚张望的时光》
作者: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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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Preface
在破蛹而出前的黑暗中,
伸出手,我把跳跃在掌心的阳光给你。
你好,我是寂地。
也许你还不认识我,但我要说一个故事,现在,它静静地被印刷成文字躺在这里,被你拿起。
两年前,我就开始想要写一个这样的故事,这个故事只是我“生命里的一小段时光”。
我曾经很自卑。曾经平凡得你永远记不住我的样子。而现在我站在坚实的土地上,大声笑或者吵闹,一路奔跑着不停留,欣喜地看着一路的景色,经过一座座城市,遇见,又告别一张张面孔。他们说,我真羡慕你,寂地。
原来,那样一个我,蜕变之后,是可以被羡慕的。
少年时候的我面对陌生的一切的恐惧,经过发酵,变成了现在心里的力量和坦然。
那时候,我开始想要写一个小说,写给过去,把这蜕变的过程与你分享。也写给未来,就算破蛹而出后磨难才刚刚开始,也不用害怕,等待新一次的蜕变。
故事里的那些人和事,虽然只是现实投射在创作里的虚假影子。但生命的曲线蜿蜒过那里的时候,人们有过那些真实的心情。
快乐或者疼痛现在都沉淀下来,变成今天跳跃在掌心里的阳光,这温度同样真实。漫溢在我心里。
我想把这温度轻轻地放到你的手里。我们都将孤独地长大,不要害怕。
寂地
二OO七年十二月北京
第一章林晓路的城堡与花园’scastle&garden
林晓路,是我的名字。
妈妈说,“晓路”这个名字的意思是,你会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
即使我浑浑噩噩地游荡在幻想里,或者畏缩在自卑的躯壳下的时候,
妈妈也只是笑着看着我,她相信我知道该怎么走。
林晓路蹦蹦跳跳地在昭觉寺里一路小跑,专注地看着脚底下那些随着微风起伏的树影,嘴里哼着轻快的歌谣。
妈妈跟姨妈在身后几十米远轻声说话。
“我在想是该给蕊蕊买文胸了,这丫头真是已经长大成人了,都快比我高了。你也该注意一下晓路的这些变化了。”姨妈跟别人比较起自己的女儿,总忍不住有点骄傲,“晓路只比蕊蕊小一岁,看起来还就只是个小孩儿。”
蕊蕊确实值得姨妈骄傲,她是亲戚中成绩最好的孩子,又安静又懂礼貌。连生长发育也快过别人。
林妈妈的目光跟午后的阳光一起落在林晓路瘦长的背影上,确实,跟她的表姐比起来,林晓路就好像迟迟没有发育的秧苗。
“嗨,不用担心,晚成熟的麦子也一样能长得那么饱满的。”林妈妈笑着说。
这些关于她的声音并没飘到林晓路的耳朵里。她正深深地呼吸散发着醉人树香的空气。
她眯起眼睛抬头看,阳光透过那些枝叶,映射出一块块美丽的光斑,地面斑驳一片。
她站在一棵千年古树的影子里,伸手接住一块明亮的光斑。它在自己掌心中微微跳动。
[1]
成都二十五中晚自习后。
高二(2)班林晓路正站在学校的海报板前,套上骑自行车用的白手套。
暗淡的路灯下,有一张不起眼的画在橱窗的角落里,有一角已经微卷了。林晓路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将它从看板上一点点地剥落——三天前她就已经认真地考察过,它是一张被双面胶贴在看板上的32开牛皮纸。
当最后一点粘连的地方也毫无损伤地被剥落后,林晓路才松了口气。
她迅速地把那张画夹进笔记本,拿出一张同样大小的牛皮纸(角落的位置贴着一个她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母“L”)贴回原来的位置。
完成得那么完美。
林晓路像窃取到政府机密的特工一般,骑上喷气摩托……不,是自行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林晓路像往常一样骑自行车到学校上学。广播忽然大叫“林晓路!你已经被包围,举起手来!”
花坛后面跳出来一群副武装的警察,用shǒu • qiāng对着林晓路。
警车包围了学校。警察黄线把学校的海报板圈起来,宣布有重大的财产在昨天晚上失窃。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林晓路被列为重大嫌疑人并被逮捕。
尽管警察使用了种种逼供手段,坚强不屈的林晓路依然一口咬定:“画不是我偷的!”
警察无计可施,没有指纹,没有证据。
一辆车飞速从林晓路的自行车面前闪过,将她从幻想中拉回来。
过了街,就是学校了,二十五中,艺术职业高中。
普通高中的孩子们常常羡慕这所学校的轻松好玩,不过也有一部分家长会对初三的孩子们说你再不努力就只好去读二十五中了这类的话。学习艺术可以因为你喜欢也可以因为成绩不好而无可奈何。
星期二早晨七点三十分,这里和任何一座高中一样,学校挤满刚到的学生,操场上欣欣向荣一派嘈杂,bā • jiǔ点钟的太阳们互相问候着,讨论着昨天的作业不好做谁喜欢谁谁又失恋了之类的问题。
林晓路中等偏高,较瘦。有一张让人看着眼熟,像某个亲切安静的同学的普通脸蛋。留着非常不起眼的蓬松短发,穿上规范如一的校服后,她毫不费力地潜入统一的红白蓝学生的海洋里,一名绝对普通的高中生。
她是装璜系的学生,每个星期三天上文化课,然后两天是专业课,学素描,图案设计,有时候还要收集各种破铜烂铁,做一下立体构成。
林晓路平安地走进了教室。没有警察,也没有警车。只有怒气冲冲的数学老师抱着一叠卷子并用力丢向讲台粉笔灰飞到第一排同学的鼻尖上引发了同样惊心动魄的效果。
卷子被发下来之后,同学们交头接耳地看看周围的分数,在这所美术职业高中里,数学老师形同虚设。
林晓路按照“ACDC”这样的顺序写下选择题后,就开始胡乱涂鸦,涂鸦上面是老师用红笔用力圈下的一个个逐渐由愤怒转为绝望的O。
十六分。
林晓路好奇地打探了五个同学,分别是:十二分,十八分,八分,二十分,三十二分。
还好还好,符合林晓路的中庸路线。
数学老师逐渐由愤怒转向平静,开始放低声音只对前排少数还愿意听课的人评讲卷子。
[2]
高一下半学期林晓路才转学到这里的。
从那时开始,她就跟这个学校保持一种半生不熟的关系。老师在叫她的名字前总要停顿三到五秒以确定她真叫林晓路。
她愉快地享受着这种关系。这样可以在课堂上肆意发呆不担心忽然被叫到回答问题。
林晓路高兴地用笔在作业本上涂涂画画着。从八岁父母离婚那年开始,她就习惯陷入这样无关痛痒的沉思里。
那一年,妈妈不想再看到爸爸的脸于是离开原来的单位,去别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去了海南深圳等在那个飞机还不是很普及的年代看来非常遥远的地方,林晓路的小学都在外公外婆那里度过。
三姑六婆亲戚们有一段时间总是担忧地摸着她的头,说:“孩子这么小就没爸妈管了。”
其实林晓路不介意没爸妈管这件事。那时候她心系天下的安危,关心着电视里拯救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的圣斗士。
关于离婚这件事情,林晓路只记得他们一家三口坐一块儿开了个会,父母决定离婚。
林晓路暂时先送去外公外婆那里。
整个过程友好又平静。
那天她平生第一次喝罐装可乐。后来那个可乐罐被带回家,表姐做了个小花篮。林晓路高兴地把花篮放到小河边,点上蜡烛,许了一个心愿——希望能见到圣斗士。
对林晓路来说,圣斗士在十五寸的电视里拯救世界,比父母离婚这件事更大条。
这个载着她宏伟心愿的花篮立刻就沉了。
表姐蕊蕊忧伤地凝视着晓路失落的背影,以为她许下的心愿是爸爸妈妈能在一起。但孩子纯真的希望敌不过现实的残酷。表姐感慨万分。
后来表姐根据这件事写成了一篇措辞优美悲切催人泪下的文章《谁来给她爱》发表在校报上。
后来表姐的那篇作文被收进了《小学生作文大》成为学校的骄傲,也让林晓路所读的小学很出名。蕊蕊大概不知道什么叫隐私权所以从头到尾地使用真名,当校报访问她的时候她充满正义地对老师们说了妹妹的故事。
某天上课时班主任叫林晓路起立。
然后班同学被教语文的班主任告知:“一定要多多关心林晓路。”老师花了十分钟介绍表姐的文章写得如何好哪些写作手法可以运用在考试里等等等。
但同学们目光炙热刷刷地望向林晓路,一瞬间林晓路觉得自己像只被曝露在聚光灯下的小老鼠。
下课之后,同学们带着怜悯的目光压过来,林晓路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于是她说:“你们别担心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每天都吵架,彼此看着都不愉快。所以我很高兴他们离婚了。他们应该去过自己想要的新生活。”
她以为自己会赢来善意的笑容,然后跟大家恢复之前平等和谐的同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