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越道是帝国军事重镇,这里的商业机构自然也不会太简单,这里普通单子没多少,但是大单子却不少,不过这处宅子里都是些普通的镖师,做些普通的单子,那些大单子的执行者是山庄的另一批人。
镖局的小事情李元瑁基本上不管,他呆在这主要就是负责联络大单子,在江湖上,这小几十年里很多人给这大单子起了名字叫走宝,后来镖局也用这个说法,来了客人会问走镖还是走宝。
走镖和走宝没什么本质区别,就是价格和护送的镖师的区别,而走宝分为人宝和金宝,人宝指护送金贵且很有可能遇到危险的人,金宝指护送昂贵的货物。
这个堂口就是财多多镖局在云越道对外的点,李元瑁接了单子后交给联络的人后会有人去完成,这个过程他没有权利去参与,但是接了什么单子他是知道的,自然也就大概能算出需要多少的高手。
有时候李元瑁也会各种想象,想象山庄到底什么样子?为什么能宛如一个无底洞般输出高手,一个地方势力靠什么培养这么多高手,会不会遭到朝廷的打压,只是怎么想也想不到答案,渐渐的也就不想了,就想着做好手里的事。
蹲着的李元瑁重重叹了口气,听到后面传来侍卫们的声音:“那小子运气真好啊,能和大少爷坐一桌吃饭,够他吹一辈子的了。”
“确实,不过那位云大人真的好美啊,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真的如神灵般完美无瑕。”一个侍卫满脸的惊叹,只是不等他继续夸赞,一只鞋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你若是想死的话拔刀横在脖子上抹一下就可以了,别拖累了别人。”
年轻侍卫一抬头便见到那石狮子下蹲着的老堂主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形如怒狮,一双眸子闪着凶光,侍卫一时有些发呆,从来没见过这般的老堂主。
门前的这声呵斥引出了镖局的不少人,连两个四处自吹自擂的供奉都过来问那侍卫发生什么了,侍卫如实说了一遍后,二供奉护着记名弟子皱着眉头对李元瑁道:“这只是夸云大人美貌,又没有丝毫亵渎,堂主大人是不是过激了。”
李元瑁冷冷的看了眼二供奉,不屑笑笑,又对着人群道:“今日大公子进门的时候没能如常的人每人十板子,罚一个月工钱。”
“什么?”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李元瑁无视闹哄哄的属下继续冷冷道:“都有谁自己应该清楚,记得主动领罚,若是被揪出来的话至少断一条腿。”
“大少爷都没说什么,在酒桌上依旧兴致勃勃的追问我当年在京城的过往,显然是心情很好,不知道这是哪个最爱仗人势的装模作样给自己树威。”二供奉斜着眼说完,如之前的李元瑁一般,颇为自得,只是看到李元瑁微微讥笑了一下,顿时大感不妙,如他所料,祸事临头。
“讨大少爷开心是我们的本分,惹大少爷不开心是我们该死。”李元瑁此时一扫苦闷,若不是场合不合适,他估计会笑出声来。
这二供奉和他唱反调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其势力实力都远超自己,大供奉性子粗野,从来不介入权势纠纷,所以云越道上一代堂主退了之后堂主之位不出意外的话是落到二供奉头上的。
没想到自己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所以二供奉记恨在心,一直以来都和自己不对付,偏偏自己又奈何不了他,不曾想今日居然有这等机会。
“你这是对云大人十分不满啊,仗人势?你这般背后编排云大人,可好大的胆子啊。”李元瑁细眯着眼,最后一个字拖的很长。
“你……”二供奉一愣神,随后死死盯着李元瑁,心知李元瑁知道自己说话习惯,故意不说那是云千羽给的责罚,就是为了引出自己的这番话,沉声道:“我不知这是云大人的意思,无意冒犯。”
实力越高就越知道山庄深浅,也越知道云千羽的性子,在她面前似乎压根就没有情面这说法,李元瑁述职的时候作为镖局的上层人物他也是跟去的。
他依然记得那日的财多多镖局总部的大掌柜只是反驳了云千羽一句话,坐在高坐的云千羽拾起边上的砚台便砸了过去,顿时大掌柜额头上墨水混着血水往下流。
“供奉大人,背后编排辱骂大人可不是不知者不罪就能算了的,若是这样那岂不是乱了套。”一个满脸匪气的青年出声,青年三角眼,算不上英俊,但也不丑,只是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
“白莲花,注意你的言辞,我师傅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之前被鞋砸中的侍卫同名叫白莲花的流氓模样青年针锋相对。
“如何说不得?二供奉辱骂云大人,你们看得下去,我可看不下去,我自知相貌气质不好,怕污了大公子的眼,所以至始至终没敢出现在大公子眼前,”地痞模样的白莲花慢慢吞吞,拿捏着腔调的反驳。
“可是其他人呢?能出现在大公子面前不感恩就算了,居然还畏畏缩缩的哭?大公子便是杀了你也是你的荣幸,你怎么敢哭?要我看这是云大人太过于菩萨心肠了,要不然全该杀了才是。”白莲花说完之后伸手在脖子上示意了一下。
“你那不是自己自觉不出现,是堂主怕你惹事,让你滚远一点,此外这里没有你要讨好的人,你就别装模作样了。”二供奉冷着脸。
青年白莲花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谎话被揭穿,恍然想起什么大事一般,满脸夸张道:“哦,对了,还有供奉大人你,在背后言语侮辱菩萨心肠的云大人,就算你真的不知情,那也最多可免死罪,这活罪还是难逃啊,你这想要保持这手脚好好的,不死不残的神气模样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白莲花!你休要如搅屎棍般样唯恐天下不乱,我师尊有什么动机来暗嘲云大人?你这般刻意挑拨离间,是何居心?”二供奉一个弟子挺身而出,毫不犹豫的为自己师尊辩驳。
白莲花无家无室,十二三岁被堂主李元瑁在街上遇见,那时候就是一个在街上打架偷东西的一个小流氓,李元瑁看他天赋不错,于是便带了回来,但是又看不上他流氓般的脾性,死活不愿意收他做徒弟。
于是白莲花就在堂口里野生长大,虽然李元瑁拒绝过很多次他的拜师请求,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李元瑁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谋生,他此时自然会帮着李元瑁说话。
“没有动机?谁知道有没有呢,那些关键时刻吊链子的人可都是二供奉管着的,说不定那是刻意晦气给大公子和云大人看呢,现在又在背后说云大人的坏话,依我看啊,二供奉就是仗着大公子宽宏大量,云大人菩萨心肠,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
白莲花慢慢在人群空隙里走动,嘴却不停道:“另外,你一边骂我是搅屎棍,一边说我挑拨离间,我不知道你说的挑拨离间里,挑拨的是谁和谁啊,你说你自己是屎没关系,可别扯到你扯不起的人身上去啊。”
二供奉的记名弟子气急,不禁指着白莲花大骂:“你住嘴,你就是条没底线的狗。”
李元瑁和二供奉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小辈争吵,围着的镖师很多,但却噤若寒蝉。
“没底线的狗?”白莲花不屑一笑道:“那又怎么样?我至少还知道我自己是条狗,不像是有些人,开开心心吃着主人倒在狗盆里的饭,到头来还以为自己是人。
背靠雪雨山庄这棵大树乘凉发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拒绝呢?要不是山庄,你以为你们在云越城能有现在这个面子?狗仗人势的时候你们不是一般的凶啊,现在怎么了?看不起我了?清高什么?你们还不如我呢,我们都是狗,但我还是条好狗。”
“锵!”二供奉记名弟子顿时拔刀出鞘架到了白莲花脖子上。
长相普通的白莲花犹如滚刀肉,不慌不急的,反而是抬头笑着看那平日里就不对付的中年人道:“来啊,用点力,至少让我的脖子上留点血痕吧?不然我告诉别人我为了大公子说几句话你就要杀我,别人还会不信呢。”
“你,你少扯大旗。”二供奉记名弟子目光躲闪。
白莲花不屑的笑笑,反而是看向了二供奉,二供奉一阵骑虎难下,最终狠狠瞪了一眼那记名弟子后望了一眼李元瑁转身就走,李元瑁不紧不慢的跟上,很显然是达成了某种利益上的共识,需要去仔细商谈。
李元瑁走进院子的时候回头对着一群人道:“今天云大人是准备将稍显晦气,惹大公子不开心的人都杀了的,不过最终只是罚了十板子,大家做下人的要记住主子的不杀之恩,明天可要打起精神,你若是没犯错大少爷是不会动你的,你若是犯了错误,怕也没用,所以放开一点,大少爷喜欢大大方方的下人。”
李元瑁离开的步子不紧不慢,但是剩下的人却陷入了沉思,李元瑁最后的话让他们知道了为什么总有人说伴君如伴虎,只要对方有轻易拿捏你的实力,你的头就可能随时落地,原本被李元瑁吓出来的恐惧早已被一种全新的情绪替代。
这种情绪里既有对这个看着不错的大少爷的恐惧,也有主子强大凶狠时带给下属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