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回到了学校,降落的地点也就是之前出发的位置,沈星河下到地上后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男生,正含笑看着他。
沈星河来到男生面前,问:“你在这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一天左右吧。”贺宁州说。
“你一直没有回寝室么?也没有吃饭,没有睡觉?”
“我有联系超市让他们给我送来一块面包,我自己不敢乱走,怕你回来的时候看不到我。事实上我还是太高估你了,我就是回去睡一天再过来也完全来得及。”男生说话的时候依然是柔柔的目光注视着他。
“……”沈星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给那个人一个拥抱,可是这样的动作实在做不来,想了想他还是伸手在那个人胳膊上拍拍,说:“我先请你吃顿饭吧,然后我们回去好好睡一觉。”
贺宁州却没有立刻动身,反而是用那种玩味的眼神看看他的身上再看看自己,沈星河登时有些尴尬,他知道那个人的意思,他们现在回到了学校,也就相当于回归了正常社会,眼下的情况就是好几天没洗头洗澡换衣服,身上脏的要死鞋子更是一言难尽,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地方被放出来,这副模样要是进了食堂没准会连学生带厨师都被吓跑。
于是还是回了寝室,贺宁州立刻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他还问沈星河要不要和他一起洗,被拒绝了。两个人洗了澡,又叫了外卖,然后就躺上床睡个天昏地暗。
此时当真觉得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很长时间的辛苦之后可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紧张了许久的身心也可以全部放松下来,沈星河还做了不少美梦,后来他渐渐恢复意识,动了动身体就觉得床上似乎有点挤,身边似乎有个什么东西。
慢慢睁开眼睛,他也不知道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只是室内的光线还很明亮,腹中也有些饥饿,微微转过头,就看到明明睡在另一张床上的贺宁州不知何时竟然跑到他的床上,还睡在他的身边。
实际上这张床的面积不小,睡两个男生也丝毫不会挤,问题就是那个男生偏要紧挨着他,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腰上,以一个亲密的姿势抱着他入睡。
沈星河收回目光,心里并不讨厌男生的举动,也并不想挣开他下去吃点东西,就这么继续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又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终于感到身边的男生动了动,发出一声满意的鼻音,沈星河看过去就见他已经半睁开眼睛,笑意朦胧地看着自己。
“睡好了?”沈星河也含着微笑道。
“嗯,”贺宁州在他肩上蹭蹭,“好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沈星河嘴唇动动,有点想问他为什么睡着睡着就到自己床上来,犹豫着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不料这时却听男生道:“我觉得抱着你睡真舒服,要不以后我们都一起睡?”
“……”沈星河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推开他坐了起来。
两个人从上午九点来钟开始睡,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沈星河吃了点早上顺便买回来的点心,两人还是在平常的时间吃了晚饭,然后贺宁州带沈星河来到学校的训练场地。
之前野外生存训练时沈星河答应以后要和贺宁州一起训练,眼下那个人也没有给他具体讲解什么,只是先拿来五十公斤的重物,“来吧,先跑五千米。”
没过多久沈星河就发现了贺宁州的训练原则:他不会具体针对某一个项目,而是只练基本功,每一项的平均时间都在半个小时以上。
休息时他递给沈星河一瓶水,还说:“其实我们的任何一项能力都是建立在基本功之上的,哪项出了问题也都可以落实在基本功上,那还不如一直坚持把它练好。”
沈星河心里很赞同这个观点,却还是不免嘀咕一句: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必要和他一起训练?
他们在这一直练到晚上十点,回寝室就到了洗洗睡睡的时间,沈星河上了床后还有些纠结,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真的……
“晚安。”不料贺宁州只是和他说了一声就躺上自己的床,算是让他松了口气。
周末的两天依旧是训练为主,周日的上午他们组的最后一个成员唐向晚也终于完成任务,贺宁州就在晚饭时间又将大家召集去了酒店。
席间申泽海还饶有兴趣地问:“你们都用了多长时间回来啊?有没有比我还快的?”
“你用了多久?”梁诗恩问他。
“不多,两天不到。”那个人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我是周三上午回来的。”
“哦,那我比你差挺多的,”梁诗恩给他倒了杯酒,“我是周四的下午,我在找东西上浪费了太多时间。”
他们一边说,沈星河就在一边埋着头吃,毕竟自己这成绩即使在这小组内也算相当差劲了。
“你们说,我们这成绩在全班能排到第几?”贺宁州问。
“不好说,”林璟道,“但一定不会太高,据我所知魏宇琦那组所有人都是在三天内回来的,邵海洋那组也就一个人超过了三天,最快的好像连一天都用不到。”
“我去……”薛组长心中又起了难以言说的懊恼,回顾一下自己在几天内的表现,还真有一种再出去练几个月的冲动。
沈星河从晚饭结束后就注意到那位室友似乎心情不太好,表现为和任何人说话都是一副冷冷淡淡若有所思的模样,而他到了学校门口也没有走进,而是和其他人道了别,继续向训练场地走。
理论上来说他们白天已经练了很长时间,现在该回寝室休息,沈星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愤图强,便也告别其他人追了上去,“你怎么了?”
贺宁州看着他,牵牵唇角,“我为我在训练时有意浪费时间感到羞愧,所以我今晚要罚自己练到十点,”说着又拍拍他的肩,“你不用陪我,你又没故意耽误。”
沈星河不禁想到训练时有他陪伴的各种场景,那好像是第一次脑子里不只有“训练”这回事,还多了点人情味,自己还有些……
不对,事实上这种想法是绝对错误的,因为训练本身就是件很严肃的事,他们脑海里也不该思考其他,因为真实的野外场景下哪怕走神一秒钟都很可能丢掉性命。
“好吧,”沈星河轻轻一叹,“我不为我当时的表现羞愧,因为那是我能做到的最好水平,也许下一次会更好一点。但我为我所有不该有的想法而羞愧,所以我愿意和你一起。”
当天晚上两个人还是睡在各自的床上,沈星河翻过身,看着对面床铺上背向自己的十分朦胧的身影,觉得这人还真像一个在闹别扭的小孩。
第二天的中午教官便宣布了这次野外生存训练的结果,第一名果然是魏宇琦那组,也同时获得了下一个任务的部分优势,其他组的名次教官没有说,不过想也知道他们这组一定不会高到哪去。
于是自主训练开始时贺宁州就把所有组员召集到一起,说:“所有没在三天之内回来的人,都给我把你们的训练增加一倍,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沈星河是心服口也服。
他发现自己的大学生活基本就是训练、任务、训练,训练是为了任务,而任务又做得太差必须要继续训练,但这也很正常,自己将来是打算进入军队的,那时不止训练要更加刻苦,可能接到的任务也比现在难上千百倍,的确应该尽可能地提升自己。
但即便如此将训练任务增加一倍也是……没那么容易承受的,光负重跑这一项就增加到一万米,再加上其他十几项内容,沈星河在穿越沙地时实在撑不住躺在地上。
躺在训练场地上并不算丢人,也不会遭到别人的嘲笑,沈星河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痛,身体累到动不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在训练时难得会有这样的感受,果然自己的极限也就在这里,此时的天空还很明亮,蓝天白云落在眼前,鼻端满是沙土特有的味道,真希望可以就这样睡上一觉。
没过多久耳旁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说,你又不行了?”
原来是那位组长已经来到身旁。
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还带着一种冷意,沈星河将视线移向那正站在身边俯视自己的男生,他的面上同样毫无表情,却是腰杆挺直,毫无倦色。沈星河直到这时才真正认识到他的体力实在比自己强出太多。
下意识地移开目光,他无颜面对那个人。
“都像你这样,难怪我们组一直比不上别人。”
沈星河依旧没有开口,只是翻过身将半张脸迈进土里,也不在乎会不会吃进沙子。
贺宁州没有再理会他,继续自己的训练,而沈星河也没有休息太久,身体稍微缓过来些便继续投入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