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黑森,其实只是一个旬河附近有名的禁地,以大白天也如夜晚一样黑暗著名。
月光透不过茂密严实的树木,细长的树枝也直直插入云霄,火把在黑森里只能照亮一刻钟就会熄灭,火苗的一瞬间消失就像是这里永久的黑暗张了张巨口把它舔入了腹肚。
刺客联盟的人心想:挺有意思,黑暗他们可不怕,小姑娘肯定要被吓哭。
月一挑眉挑衅,我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据说还不只是黑,森林内也时不时有阴风穿过,伴随着不知名的动物叫声,诡异至极。附近的百姓是因这个才从不靠近这一危险地带,甚至在周围摆起阵法,妄图镇住这片不安详之地。但无奈黑森幅员辽阔,连绵了几座山峰,巨大的阵法会耗费过多的钱财,村民只好在东南角靠近村落的地方才花钱设立了一个攘祟幡。
幡布虽小,但给村民带来了不少宽慰。
月一她们来到这里,还听说了一个曾经发生的诡异事件。
据说,村里有一个六岁的女童贪玩误入了黑森,亲人们哭喊不已悲痛至极,几日下来已经心灰意冷准备放弃的时候,谁知村民就发现女童昏迷在攘祟幡下,被幡布包裹着。回来后虽然有些痴傻,但身体健康,捡回了一条命。至此村民开始很信任这一个阵幡,没它不行。
月一一群人行至村落时,村民听说她们要去黑森都纷纷劝阻,“姑娘家家的,不要去呀!你们这些男人也是自寻死路!”要求他们止步的原因是攘祟幡新近有异常。
月一套话,“什么异常?”
“最近攘祟幡出问题了,不灵了。虽已经请了当时制幡的阵师重新出山修复这阵幡,但还没有完工。要是现在你们进黑森,遇险就必死无疑,没有幸运的攘祟幡庇佑了。”
习武之人,不讲求运气,只讲手段。
“没事,大娘,我们心里有数,感谢您的介绍。”月一跟她告别。常在刀口行走的刺客联盟,以及心中早就知晓魔、鬼存在的月一,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这点灵异都不是大问题。
月一只是象征性叮嘱大家一句,“遇事不可大惊小怪,世上无奇不有,举起手中的武器,杀他个片甲不留。”
扬眼睛熠熠生辉,大声应到:“好!”
胜却说:“嘴巴厉害,谁让你当领导了?”
月一没理,旁边商蕊出声,“只是关切的话,哪里算得上领导。”
众人很给商蕊面子,纷纷说:“商蕊姑娘的话,当然要听咯,都小心点,别出乱子!”
月一扭脸“哼”一声,不屑。
夜晚至,他们悄悄行动潜入深林口,便见到了传闻中的阵幡,只见这破破烂烂又五颜六色脏兮兮的攘祟幡看起来普通极了。
机灵话多的风说:“这布破损难道就是不灵验的原因?”
胜还一把抓起幡布,“你还真信这个?”
小小的扬是他们中最怕这个的人,他曾经亲耳听过鬼说话,所以此时畏畏缩缩,不敢碰幡,只拉扯胜的衣袖,“你快把它放下,不管是不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鬼真是存在,但联盟的人都是普通的人修武士,所以神、仙、鬼、魔都没在他们面前现身过,“幸运儿”独独扬一个。
胜虽满脸不信,但确实放下了幡布,还对扬说:“你要是怕了就回去吧,回去直接领罚,一年的打扫战场就交给你们队了。”
旁边的胜补充说:“看你这么怕,肯定是保护不好商蕊姑娘了,让我带队吧,我一定把她保护得好好的。”这时候还在争风吃醋。
扬不服气,“我不!我也能保护好姐姐。”不再是谨记老大和月一的嘱咐,而是自己把商蕊当成了崇拜的人。他对商蕊说:“姐姐,别怕,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如果有危险,我一定第一时间替你排忧解难,不然就替你受伤。”
胜撇嘴,“小嘴叭叭,在哪学的油腔滑调。”
扬挺直腰板,“这是我的真心话,姐姐,你别信他的。”
另一边的隐说:“一口一个姐姐,快把我听吐了。”
“你就是嫉妒,嫉妒只有我能叫商蕊姐姐,你们都只能是老大叔!”扬洋洋得意。
“好了,好了,都别耍小孩子脾气。”商蕊在大众面前说话,不卑不亢,“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我的实力不是你们能小觑的,我们个人战见。”这是跟月一同步调了?完全是月一的口吻。
月一仰头示意,“对啊,我们就是这么厉害。”
扬也点头,“对,我们可厉害了,”
月一对被三人说得臊得慌、无脸面的老爷们再做鬼脸,气得他们敢怒不敢言。
行走江湖,无意识就将女子作为柔弱之人,需要自己保护的人,但也确实是把女江湖人士贬低了。她们中也不乏有十分厉害的人在,只是数量较少,常常被忽略而已。
眼前的月一和商蕊便是女子中的高高手,联合起来还需要主动放他们一马。胜、鸣等人对刚才不尊重的行为,一一向商蕊鞠躬道歉。
商蕊也只是淡淡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商蕊一直就是这样不咸不淡的,但隐隐有刺有棱角,几个老爷们再不敢随便对她说话了,可内心的仰慕之情越发浓厚,只是走默默呵护、保护那一挂追求方法了。
其中独树一帜、得天独厚的唯有扬,不仅能一口一个“姐姐”喊着,还能跟月一商蕊打成一团玩在一起,别提多高兴了。
福子不待他们一群更加吵闹,直接开口下令,“单打独斗,十二个时辰后结束,东北处燃放特制熏烟,闻到之时就表示战斗结束,一刻钟内必须撤出黑森,全体在入口处集合。
每人身上有十条命,代表队里的兄弟们,十个布条被扯掉一个就原地“阵亡”一刻钟,每个人布条颜色不同,最后清算留下布条最多的人胜利。
然后就是森林里面突发状况多,危险重重,记住命比胜利更重要。好了,出发!”
十几人异口同声的“听命”声势浩大,顿时将森林里的鸟儿都扰飞了,等再次恢复安宁的时候,每一处普通都显得危机四伏。
月一和商蕊被要求单独行动,眼下她摸着面前直直的树干,发现树枝光滑甚至没有分支,飞行不易,“上天”不可行只能遁地了。
幸亏地表矮矮的灌木倒是密密麻麻结了一片丛林,月一便选择在入口往前一百米的地方猫着,暗自计算着离结束的时间还早,先等他们厮杀完,自己再一锅端。她实在是懒得一个个去找人,只想被别人遇到。
遇神再杀神,遇佛再杀佛,那么大的森林跑断腿,月一实在是懒。
藏在某处的月一并不知道,云盏未吱声也跟来了,还在暗处默默观察着她。他们如今的关系是,云盏忍不住要关心她,却不再敢大大咧咧和她厮混,被拒绝实在是伤了他的尊严,他只有默默捡起自己的云淡风轻伪装起来。
月一看看周围,黑森很黑,很难看清楚前方的东西,但其实还是夸张了一些。虽然黑,但不如传闻那样全黑,因为在灌木根部,她发现有只萤火虫,尾部的光点一闪一闪着打光。
虽然很快就熄了,但月一相信有一只就有第二只,萤火虫在野外草地里常见,它们喜欢在有水的地方,常常多只一起出现。所以,这说明黑森有水源,还有小动物!
猫着无聊,于是一场训练变成了月一眼中的寻虫探险,她因为唯独自己细心发现的这个秘密,还十分兴奋。
可是飞虫身体太小了,只有仔细地扒着草根才会发现,好在光不管多微弱,在黑暗中仔细看还是会被发现的,月一就这样盯着脚下,不知不觉慢慢就离森林内部越来越近,不再猫在入口处。
云盏默默舒一口气,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至少参与进去黑森历练了,这样就好。
月一边走边想,真奇怪?为什么每只虫都危在旦夕呢,闪烁不了几下就死了?不等月一继续发散思维,后方就传来脚步声。月一把虫子的事情暂时放在身后,准备对付起联盟之人,“这就遇到了?”
黑暗中,听觉会变得意外的灵敏,踩在树叶上也会发出不小的响动。月一发现对方本着行踪反正已经暴露了,不如酣畅淋漓直接来一较高下地好,于是直接向她攻击。
月一也灵敏运剑应敌,过程中发现对方也是个很会用剑的人,是二十人之中的谁呢?她想不出。
彼此都知道是自己人,虽然招招狠,但都不是杀招,目标只是拿到对方腰间的布条。
月一作为女子,身材娇小,动作灵活,像个滑腻腻的泥鳅,怎么都不让对方得逞,不是钻腋下,就是下腰,把老爷们逼得像拿绣花针有劲儿使不出武技一般,内心只有气急败坏。
抓住机会的月一往右一掏,却发现腰间光秃秃的,一根布条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月一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找到对方腰间的布条,想着福子曾经特意嘱咐她不可耍小聪明把布条藏起来,违者将被严重惩戒。自己即使再嗤之以鼻,还是听话遵守了。既然如此,对于视命令为死命的联盟之人来说,更是不可能违反规定的。
所以最终解释只有一个!
月一改守为攻,靠灵活的身手就将剑把搁在了对方脖子上,她恶狠狠地说:“你是谁?”
对方眼看自己等于“阵亡”了就准备缄口不言,谁知月一直接把他当作敌人对待,眼看就要划破脖子。
黑衣人出口,“别杀我,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
月一本来的动作行径突然变化,开始不按套路出牌,她把之前准备的草藤绳子给他用上,将他绑在树上。
月一又问,可是他除了“自己人”再不说其他。听不到想要的答案,他明显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月一便蹲下直接开始扒他裤子,只留下了亵裤,并直言:“再不说可就当不了男人了。”月一当然只是威胁,她不可能真干出这事。
但是这一举动不止是惊着黑衣人了,还把远处观望的云盏给吓到了。月一不知道,云盏不仅来了,还带了五百名黑衣刺客融进黑夜,和他们一起战斗。他们将默默消耗布条,让刺客联盟的人满盘皆输。
云盏好一番打算,坑自己的兄弟,结果自己的属下如此快速叛敌,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又看月一不计较男女身份,把人裤子扒了!云盏整个人气得想把两人都狠狠揍一顿,自家的孩子,哪个都不安生!当然,其中月一要最狠狠地亲手打。
云盏身后的石华也没忍住出声,“这还是一个小姑娘吗?我怎么觉得像???青楼里的老鸨。”那扒裤子的手势如此娴熟和粗鲁,就像是嫖客精通宽衣解带一般。
云盏回忆起对月一的初印象,一开始只觉得这小孩端着懵懂的样子,实则是个人精,越相处越还发现她散漫的性格下带着男子的爽快。浑身上下结合成一种特殊气质,就是敢时不时做出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比起别的姑娘呛了些,但就是???有点莫名对云盏胃口。
唉,想不得这些。
黑衣人见月一手上动作不停,整个人开始颤抖,“我说我说,别真阉了我。”这人吓破了胆,完全把云盏的规定忘到了脑后。
云盏在一边拳头打树,气死了气死了,却不敢站出去教训这黑森悍女——放在自己心尖上的月一,他表示难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