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商蕊苏醒

带着这样的疑虑,他们回到了农院。

此时玄医已经在商蕊身边候着了,云盏先前用驱魔诀给商蕊处理过流脓,再经由名医慢慢调理身体,应该不出半月商蕊就会好起来了。而且这样的身子也经得起路途奔波了,云盏本就需要回列分处理别的事,于是一行人正好顺道回列分。

中间商蕊昏昏沉沉,常常不清醒,月一也多日沉闷无言,只偶尔在商蕊面前露出笑容。

云盏找月一说话,她也不搭理他。恹恹的云盏为了给月一转换心情,想起之前石华提过她和影比试之事,知晓她对老前辈感兴趣,说:“你不是想见老前辈吗?我引你去见。”

而在小镇最大疑云的高大叔也一路自觉跟随他们回来,对其他不再多谈,只让云盏带他见误。这时听到云盏说着话,他立马接茬,“也顺便带我去见见。”

高大叔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可云盏淡淡看了他一眼转头而去,表示我不搭理你看你怎么办!

高大叔笑笑,左右捻捻自己不存在的两撮胡须,默默说了一句“还是这样的你可爱”。

回到列分的日子,云盏抽空总去看月一。这日,他同样找上门来让月一出门,可是月一拒绝,“我还要在房里照顾商蕊呢,没时间出去。”

云盏说:“之前说带你去瞧老前辈并不是骗你的,近来他才腾出时间。你天天陪商蕊待在房间里也闷,出去透透气也好,而且我要带你去一个隐蔽又风景好的地方,不去会后悔。”

“真的吗?那商蕊病好后我跟她一起去,好风景的地方更加有利于恢复病情。”

云盏看着不是因为他带她去玩而高兴,而是想到商蕊才会兴高采烈的月一,心里嫉妒也不是,吃味也不对,气急打骂也不行,生生憋回去自己五味杂陈的小心思。云盏还是诱惑,“老前辈的武功可真是上乘呢,你真的不想去看看?”

月一还是拒绝,“不了,商蕊要是醒来我却不在身边,我会更加难过愧疚的。”

句句话都在商蕊,云盏直接拉起月一的手就跑,边跑边说:“我已经让小红在旁边伺候着了,更让石华随时守着,既不让她出一点事,醒来也可第一时间让你知晓。这老前辈已经在等你了,你可不能让老人家白等。”

“这????”月一跑着,也没挣脱云盏的手。平日里小红就一直在自己身边打下手,倒是个机灵、勤快的小姑娘,交给她也能放下心来,那就???去吧。

云盏看月一应允了,高兴地对空气说:“石华,仔细照看。”

石华不知在哪躲着,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他微低着头向二人颔首,“明白。”然后又莫名其妙消失于视线中。对于云盏身边的人总爱神出鬼没的陋习,月一早就见惯不怪了。之后跟着云盏穿梭在繁华的集市之中,走马观花一会便被带至了一处偏僻院子,进屋后又由一处机关继而被带进一间狭窄密室。

机关又将他们传送至挑高拱门,这才将一路的黑漆漆转换成天光照亮,月一紧闭刺痛的双眼,云盏笑,“可以睁开了。”

月一便看到了这个亮堂堂的地方,不由张开了嘴呼出声,“这里真美。”谁能想到小小密室通往的是这样一个大大天地!

而且这里不仅空间很大还很美,简直是现存的世外桃源。

月一边看边说:“云盏,你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神奇的地方的?”

嫩绿的草地一望,到头便是翠绿的山峰,竹林随风吹拂发出悦声,下面独一座孤零零的小院静静停靠,山脚之下除它以外便是浅浅的小溪潺潺流过,一派宁静致远之象。

云盏也心情不错,“这里是列分的北边,由一堵天然峭壁形成的石墙而隔绝,除非轻功顶尖的人再借助神器飞掠顶空,不然不会轻易被发现。至于我是怎么发现的,这就说来话长了。不过在这里你可以放心一切,这个地盘是绝对安全的,除了石华外不会有人进来。

现在我要带你见的是郭老前辈,他刚因一次意外受了不小的伤,目前在这院子里静养,如今已度过最艰难的时刻,可以下床中气十足地吼你了。”许是景色太美,内心也一下子平和起来,云盏跟月一开起玩笑来,而月一也觉得当下十分美好。

跳过小溪流,进到院子的小屋内,云盏先给郭老把脉,郭老先生躺在床上微睁开眼,习惯云盏的直接切入主题。

云盏收回手,点点头,“这段时间确有好好静养,没乱运功,现只差养好精神就可以了。”

月一没进去,在门外等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屋内云盏喊话月一,“月一进来吧。”

月一见一向高傲的云盏对郭老都算尊敬,更不敢对这个陌生老头不合礼教,于是恭恭敬敬行动。

郭老打量月一,对云盏说:“就这个小姑娘?”

云盏点头。

“太小了。”

云盏不懂郭老的意思,“什么?”

郭老边抚白花花的胡子边说:“我说太小了,不适合你。”

云盏几乎要将嘴里的凉茶喷出来,慌忙解释,“不是,老前辈你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具体是解释给谁听的。

月一如今也十六有了,自然听得懂老头子的话,她点头说:“是的,我年纪确实不大,但不是盏哥的相好,我就是一个混江湖的小丫头而已。”

对自己颇有了解,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郭老正视月一,心底里倒是赞许了一些。而只有云盏一人苦涩至极,自己是不是平时过于严肃了,所以显得老呀?

郭老问话,“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出口的声音听得出点沙哑,却不比外表相似的年迈,不看脸还以为出声的是个中年人,听起来甚至挺悦耳。

“我是月一,见过郭老。”

“你为何学武?”

月一微微弯腰,“初入武门之时,我懒散不好学,万事只求保命就好。真正入了江湖后,才明白精进武学可以保护珍视之人,可以不畏强权,享受真正的自由。郭老,我虽不是个顶好的苗子,若能得前辈指导一言,便定不负先生栽培,时时铭记在心。”

下山短短数月,月一早已变化不少。咸鱼的内心不知不觉变了,做一条任烤任炸的鱼太过可悲,她要游进宽广的海洋里自由翻滚。人生若只缩短为两年时间,庸常的细碎也能堆积成大坡大坎,顺势而为自然妥帖,但非要把它抻开,就得锻造自己的盔甲。

偌大江湖,人早已不能独善其身,而她急需强大自己,保护好商蕊和逸城。

郭老点点头,认可月一的诚恳,但他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我一句箴言的,初知云盏带一个小姑娘来时,我并不喜他随意引荐,但见你之后,我知你心存善意,是个不以武做坏之人,倒也愿教你几招,只是你得通过我的考验。”

云盏在旁边以喝茶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月一却根本没明白郭老的言外之意,问:“什么考验?”

“你心性未定,以后仍有诸多变化,但你命归你手,只需谨记你对我说的话——以武护人便可。明日起,太阳升来找我,为时一月,造化看你自己。”这是要看月一耐不耐得住寂寞了。

月一点头,并跪地磕三个响头,郭老居然愿意以整月为期教授她更多,月一自然感激不尽。

之后的时间,月一半夜照顾好商蕊后,就一大早来竹院找郭老,那时候郭老刚结束晨功。他每天会给月一安排了好多任务,除了练功外,甚至还需读书。

月一问:“读武书不好吗?”

郭老说:“武学固然重要,可是你要知道,武不是一切,可是一切却都可为武。你人生阅历太少,宜多了解外界,也多思考自身。”

确实,月一近日对泛一大陆多了很多了解,也看到了理应被放入玄念山藏书阁、甚至被禁看的书。而在那些书的熏陶之下,月一知道了魔、鬼、神、仙其实跟人差不多。人可死而不化俗念成鬼,被魔魂蛊惑成魔,也可以突破武学极限成为仙人,破人之所念自修成神。人可达万物,那世间的善恶之分就远不在于身份了,魔、鬼也可是无奈的人,神、仙也可是高傲的人。

既然好坏可以转换,那善念、恶意可以同处一身,所以谁都可以成为意外,谁都可以披着人皮非人,这才是江湖人和江湖的险恶之处。

月一念得云里雾里,某天还在和瞌睡虫打架时,石华突然来到竹屋,说:“月一,不好,商蕊病情有变!”

月一一个激灵,“什么!”赶紧和石华出了密室,赶往商蕊静养的内室。

回列分之后,商蕊也有过迷迷糊糊突然清醒的时候,但大多在夜深人静之时,那时月一会陪着她浅聊几分,然后她又陷入沉睡。

所以月一每日除了照顾商蕊、习武念书外,见得最多的就是玄医了。现在玄医只要一见她就躲,让自己的药膳童子帮他挡一会,边说着“哎呀,月一又来了”边落荒而逃。

月一来时大老远便会念叨,“玄医,你到底能不能救人呀,你的医术是不是都是花钱请人谣传出来的?为什么商蕊还没恢复好呢?”

小小药童跟月一大眼瞪小眼,落败后把玄医供出来。玄医被药童出卖,无奈第一百次解释,“商蕊姑娘身体已经无恙了,昏沉不醒是有自我意识的影响,或是被困在梦中了,或是她不愿醒来。”

“这怎么可能?你就是找不到具体病因在这里给我扯什么精神自导,骗子!”

玄医说不过月一,只好向云盏求助,云盏夹在两人中间,多番试图最后也只是跟玄医道歉,说:“麻烦玄医再多多费心费力,报酬我一定不少,担待了。”

玄医一把年纪、大腹便便,左右踌躇拍着大腿和腰腹,“这哪是钱财的原因啊,这是???这是医者需要良好的医治环境和患者家属等的信任问题呀,你这我???”

“劳烦玄医!”

云盏的身份摆在那儿,他愿意低下头来求自己这个远离权势无名无分的老头子实属不易,而且态度真诚又虚心,不像那些???玄医想起以前也有被请过去为某个皇亲国戚救场的时候,但那番体验只能说幸亏没丢命,最后也勉强救活了那人,没有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所以,云盏都这样了,他便再愿意使出多一点力气,他叹口气说:“那我再试一试!”

今天,月一急冲冲从密室出来一踏进商蕊的房间,看到玄医坐在病床前诊脉,便想出口,“玄医,你这又是????”云盏轻拍月一,示意她不要说话。

“怎么了?”月一一看周围,石华、药童都在,但都紧闭双唇,场面很是肃穆,月一越说越低声,“不会吧?”

之前虽然醒得不多,但好歹呼吸正常,生命无忧,眼下这是什么情况!月一简直想破口大骂,“玄医,你是不是把商蕊当做小白鼠,实验你那道听途说的偏方了?你!”

“月一,不怪玄医,我没事。”

是商蕊的声音!月一薅开挡道的玄医,商蕊也从病床上坐直身子。

玄医被扒拉开,摇摇晃晃站起来,“哎呀哎呀”,药童把他扶到一旁去。

月一走右手去摸商蕊的手臂、肩膀、下肢,都好好的,随后视线回到商蕊的脸蛋,病痛更加增加清冷美艳之感,还是那么好看。月一疑惑,“那大家怎么这么安静不说话。”

商蕊手向前摸,握紧月一的手,说:“月一,你坐近一点,靠我近一点,听我说。”

月一照做,“嗯嗯,怎么了?”

“月一,我眼睛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