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对日军来讲是如梦魇般的一夜。
一向被他们视为与中国军队战斗时的神兵利器——装甲车、坦克,倾刻间就在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里变成了废铁。
留守在那个巨型仓库周围的日军、看着中国民夫筑路的日军、在仓库外露营的日军尚未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被中国军队打残了。
然后,便是仓库被点燃后的冲天大火,而大火中又时不时的有汽油桶、dàn • yào箱等易燃易爆品被大火点燃爆炸,如同流星般被射入到那已被大火映得通红的天空中。
已是撤到了远处山坡之上的的直属营官兵们欢声雷动。
他们没有理由不兴奋,他们没少打胜仗,可是他们却真是头一回炸掉这么大的一个日军仓库,并且这次战斗胜利来得出乎易料的容易。
这除了计划周密外,川军参战人数多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霍小山直属营近四百人打一个由二百多人守护着的仓库又是突袭,本身便已占尽优势了。
而川军的两个团对日军所有的目标都在凌晨进行了“人盯人”的突袭,日军只是一千多人,在中国军队第一波的突袭中便已伤亡过半了,另外一千多援军在天亮后赶来却又被川军另外一个团打了伏击。
日军指挥官阿南惟几没有想到,他的主力部队固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碾子碾过了三条河中的两条却也留下了空虚的后方。
可就在所有人都对取得的巨大战果欢颀鼓舞之时,唯有一个人却面对着那燃烧爆炸的仓库露出肉痛的表情,这个人自然是郑由俭。
胜利是来得容易的也是巨大的却也给郑由俭带来了自参加抗战以来最大的遗憾,好东西太多了,那粮食,那军火,搬不走啊!
一只手在郑由俭的肩头拍了拍以示安慰,是霍小山。
霍小山完全理解郑由俭此时的心境,他也心疼,却也同样无可奈何。
“一个旅团或者一个师团可能因为咱们这个大炮仗就没有了粮食和武器,按理我胖子应当高兴才是,可是……唉。”
“人,才是最要的。”霍小山接了一句,却又觉得这句话太简单了不足以说明自己的想法便又补充道“鬼子都成了死人而我们这些打鬼子的还有全天下的咱中国的老百姓是活人才是最重要的。”
三天后,直属营临时驻地。
十多口大锅被架了在空地上,柴火正旺,锅内油花翻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
直属营官兵们围着那大锅喜笑颜开,论高兴程度竟不亚于前两天刚炸完日军仓库的那回。
“这川军够哥们意思,有好吃的还不忘了咱们!”莽汉看着那大锅中露出翻滚水面的马肉马骨在那里感叹。
“我去搬肉时可是看着了,他们那里的死马都快堆成山了!”小石锁说道。
原来,这回夜袭日军有所斩获的可不光是他们直属营,还有川军。
邓文贤他们袭击的那伙露天宿营的日军竟然是骑兵,只是夜半时分,骑兵也不能如同战马一般站着睡觉。
日军骑兵躺下了,战马却是被他们拴在了营地旁边。
结果川军一顿迫击炮过去,骑兵固然做了炮下亡魂,那战马也被炸死炸伤多匹。
邓文贤得了好嚼货又哪能独享,却是派人告诉霍小山来取马肉。
当时在一旁听到消息童心未泯的小石锁眼睛当时就亮了,霍小山自然知道他爱热闹便把这个活交给了他。
小石锁去了之后本是很开心的,只是一见川军给他的马却犯愁了,这怎么往回搬啊?
因为邓文贤足足给了他二十三匹已经剥皮开膛的马!
小石锁却是只带了一个排去,一个人分一匹人数倒是够用,可那马不是山羊谁又能扛得动呢?
邓文贤自然识得霍小山这个讨人喜欢的小跟班,便让人给小石锁找了两架马车用来运马肉用。
小石锁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对川军邓团长感谢不已,并说,我们把马肉运回去就把马车给您老人家送回来啊!
邓文贤却是很豪迈地一挥手,那马车你们不用还了,那两匹马也杀了吃肉吧,我们还有呢!
于是小石锁和那一个排的人便赶着马拉大车回来了。
只是那大车是咱中国人的不假,可那马却不是拉车的马,全是日本人那高大的东洋马,那是日军骑兵骑的战马!
这拿战马当拉车的劣马用固然有邓文贤对霍小山的情谊但川军团这回也是发了笔洋财由此也可见一斑。
小石锁却不管这些,那马固然在拉车,他自己却又骑在马背上就回来了。
他这一回来,士兵们便笑,有的就说“还是川军牛逼,竟然用小鬼子的战马拉车。”
有的便说“要我说谁也没咱们那小崽子牛逼,战马拉车他骑战马啊!”
霍小山此时却是站在了士兵们外围的马车旁,那两匹战马依旧被套着驾辕已被拴在了树干上。
霍小山看着其中一匹枣红马,用手轻轻划过那茂密的马鬃,心中却充满了无奈。
他是真心喜欢动物的,可心知这两匹马却也难逃被杀掉的命运。
自己虽然会骑马手下却没有骑兵,那么留着这两匹战马又有何用?
自己这个营长不会摆那带着一个营的兵却骑着高头大马的谱儿。
这里又是在敌后,要不停地翻山过河,自己可没精力再去照管两匹马。
于是他心中只能念声阿弥陀佛,却是转身离开抽出了背在身后的雁翎刀在那青草茂盛的地方割了不少青草回来分别扔到了两匹马的面前。
这两匹马明显不是性格暴烈的那种,否则也不会轻易被川军套上马车。
刚才那匹枣红马用一种马才会有的温驯的目光看了看这个给他草吃的中国军人,打了个响鼻,然后俯下头开始捡那地上的草吃。
它不懂得中国人与日本人,自然也不懂得人类间的杀戮,但它却懂得了霍小山对它释放出来的善意。
“营长心疼战马了?”一个声音从霍小山的身后响起。
霍小山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李向白,因为全营上下只有李向白管他叫营长。
霍小山回过头看了李向白一眼笑了笑没吭声。
“是好马,可惜了。”李向白用一种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口气说道。
“你喜欢动物吗?能感受到他们的喜怒哀乐吗?”霍小山问了李向白一句。
“这个不好说,我只对人感兴趣。”李向白未加思索地回答道。
李向白已经被霍小山提拔成连长了,因为在霍小山觉得他可以当连长就让他当了。
现在直属营的三个连长分别是李向白、石彪,粪球子。
沈冲小石头专门领尖兵,因为霍小山直属营的战法对尖兵的素质要求很高。
李向白不知道霍小山为什么提自己当连长,但既然当了就要当好,所以他才会管霍小山叫营长。
他这种个人风格更象是正规部队才会有的,但在直属营里就显得有点另类。
不过李向白却依然能够和直属营的官兵相处和谐,只因为在加入直属营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霍小山很包容,直属营每个人的性格自然都不一样,但只要你与人为善只要你足够真诚就能和这里的每个人处好。
“营长你能感觉到?”李向白好奇地问,他所问的你能感觉到自然是你能感觉到动物的喜怒哀乐。
霍小山笑了笑又不吭声了。
李向白还想再问时,霍小山却已是猛然转头看向驻地入口处了,李向白也跟着看去。
就见一名川军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霍小山心知必有紧急情况抬腿便往那里走时,就见直属营士兵已是给那个川军士兵伸手指向了自己的方位。
于是霍小山便与那个川军士兵迎在了一起,那士兵硬憋住因快速奔跑产生出来剧烈喘息急道:“**县城,二十军总部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