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三看着那被霍小山撅成两截的老套筒当时就楞了。
这个本事他真的比不了,他可知道别看这老套筒枪破时间长,可那枪托可都是硬杂木做的。
要么胡桃木要么山毛﨔,而他这支枪的枪托却是水曲柳的,这能“嘎吧”一下就能给弄断了,就这膝盖一顶顶到人身上,那绝对是顶哪哪废,骨头断了都是小事,五脏六腑不碎那都得是感谢祖宗积德了。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谈的,一翻交谈之下,霍小山也自然了解了孟老三的情况。
原孟老三本名孟凡西,自然也是东北军的,可在前断时间打鬼子的时候,他所在的部队被打散了。
他却因恰巧在战场上救了39军的一个连长,那连长就邀他入伙了。
刚开始自然还好可在一起没呆多久这孟凡西和这个连官兵的矛盾就产生了。
39军是由闽军和皖军组成的队伍,本身就不是主力部队,从官到兵在打仗上就不是很硬朗,而孟凡西这个连却又是这个军里最弱的一个师里最弱的一个团里最弱的一个连。
孟凡西是急切打鬼子的,可这个连长不急别人也不急。
什么叫战斗力弱?那自然是因为这里的兵都是贪生怕死见危险就往后缩的老兵油子,就是同一个团其他连那也是半拉眼珠子都看不上这个连的。
这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老兵油子多油啊,为活自己命那小算盘扒拉得啪啦啪啦响。
炮筒子脾气的孟凡西如何能受得了这个,没来多长时间就和老兵油子闹得不亦乐乎。
矛盾一产生最终打架见真章,这孟凡西身手好得连小石头都能摔个跟头莽汉都不能奈他何那他怕啥呀,一顿拳脚下来一个连队倒是被他放倒了半个连。
可这样一打那连长对他也不乐意了,虽然说孟凡西对他有救命之恩不假,可他们却压根就不是一类人啊!
能给老兵油子当连长的又怎么可能是血性勇猛能征善战的猛将?他本人那就是老兵油子里的王啊!
这连长心想你这么能打这要是让长官发现我们连队还有如此战斗力那还不让我们去冲锋陷阵哪?
于是,这连长碍于孟凡西对自己有救命之恩虽然命令手下不要与他作对,但也不待见他了。
老兵油子那一个个的多贼啊,一看孟凡西“失宠”了,那各种小鞋可就给他穿上了。
这不,他们连所在团奉战区司令部命令在这大洪山里打游击,于是这放警戒哨都让孟凡西一个人在前面,人家在后面再放双警戒哨。
孟凡西心中憋气却又无处可发,这才明知道霍小山他们也是国军却不假颜色,终究是切磋了一翻却被霍小山相中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39军那个连不待见可霍小山直属营遇到了却是把他当成了个宝,而孟凡西却也相信了眼前这九个人是真正打鬼子的队伍。
……
两个士兵站到了一位国军军官的面前。
士兵一个是孟凡西,另一个却是陪他来的沈冲,军官就是孟凡西暂时容身的那个连的连长。
原来孟凡西要走自然也要和这位连长大人打声招呼,否则那也是逃兵啊!
真要让人家当逃兵给抓了那可就比窦娥还冤了!
真想打鬼子的人被抓逃兵了,不想打鬼子的却缩在后头抓打鬼子的人为逃兵,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时下中国就是这个样子,民族脊梁那自然是有的,可汉奸也不少,有“软骨病”的人那自然也是大有人在的。
此时孟凡西已是说明了来意,那连长却眯着小眼睛在那闪烁着。
沈冲看那连长的样子就有一种上去揪住他脖领子给他一顿老拳的冲动。
按理说人家不抗日那是人家的事,你沈冲沈疯子可是管不到这段的。
奈何那连长贼头蛤蟆眼的样子却是让沈冲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贪生怕死见便宜就上见吃亏就跑的郑由俭,那长相虽异可那油滑欠扁的气质真是一样一样的。
“哎呀,你看你救了我一条贱命,我却还未曾报答你却要走了,这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那连长喟叹道。
孟凡西站那却没吭声。
沈冲看了看孟凡西,心道你咋也再客套下说自己坚决要走吧,万一人家念你救命之恩就不放你走呢。
可孟凡西却一副坚决不吭声的架势。
“既然的决心已定我呢也不留你了,我这庙实在太少也容不下你这个大和尚,小孟你这救命之恩也只能容我来世再报啦。”那连长却又开口了。
这时孟凡西才转头看了眼沈冲。
沈冲这才信了孟凡西所说的那句他特么巴不得我早点滚犊子呢,而那连长显见已经很了解孟凡西的脾气了,刚才那句客套却是给自己保留些颜面,否则要是传出去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能容那也恁不是东西了。
“那把老套筒摔坏了,我也赔不了你了。”孟凡西硬梆梆地说道。
“哎呀呀,你看你,一把破枪何足挂齿何足挂齿啊?”那连长忙说道,“血性杀敌正是吾辈之楷模,更兼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哎呀,这没枪打鬼子哪成?这样吧,我就把我这支枪送与你吧。”
说完那连长竟真地站起身来,一伸手却把自己身上斜挎着的盒子炮连匣带枪摘了下来递了过来。
“你不后悔?”孟凡西奇道。
“何悔之有何悔之有啊?我老喽,国家危亡之际宝剑赠英雄那是应该的,这枪跟了我有几年了,原来净杀咱中国自己人了,这回才派上正经用场了啊,你就拿着这支枪替我多杀几个倭寇吧。”
说完那连长却从桌子后绕了过来把枪交到了孟凡西的手里又道:“来人,给我再拿二百发子弹来。”
这连长一系列的表现真的把冷眼旁观的沈冲弄得楞眉楞眼的了。
你说人家不打鬼子倒也知道哪头轻哪头重,难道这就是小山子说过的每个人都是善恶夹杂?
子弹到了,那连长却是把弹袋一股脑塞到了孟凡西手中,然后伸手拍了拍孟凡西肩膀道:“小子,打鬼子勇敢不怕死是对的,但也别硬往枪口上撞。”
这连长话说到这份上,无论孟凡西还是沈冲都看出人家这赠枪也是有一份情谊在里面的。
于是孟凡西也不再冷冰冰的了,说道:“那你也保重。”
“唉,乱世之秋你就不用管我了,你打你的鬼子,我这个大窝囊废也就带着一帮小窝囊废就这样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窝囊着苟活着也就是了,去吧,去吧。”那连长却是扬了扬手说道。
沈冲和孟凡西出了那连部后两个人都沉默了会孟凡西才叹道:“这老东西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沈冲没接话,此时却又是不由自主想起了郑由俭。
郑由俭原本那也是尖懒馋滑的主,可自打有霍小山加入后变化可是太大了,现在已经是军人气质十足了,当时然那是在他不犯病不扯犊子的情况下。。
那个连长没碰到好人吧,这要是也碰到霍小山,谁又能保证他不是第二个弃过求新的郑由俭呢?
两个人又在沉默中走了会,沈冲忽然想起件事情,张嘴问道:“我说孟老三,你那功夫说‘扒溜光’那是啥地方,我咋没听说过呢?”
孟凡西一听沈冲提起这茬儿来却是笑了,他说道:“扒溜光那是我家跟前儿的三个屯子叫‘八方、liù • hé、光明’简称扒溜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