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人生
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师傅的往事
杠精必须死,喷子要管制!
现成立防治杠精、喷子管理委员会。
招聘管委会正付主任各一名,有要报名的请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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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大勇姗姗来迟,结果带的是上次吃狗肉那次认识的那个瘦高的姐姐。
可以呀!
有派头和阅历的人出场果然不同凡响,林云心头默默的老蒋点了一个赞。
蒋大勇还没有离婚,但是好像分居多年了,因为孩子正在高中,所以表面两人还在演戏维持。
各有各的苦,管他呢,追寻幸福都是对的,只要不违背法律和道德。
蒋大勇是要喝酒的,林云去拿了一瓶一斤装的五粮醇。
师傅在,自然是先给师傅申得志倒酒,结果刚到一半申得志就把酒杯捂住了。
“够了够了,不要了,现在几乎都不怎么喝酒了,要不是今天你请吃饭,我都不喝酒。”
像这种场景,林云还是第一次见到,林云这个当徒弟的是知道的,师傅喝酒从来每次喝都要尽兴的,这么一点相当于漱口的。
这下林云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门口看到师傅的气色和气质不一样了,这回了公司,自然是把酒戒了。
“老申,你徒弟给你倒酒你不喝,来,我亲自给你到。”
林云见蒋大勇站起身来,就把酒瓶递了过去,反正师傅说了不喝,徒弟也不好劝。
“真不要,身体不好了,脂肪肝有点严重了。”
蒋大勇见申得志确实不是装样子,只能把自己的酒杯满上,再把酒瓶递还给了林云。
林云接过来,给李波也到了一杯。然后自己也满上了。
这种场合喝酒还是要请客的人先发言的,因为大家都比较熟悉,所以林云提议了先共饮一下,随意喝点,不是那种一上来就干了。
而且喝酒的人大部分都还是会担心自己的身体的,谁要不担心自己也喝出问题来的,谁就是傻子。
慢慢吃菜,小口细酌,本来嘛,喝酒也该这样。
像那种项目部聚会有年轻人那种场合,用在这几人身上是要不得的,这几人多少还是要和稳重沾点边的。
几口酒下去,大家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聊近况,聊工作,也聊到最近发生的那个事情上了。
锅里的肉煮好了,李婧见大家忙着聊天,给大家每个人都捞点肉,这女人懂事儿,乖巧,遇到了是自己的福气,林云是看在眼里,甜在心里的。
不过大家都在聊天,没有吃。
最近发生的这个事情呢,蒋大勇是几人中参与程度最深的,他最有发言权,自然是由他向林云的师傅申得志解释最合适。
至少花了好几分钟,才把这个事情解释清楚,听得申得志也是有点感慨,因为他也经历过类似的时间,而且比大家要惨痛得多。
不过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发达的网络,自然是没有这次后面这样的fēng • bō。
“这个事情大家要吸取教训,这每个人的命都是命,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有妻儿老小……”
有些习惯改起来很慢,比如喝酒。
申得志喝了一口酒,然后就说开了,说的是十七八年那个故事,大家都是从其他渠道听到的,所以都了解的不彻底。
而从申得志口里说出来,就是最真实的感受了。
两死一伤是对的。
一个驾驶员死了,一个工人死了,还有一个受伤的。
而申得志着重说的就是这个受伤的,这人根本不是工人,而是公司的管理人员,而且是申得志早期最得意的徒弟。
踏实肯干,又吃苦耐劳的一个孩子。
大山里边走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特质,而2000年以前大山里边走出来的孩子更加的淳朴。
这人叫郑大涛,是林云老乡,四川大凉山地区的,毕业于长沙理工,以前叫长沙水利电力师范学院或者长沙电力学院。
毕业以后在学校的大力推荐下进了公司,分配到项目上,由申得志带。
很能干,很刻苦的一个小伙子,一心想挣了钱给父母在老家西昌买一套房子。
本来这边项目都要结束了,那时候集团公司好像刚刚准备组建海外公司,而这个小伙子也上了第一批推荐人员名单。
小伙子自己也是非常想去的,所以当师傅的也是不遗余力的支持。
毕竟出国了,挣得比国内多一倍,对于穷苦出生的大山里来的孩子肯定是一个机会。
年轻人嘛,意气风华的,那时候的项目部班子人员构成没有现在这样的合理和齐全,小伙子又抓技术又抓安全的,而且都是亲力亲为的。
出事那天,这小伙子就跨在护栏模板两边,把着模板看工人用振动棒振捣混凝土,大家经常这么干,而工人也是这样干的,谁都没在意。
结果没曾想,这倒车的混凝土罐车司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把正在浇筑的护栏模板挤倒了。
司机连人带车掉下桥了,把站在模板上振捣混凝土的工人和郑大涛一起给挤下去了。
二十几米高的高速旱桥,下边是斜坡,车翻滚的过程当中,司机死了,工人被模板压到头压死了,郑大涛命大,没被车压倒,也没被模板压倒头。
人救过来了,但除了嘴啥都动不了,大半身不遂呀,生活也不能自理了。
脖子以下全部瘫痪,大小便都要人服侍这种。
本来家里就经济条件不太好,父母好不容易养出一个大学生结果还摊上这样的事情,这对一个家庭而言是灭顶之灾呀,还不如死了。
所以这郑大涛活着,但是还不如死了,因为不但无法帮助家庭,反而还拖累家庭了。
郑大涛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下边还有一个妹妹,但妹妹是要嫁人的呀,肯定指望不上,这儿子呢,脖子以下瘫痪,那就是成了废人了呀,估计连生育能力也失去了。
其实这也是惨,即使没失去生育能力,放任何时候,也没有几个女人愿意嫁进这样的家庭来。
公司也是补偿了十几万块钱,也发动所有职工都捐了款,包括下边的包工头也捐款了,那时候还没有多少劳务公司,都是叫施工队,老板都叫包工头。
大家你五块,我十块,他二十的,给郑大涛一家捐了七八千块钱,而申得志还瞒着老婆私下拿了五千块钱。
五千块很多了,那时候相当于好多上班族大半年的工资了。
拿到钱的一家人没办法,只能把孩子往家里弄。
回了乡下,闲话就多了,农村人嘛,可以理解。
“弄个活死人回来干啥,还不如死了,一分钱不挣,还浪费粮食。”
这是郑大涛的爷爷,当着躺在床上的郑大涛说的。
老头主张把钱分了,这些年孩子读书,几个叔叔伯伯也出钱出力了,都指望着郑大涛有出息了,改善一大家子的环境。
这到好,没出去几年,送回来一个半死不活就剩下一张嘴能说话的活死人。
不过好在带回来十几万补偿款,叔叔伯伯就起了点小心思,这些钱可不能浪费在一个活死人身上了,所以撺掇老头子来主持公道。
老头子一家之主觉得也对,因为毕竟这个孙子不行了,还有其他孙子嘛,所以就还真来了。
郑大涛父亲,上边一个哥哥,下边一个弟弟,总共三兄弟。
按老爷子的方案是直接赔偿款分成三份,郑大涛的老娘死活不同意,说要分可以,但是必须留一半起来给儿子,剩下的分成三份。
也是同意了分,只是不同意老头子那种方案,毕竟自己家里还要养一个半身不遂的活死人,应该多拿点。
这下好了,原本没有跳出来的叔伯都跳出来了,连带两家的老婆也跳出来了,认为这样分配不公平。
这女人一钻到钱眼子里边,就会变得恶毒,啥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
“你还指望这就剩嘴能动的废物吗?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的人,你指望他能给你们养老送终吗?怕是你两人给他养老送终差不多。”
“就是,这小波也是,活着拖累大家,我要是他呀,我就自杀,留着这条命干啥,等着娶媳妇吗?就是娶了媳妇,能用得上吗?”
郑大涛,小名叫小波,农村都是这样,都有小名,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可以,也就是一个符号。
MD,你让一个半身不遂的人自杀,人动都动不了,除了绝食哪里还有办法。
为了钱恶毒都是有罪的,激人自杀也是有罪的!
这郑大涛,听到平时还算尊重自己的阿姨婶婶当面这样子骂,自然是羞愤难当,万念俱灰,心里可能就打定主意要寻死了。
半身不遂的人想死是很困难的,寻死的方法千万种,怎么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那种呢?
铁了心要死的人,总会找到方法的。
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也是搞工程的人脑子灵活,毕竟搞过工程,也读了大学,而且长沙理工原名叫长沙电力学院。
这郑大涛虽然脖子以下不能动了,但脑子还是能动呀。
这一想吧,还真想到寻死的办法了,本就是长沙电力学院毕业的,对,就用电,但是电又从哪里来呢?
有办法,四川秋冬是很冷的,所以到处都有卖电热毯的。
“妈,我感觉有点冷,你去给我买一个电热毯吧。”
瘫子是不知道冷的,所以郑大涛的妈妈,还以为儿子恢复了一点知觉了。
“小波,你感觉到冷吗?你身上有感觉了吗?妈马上去给你买。”
以为儿子有了好转的老娘,兴冲冲的去把电热毯买了回来,给儿子铺上。
光有了电还不行呀,半身不遂的人也接触不到。
“妈,你把那个开关给我放近点,放脸旁边来,我多练习练习,看能不能自己想办法开关。”
老娘肯定不疑有他的,觉得儿子读过书,还是懂事,这练习练习,今后即使恢复不了,也可以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然后老娘照做了,这郑大涛,小名小波,就开始练习起来,转头用脸去按压控制开关,没几下,居然成了。
老娘自然也是高兴的,就像看我们各自老娘看我们小时候刚刚学会走路一样,本来她就相信儿子还能站起来,这下就更充满希望了。
好了,这电都到了身边,接下来就是寻死的事情了。
一心求死的人总有办法,真要自杀的人都是悄咪咪的,不会让任何人防范自己,吵着闹着要自杀的人都是博关注的。
半夜的时候,一家人都进了梦乡,然后这小子就转过头,把放脸旁边的开关电线咬开,把自己电死了。
那时候别说乡下,就是城市里都没几家用漏电保护器的,有一个短路保护盒(就是老式保险盒)就不错了,乡下那时候普通人家除了电视机几乎没多少家电,大家也不懂得去保护家电,好多家庭都是用铁丝当老式电闸和保险盒里边的保险丝,俗称硬搭。
这用铁丝硬搭的老式电闸和保险盒倒是成全了郑大涛的自杀,等铁丝烧断,人早就被电死了。
一家人早上起来,郑大涛这下连嘴都动不了了。
唯一能动的嘴害死了他,嘴都被烧焦了,还死死的咬着电线。
也算是一条麻辣的四川汉子了,把一个四川人的咬发挥到了极致了。
四川人说咬呢,大约就是倔的意思。
这就是林云老师申得志口中的故事,说完,眼泪花花的,一口干了杯中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