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族的传承心法需要静心,巫涉入定之后,巫邪为了不打扰他,蹑手蹑脚的掩了门,本想耍会剑平复平复心情,回头就看见巫铭正小心护着阮夫人朝这边走来。
缓缓攀升的太阳照射在整座侣山上,尤其覆盖着巫铭和阮梅这对新人,从巫邪站的位置看他们,他们就像沐浴在圣光中的神仙眷侣,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般配。
“小邪儿。”
阿大用来挑水的木桶,又被丢在了地上,听到他的叫唤,巫邪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他直挺挺的站在水缸边上,本就不怎么俊逸的脸上,全是不知所措。
“怎么了?”他是没有错的,巫邪很清楚这点,所以很自然的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往边上退退,免得等会开战,会受到牵连。
“您可千万要冷静,族长他……怎么说也是您的父亲。”
没有真的往边上退,阿大愣了一下,便径直走向巫邪,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轻声提了这一句。
巫邪偏头看了他一眼,面上无悲无喜,明明是个刚满十七的姑娘,眼底却藏着阿大都看不透的东西,无奈的叹了一声,阿大将挂在背上的长剑灭世拿在了手里,嘴上说着让巫邪冷静,心底里却清楚,从巫铭护着阮夫人过来的时候,这场战争就没办法避免了。
“今儿个吹的什么风,竟然将爹爹吹来后山了?”
笑脸相迎,巫邪也会,只不过巫铭每次看到她的笑,都会下意识的怀疑,她这是笑里藏刀,所以本能的往前走了一步,将身后的阮梅护的严严实实的。
他的举动,就像挥舞着一把看不见的大刀,劈头给了巫邪一刀,剧烈的疼痛从头顶直冲脚底,瞬间炸裂开来。
这时巫邪才迟钝的意识到,过往种种,早就无形中在巫铭心底埋了根,是他纵着她,才会任由她追着跑,如今她是要下山的人,他自然也不用再纵着她,所以那份宠溺理所应当的换了人。
“夫君,您这是做什么?”伸手搭在巫铭的手臂上,暗暗使劲将他拉回了原来的位置,柔声劝道:“奴家怎么说都是夫君八抬大轿娶进府来的,大小姐就算不满意,也不会当着这么多巫族子弟的面,伤了我这个后娘。”
阮梅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的又大多都是练家子,自然清楚的听到了她的话,偏向她的,恍然大悟的理解了刚才巫铭警惕的举动,是为了防止巫邪一怒之下杀了后母。偏向巫邪的,也渐渐明白,这位新进门的夫人,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三言两语的就挑拨了巫家父女的关系。
“我的确不会伤你。”
就在大家期待,素有小煞星之称的巫邪会怎么教训这位上门挑衅的后母时,巫邪出乎意料的点头认可了阮梅的话,并且侧身对她和巫铭做了个请的姿势。
巫邪难得退让,不等阮梅揣摩她的心思,巫铭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
为了不打扰巫涉,巫邪选择让巫铭和阮梅去自己的小屋,这要换了平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巫铭和阮梅进屋后,巫邪立即对身后的阿大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拦住后面的那些人。
“邪儿你这是……”
顺着巫铭手指的方向往外看了一眼,巫邪轻笑了一声,反问道:“爹爹莫不是怕了,认为自己亲自出马,还护不住一个女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巫铭皱了皱眉,在首座位置上坐下,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喝到嘴里发现是冰凉的,立即又放了回去,神情很是嫌弃。
暗暗观察着他们父女的阮梅,知道这会巫铭心里窝了火,抓住机会便笑吟吟的将春红过来请巫邪去前山的事说了出来。
听她说完,巫铭立即接过了话,质问巫邪:“你十三娘一早就吩咐了厨房准备你喜欢的食物,还忙里忙外的操持生辰宴,为的就是让你高兴,你就不愿意去前山见人,那也用不着将春红打回去。”
“打回去?那个丫鬟是这样跟爹爹说的?”巫邪冷笑。
巫铭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这会却没办法当着阮梅的面,像从前那样不顾面子的直接问出来,只得醒着头皮道:“春红手臂上的伤,大家可都看见了。”
“爹爹说打了,那就打了吧。”
“你这孩子……”巫铭觉得,眼前这孩子是被自己宠坏了,想要责备几句,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完整,到最后,只能悠悠的长叹一声。
阮梅见此,忙要凑过去安慰,巫邪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冷不丁的扔出一句:“爹爹是了解女儿的,女儿看不顺眼的人,拔剑就杀了,很少有像春红这般幸运的,能活着回去给主子告状。”
“这……大小姐您是个女孩儿,怎么能动不动就说shā • rén。”阮梅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战战兢兢的靠向了巫铭。
巫铭很自然的将她搂进怀里,紫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说不上是生气还是释然,不过看向巫邪的目光却是犀利了几分,让阮梅暗暗高兴。
“我已经亲自来请了,前山的生辰宴,你还是不愿去?”
本以为巫铭也会和阮梅一样,劝自己少动些杀念,没曾想他竟然问出这么个问题,巫邪没有准备,只得呆呆的望着他,良久才回过神来,笑着摇头:“女儿马上就要下山了,没必要破这个例,再说了,娘亲在世时曾说过,大摆生辰宴这种事太过奢侈浪费,所以她为我庆生,都是一早起来下碗面条,煎个鸡蛋便完事了。”
“咳,邪儿你该知道,你爹我不会下厨。”
“女儿知道。”
巫邪点头,大方的谅解做爹的连碗面条都没办法给女儿下,只是目光紧紧锁着巫邪怀里的阮梅。
有些事,她不说巫铭也能知道,见巫铭犹豫不决的望着怀里的美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让她下厨的话,巫邪只好摆手道:“其实吃不吃面也没什么,只是这后山向来清静,爹爹要是没事,就不要过来了,左右这山上的漂亮风景,在前山看怎么都不会比后山差。”
“大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家既然嫁给了夫君,心心念念的要当好这个后娘,大小姐想吃面,奴家自然得亲自动手。”
显然,阮梅也是个不服输的,只是瞧她水嫩肤白不像个会下厨的,巫邪立即懂了,她这是硬着头皮说话,就赌巫铭不会真的让她去下面。
未免错过这绝佳的机会,巫邪赶紧去门口拍了拍阿大的肩膀,示意他给阮梅让路:“正好屋外就有灶台,夫人就在这生火吧,省得来回折腾。”
“你……”
阮梅似乎想说什么,巫铭却心情愉悦的望着她,捂着肚子吩咐道:“多做些,折腾了这么久我也有些饿了,干脆和邪儿一起吃。”
“是,奴家这就去做。”
听得出,阮梅福身领命的时候,非常不情愿,只可惜巫铭认定了她能做出好吃的,这会想要翻脸卖惨,可就输给了巫邪。
她是个不愿认输的!
巫邪再次肯定了自己对阮梅的评价,见她真的出门捣鼓那灶台了,不由有些许的期待,期待在自己的生辰日还能吃到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
“其实她本性不坏。”
头顶的声音让正关注阮梅灰头土脸生火的巫邪吓了一跳,回头去看,正好看到巫铭笔直的站在她身后,兴致勃勃的跟她一起欣赏着阮梅的狼狈。
刚才那句话,是爹爹说的吗?巫邪分不清楚,毕竟这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只是闷在心里也不是她的风格,迟疑了一会,便低声问道:“爹爹知道她是故意诬陷的?”
“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听得出你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或许,我真该杀了春红。”
“你这孩子,就是因为杀心太重,才修不了术,练不成巫族的内功心法。”此时的巫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借着阿大在外面守门的机会,巫邪旧事重提,又问起了阮梅的背景:“爹爹真的清楚阮夫人的底细?”
“那是当然。”
“可她这样,不像卖豆腐能养出来的女儿。”
“你也不像你娘能养出的女儿。”
“老头你是在故意的?”巫邪握紧的拳头,她敢用全部身家打赌,巫铭绝对是故意的。
笑着抬手将她的拳头抓住,巫铭挑了挑眉,故意凑到她耳边问道:“今天怎么不直接拔剑砍人了?”
“马上就要下山了,总得给爹爹留点好印象,要是爹爹更喜欢我手里的斩魂,女儿不介意现在就拔剑。”
“不不不,温柔点好,邪儿你毕竟是女孩子,杀心不要太重,下山后更需如此。”巫铭摇头就像摇拨浪鼓,被他的动作逗笑,巫邪扬唇反驳:“也许下山了我会大杀四方,招惹一堆仇人,然后告诉他们,我是巫族的大小姐,皆时爹爹也不能不承认。”
“你这是故意给我找事。”
“我觉得这样挺好,多给你找些乱子,你就没心思再去寻别的牡丹花了。”
“去,你爹我是什么人,还怕别人寻仇,我告诉你,就算你把全天下的乱子都找来,你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爹爹威武!爹爹霸气!”该夸就夸,不过夸完巫邪还是得让巫铭这个做爹的知道,她已经长大了,是不会随便让他转移话题的:“现在可以说了吧,阮夫人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