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原生家庭毁灭的少年十

丁宁熬夜赶完了杂志社要的稿子,刚躺下来预备眯一会儿,手机就响了,闭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手机,迷迷糊糊喂了一声,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清醒。

“怎么又要钱,我上次刚打了五千,这才多长时间,这么快就花完了?”

丁宁坐在床上,右手张开捂着眼睛,缺觉的躁郁让她很难冷静思考问题。

“你知道的,妈妈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的呀,我现在不上班在家看你弟弟,妈妈没有收入的,你爸爸打零工也没有多少钱的。”

丁母坐在沙发上,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手上动作一刻也不停,在给丁澍珩织毛衣,还给坐在一旁抽烟的丁父使眼色。

丁父很配合的大声咳嗽起来,听动静似乎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丁母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又开始跟女儿哭穷。

“你也听见了,你爸爸肺不好,要一直吃药,是笔不小的开销,还有你弟弟要养,明年他就要上高中了,得给他攒钱呢。”

丁宁听着母亲喋喋不休的抱怨,觉得头痛欲裂,她用被子蒙住头,深深呼了一口气,窒了几窒才艰难的开口。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当初来上学的时候,你给我的一万块钱,我早就已经还给你了,大学两年你没给过我一分钱,倒是我前前后后往家里打了不少钱。”

“你身体差是因为你非要生儿子,你自己打了多少孩子你心里没数吗,爸爸肺不好就别吸烟,你们俩不养女儿也就算了,难道还要女儿反过来替你们养儿子吗?他又不是我生的!”

丁宁紧捏着被角,说的话全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实在不愿意跟家里人打电话,每打一次,她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在父母眼里不过是个可吸血的对象。

“你这死妮子怎么说话呢,在外面上两年学翅膀硬了是吧,长姐如母你没听过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不管,三天后我要是没收到你打来的钱,我就打电话到你们学校去,让大家都知道海大出了个不仁不孝的丫头!”

丁母说完就把电话撂了,这个死丫头,没有以前好说话了,要上十次钱才给两三次,扣扣搜搜的,没让她把挣得钱都打回来已经算是给她脸了。

听上次回来的小翠说,丁宁现在给人家写稿能挣不少钱,也不知道主动给家里打钱,还得当娘的上赶着去要,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不孝女。

现在一要钱她就推三阻四的,挣得钱不一定都便宜哪个野男人了,花在儿子身上才是最好的,丁澍珩才是老丁家的宝贝疙瘩,是老丁家的根!

丁母看点儿子该放学了,起身把炖了一上午的排骨盛到砂锅里,加了点玉米土豆用小火煨着,催促着老公去学校接儿子。

“好香啊,今天是吃排骨吗。”

丁澍珩一进门就闻到了肉香,手里捏的烤鸡腿瞬间不香了,丢在地上就往厨房去,张着嘴要吃肉。

丁母给儿子擦了擦嘴边的油,疼爱的点了点他的脑门,把他从厨房里推了出去:“男孩子怎么可以进厨房呢,油烟味大死了,快去坐好,妈给你盛饭。”

丁澍珩听话的坐在椅子上,两条腿来回晃荡,丁母端上桌一锅满的冒尖的排骨,给儿子递了双筷子,丁澍珩立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丁母看着儿子的目光里满是怜爱:“多吃点,怎么就不长肉呢,等那个死丫头把钱打过来了,妈领你去市里吃顿好的。”

丁澍珩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不忘嘱咐丁母:“你让她多打点钱来,我要买一双名牌运动鞋,我们同学都穿上新款了,就我还没有。”

丁母向来对儿子的要求奉为圣旨:“好好好,妈多要点钱,给我们宝贝儿买两双,咱要比他们都强。”

丁父坐在饭桌前抽烟,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脸上笑开了花:“那是,咱澍珩是老丁家的独苗苗,老丁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这头丁家温馨的不得了,那头丁宁却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了一场,尽管她已经拼命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可时不时的抽噎和被子的小幅抖动出卖了丁宁。

冯书惠的床和丁宁对着,她悄悄坐起来看了一眼,发现闫冰和夏梦也起来关注着丁宁的举动。

三个人打了手势,交换了一波眼神,为了避免惊动丁宁,决定偷偷建个群用微信交流。

“601吐槽大会”

夏梦:她爸妈怎么又来要钱啊?

闫冰:我活这么大还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父母!不给钱就算了,还反过来给正在上学的女儿要钱!

冯书惠:咱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安慰啊,怕伤了丁宁的自尊心。

闫冰:也是,我的天,原来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孩子的,这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有人重男轻女!

夏梦:那咱们就当不知道?等晚上请丁宁吃点好吃的去,那她心情肯定就好了。

冯书惠:你当是你这个吃货呢,要不,咱告诉路江学一声?

闫冰:不好吧,这丁宁家里的事儿,还是让她自己说吧,我们就别多嘴了。

冯书惠:那好吧,那晚上我们去哪儿吃?

夏梦:我我我,我知道有一家肉蟹煲特别好吃!

闫冰:行,你的舌头我们放心,就这么决定了,散会!

丁宁哭着哭着睡着了,毕竟熬了一个大夜,实在是困得很,睡醒一看双眼肿的都可以cospaly金鱼了。

刚洗漱好就被宿舍人拉着,说要一起去吃夜市,丁宁肿着眼睛本来是不想去的,可看着她们一脸的希翼,拒绝的话没忍心说出口。

一瓶冰凉的啤酒下肚,丁宁狠狠的撕扯着手里的鸡翅,张嘴吃了夏梦递过来剥好的蟹肉,总算是活了过来。

郁闷不已的丁宁不顾室友的阻拦,一个人喝了六瓶啤酒,说话都有点大舌头,掏出手机来给路江学打电话,刚一接通扯着嗓子就哭。

路江学正忙赶进度,听到丁宁的哭声一下子就慌了神,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幸好闫冰夺过电话说了位置,路江学立即叫了车去西郊夜市。

丁宁正搂着冯书惠的脖子哭,一见路江学来了,酿跄着扑倒了他的怀里,把刚才的鼻涕眼泪都抹在了他身上。

路江学轻轻拍着丁宁的后背,柔声安抚她,不一会儿,丁宁就栽在路江学怀里睡着了。

夏梦和闫冰冯书惠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的拿起包丢下一句“丁宁就交给你了”,快速闪人了。

路江学低头看着丁宁,鼻头哭的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滴,能让她伤心成这样的,不用想,肯定是她的父母又作妖了。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这个点宿舍已经锁门了,路江学只好拦了一辆车带丁宁去了酒店。

在前台工作人员的暧昧眼神中,路江学泰然自若的掏出了身份证:“要一个标间。”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只有大床房了。”

前台小李一直贯彻着经理的要求的服务宗旨:十点以后凡是一对儿男女要开房,统统只有大床房。

路江学踌躇了片刻,明知是酒店的套路,还是交钱开了个豪华大床房,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将丁宁放在床上,给她脱了鞋袜,路江学开始犹豫是在椅子上坐一夜,还是当一把柳下惠,挨着丁宁睡。

最后,在硌屁股的脏椅子和松软的大床香香的女朋友中间,路江学果断选择了睡床上。

路江学把丁宁搂在怀里,惊讶的发现哪怕是在睡梦中,丁宁也在不自觉的掉眼泪,心疼的亲了亲她的发顶,路江学开始盘算着如何妥善处理丁宁和她父母间的关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洒在床头的时候,丁宁眼皮轻颤,抬眼就看到了路江学的睡颜,吓了一跳,转而平静下来,伸出手指描绘着他的五官。

路江学脸上一阵酥麻,闭着眼睛握住了丁宁的手:“睡醒了?”

丁宁拱在路江学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路江学顺着丁宁的头发:“昨天为什么哭?”

“就是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丁宁一直没有告诉路江学她的家庭状况,她怕他会因此而离开他,有谁会娶一个还没毕业就要开始养家的人。一定会被当成扶弟魔吧。

丁宁有些心酸,起身想要逃开路江学的后续追问,刚掀开被子站起来,就被路江学从后面环住。

路江学把头埋在丁宁的颈窝,温柔的落下了一个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共同面对,不要瞒我,也别离开我。”

握着路江学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丁宁的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转过身抱住路江学,丁宁大声的哭了出来,像是要哭尽心中的委屈。

丁宁将自己的家里的状况和经历和盘托出,泪眼朦胧的问路江学会不会嫌弃她,路江学一边给丁宁擦眼泪,一边柔声的安抚她。

“怎么会呢,这么一看,我们丁作家更优秀了,我可得抓紧你,万一你跟别人跑了,我去哪找这么好的女朋友?”

丁宁破涕为笑,抓住了路江学的手:“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爸妈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永远不知道满足,给了一次还会有下次的。”

路江学给丁宁理了理乱了的头发,掏出手机给丁宁转了五十六万:“这是你的稿费,以后熊猫乐园的脚本都由你来写,按照市面价格是一集一万,一次性付清。”

看着丁宁不解的眼神,路江学不慌不忙:“依我的想法来说,就破财免灾,在你毕业之前,以防叔叔阿姨真的来闹事,你每隔一段时间就往家里打一次钱,时多时少,要经常打电话回家哭穷。”

“少的可以是一千,多了也不要超过三千,他们一旦觉得你出手大方,就会认定你手头有更多的钱,不会被轻易打发的。”

丁宁听了路江学话幡然醒悟,以前她为了减少父母的骚扰,总是一要钱就给了,哪怕是自己手头没有那么多,咬牙省也要省出来。

看来是自己把他们的胃口撑大了,丁宁决定以后要时常反过来问家里要钱,让他们知道自己过得也不容易,大城市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二人上午还有课,收拾了一番,草草吃了点东西就回学校了,约好了晚上见,路江学匆匆往教室赶。

谭宏达一看见路江学就赶紧冲他招手,他有个大事情要和路江学说。

路江学刚一坐定,谭宏达就忍不住开口:“你知道哪个钟凯锋吗?他的画稿获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