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落幕的时候,宁尘回到了美院。
李般若和红药正在做晚饭,宁尘无所事事,搬来一张躺椅,就这么老气横秋的坐在院子里,闭目休憩。
偶尔,会有枝头飘落的枫叶,悄无声息的盖在脸上。
宁尘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遮掩的枫叶,便是再次游荡于半空。
“应该是入冬了。”
宁尘缩缩脖子,呢喃自语。
一年四季,入冬时节,最为凋零。
哪怕是向来繁华的凤天,也难抵天地间泛起的肃杀气氛,整个城市,相较于往常,少了一丝活力,多了一股暮气。
这种气氛,还要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临近过年的时候,才会被那种年味中带着的喜气,渐渐冲散。
宁尘记得,当初跟着诸葛长卿走南闯北的时候,节日于他们而言,形同虚设。
尤其是过年,找一处破道观,买点山芋,点燃一簇火,就这么对付着过完一年中最热闹的除夕夜。
因为记忆缺失,既没有烦恼,也没有挂念,所以宁尘那时候,对除夕没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至于诸葛长卿,更没什么感觉,没救宁尘之前,这老头子便是居无定所,四海漂泊,认识宁尘之后,也就多了一个流浪的人。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道袍破。
走一地,游一地,朝花夕拾,春去秋来,磕磕绊绊晃晃悠悠,这一生也就过得差不多了。
这老头,潇洒惯了,一生无儿无女,无依无靠。
最后临死,都是随便挖个坑埋了。
“诸葛老头子虽然有事没事就挤兑我,可还是希望我能好好得活着,现在活得越来越风光了,可诸葛看不见了。”
宁尘撇撇嘴,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侧了个身子,盖上被单,渐渐睡去。
七天后。
宁尘安排人接来陈烟雨,同时也邀请了赵婉清,之所以耽搁这么久,实在是宁尘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出现。
阔别数月,再次来到这片熟悉的地方,两人的表情各异,相对于赵婉清一如既往的镇定性格,陈烟雨倒是没那么多顾忌。
伸伸脖子,陈烟雨吐着舌头,凑近宁尘,小声的询问道,“她在哪?”
宁尘指了指屋子,脸色古怪,“在收拾餐桌。”
随后简单的朝赵婉清点点头,并认真的交代道,“大家见着了,都好好说话,别打架。”
毕竟,赵婉清是黑带九段,而李般若自幼习武,整个人看似柔弱,其实功力之深厚,在十五岁之前,宁尘一直打不过李般若。
如果赵婉清和李般若真打起来,谁吃亏,一目了然。
所以,宁尘这句话是在为赵婉清的自身安全考虑。
“你以为什么人都跟你这样无聊?”
赵婉清面对宁尘的关怀,不为所动,淡淡撇了他一眼,跟着陈烟雨进屋。
宁尘讪讪赔笑。
然后,一眼就瞧到了不远处,满脸幸灾乐祸的沈剑君以及宋缺。
“你不进去?”沈剑君怪笑着询问宁尘。
宁尘双手插袋,佯装着潇洒道,“女人们聊天,我一个大老爷们掺和什么,等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少帅,你貌似很紧张?”
宋缺凑过脸,也是幸灾乐祸道。
宁尘一脚踹向宋缺,“哪边凉快哪边待着去。”
宋缺嬉皮笑脸,和沈剑君继续落井下石。
宁尘颇感无奈的坐在台阶上,愣了一会儿神,嘀咕道,“好久没去诸葛长卿那儿坐坐了,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有没有感到孤单,去买点酒,明天上山看看。”
“我吩咐李长青和林宇几人准备。”
宋缺收敛笑容,走出院子外,打了一道响指。
相继有六道黑影出现,然后离开凤天美院。
此时,天色当好,入冬后的天空,罕见的出现骄阳,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体上,令人精神舒泰。
宁尘单手托腮,坐在台阶上,怔怔出神。
宋缺和沈剑君则是被宁尘临时拉来壮胆。
少帅不让走,自然不走。
这边的院落,难得和和睦睦。
另一边的李长青和林宇六人,有说有笑的前往商店买酒。
李长青和林宇几人,在白衣卫队伍中的存在感虽然不如宋缺,但好歹是跟着宁尘一起打生打死的年轻汉子,所以个人气质非常出众。
六人出现在繁华的大街上之后,附近的普通居民,均是下意识多瞧了几眼,然后远远避开。
“这特么跟看到鬼似的,咱又不是坏人?”
李长青撇撇嘴,斜靠在门口,等林宇挑酒,结账。
余下的四人,也是三三两两的站在附近。
因为临近过年,很多商店都闭门休业了,几人可是赶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阶段的酒馆。
“咱家少帅也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成家立业。”
李长青轻轻一笑,捂着脸,整个眼神里都充满着期待感。
“至少要解决完北方的事情之后,再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吧?”一位白衣卫站起身,漫不经心答道。
李长青自嘲一笑,没多说什么。
刚准备转头提醒林宇快点,视线轻轻一撇的刹那,他的双目立即泛起一抹骇人的光束,同时个人气质瞬息惊变。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性的反应。
余下四人,也在第一时间站起身。
不远处,一颗茂密的树荫下,清一色的走出两排黑色身影,统计十二人。
虽然面容被掩盖住,但那一双双来者不善的眼神,正虎视眈眈的打量着李长青他们。
李长青一抹嘴唇,嘿嘿笑道,“看样子,有人盯上我们了?”
下意识摸向腰腹,握紧刀柄。
随后转头吹了个口哨,提醒站在酒馆里面的林宇,“林哥,来了一批不速之客。”
林宇回身刹那,对面开始有第一道黑袍,迈步前冲,速度相当之快,十步开外,一抹刀锋割裂虚空,逼近眼前。
李长青几人面对人数占据优势的黑袍,并不怯站,四人一队,联合制敌。
……
入冬后的凤天,温度下降的越来越快。
宁尘坐在台阶上,抬头看了看头顶枯萎的枝叶,忽然感觉一阵寒意袭骨,搂了搂双臂,总是感觉有点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