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回 南瓜店战斗(六)

在得知74师和33集团军司令部被日军合围以后,率领一个工兵营留在渡口的74师副师长李益智,非常着急。他从工兵营中抽调了180多人,由工兵营营长赵德志带领,赶去南瓜店增援。

这100多人目标很小,加上熟悉地形,经过小规模的战斗,居然一举冲进了南瓜店。

李益智的意思是让张自忠立即撤退,由这180多人作为掩护。没想到张自忠却对赵德志说:“现在战况恶化,我们为祖国牺牲是理所当然,我不会走。”

不过张自忠又看了一眼部下和苏联顾问,对参谋长李文田说:“但我们总不能让朋友在此流血,你派人陪同苏联顾问随74师的参谋下去吧。”

当然,张自忠想保护的不仅仅是苏联顾问,还有他的部下。

随后,张自忠又说:“总部和政治部有枪的留下,空手的到山背后西北方向集合!准备撤退。”

张自忠终于是下达了部分撤退的命令了。韩行知道,如果没有直升机的运输,这些人就是想撤也撤不下去。立刻命令张作干:“张处长,速速叫直升机编队前来。掩护撤退的人员转移。”

张作干答应了一声:“是!”立刻执行命令去了。

李文田参谋长命令司令部高级参谋李致远,带着苏联顾问和非战斗人员立即撤退。

李致远也是33集团军的老臣子,他奉命带着非战斗人员和苏联顾问撤退前,偷偷跟李文田参谋长说:“总司令的性格我们都知道。我走后,你和杜兰哲营长一定要好好保护总司令。如果他还是不愿意撤退,无论如何也要劝他暂时转移到南山上去。”

李致远率领100多非战斗人员,在440团一部掩护下奋力突围。日军很快就发现了这批人,立即调动兵力猛烈拦截。

这数百人中有枪的不到一半,实在抵抗不住日军的迎头痛击。440团掩护部队前仆后继地冲上去,想撕开敌人防线的一个口子,战斗经过半小时,就伤亡大半。突围的非战斗人员因为日军拦截,也是死伤严重,眼看着就要被日军全部围歼。

就在这个时候,直升机编队突然赶到,直升机上的毫米重机枪,冰雹一样的子弹居高临下地打了下来,打得日军是抬不起头来,纷纷后退。

借着这个机会,几架直升机立刻降落,舱门上的南征军士兵招呼着撤退的33集团军的司令部人员,大声地呼喊道:“上飞机,上飞机——”

这些集团军的司令部人员虽说是经多识广,但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飞机呀!这是什么家伙呀,从天上直接就下来了,而且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蜻蜓式的风扇叶子,尾巴上还有一个小风扇叶子。

但是逃命的时候慌不择路,也没有时间去研究这些问题了。别说是天上有飞机了,就是地上有个老鼠窟窿,恨不得都得钻进去。

这些人一窝蜂似地上了直升机,上满了这几架,直升机升空离去。又下来几架,装满了人,又向天上飞去。这几百人很快地就被转移走了,待小鬼子明白过来,拉过了三年式重机枪,对着天上猛烈射击时,直升机早就跑得没有踪影了。

33集团军司令部总算没有被全歼,好歹还有一半人突围出去,其中就包括两个苏联顾问。

此时已经是中午,一线战斗更是激烈。

西面的440团此时已经阻挡不住日军猛攻,丢掉了小山包,退到石龙岗。张自忠命令刚刚赶到战场的工兵营180人,在营长赵德志率领下前去增援。

韩行说了一句话:“张司令呀,工兵营的力量太弱,叫我们的特战营也上去吧!”

张自忠没有言语,没有言语也就是同意了。殷兆立临走前看了一眼张小三,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说:“张营长啊,韩司令就交给你了。你无论如何要保证韩司令的安全呀!”

虽然他没有说出这句话来,但是这一点头,多年的战友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已经体会到了他要说的这些意思。

韩行的身边只有警卫营和特战营两个营了,这个时候,特战营再不上的话,日军就打到了跟前了。

赵德志和殷兆立赶到440团石龙岗阵地,惊讶的发现阵地上几乎没有几个活着的战士了,到处都是尸体和伤兵。最前沿的战壕已经被炮火轰平,根本看不出这里曾经是深达1米多的战壕了。

可是,少数幸存的**战士仍然坚持作战,对冲过来的日军猛烈投弹射击。

赵德志营长再看过去,山下日军黑压压的一大片。鬼子们和疯了一样,前仆后继的冲上来。

仗打到这份上,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这180多人刚到阵地就和冲到眼皮底下的日军发生了肉搏,仅仅一次作战,就伤亡了一半,带去的4挺机枪枪管全部打的通红,由于敌情紧急,连更换的时间都没有。殷兆立的特战营尽管是装备一流,战斗素质也高,但也伤亡了三分之一。

赵德志认为顶不住了,要撤。

但刚撤了不到15米,突然看到74师参谋处主任许文庆。许文庆说:“赵营长,你还往哪里撤?后面就是总司令的指挥部了,无论如何也要守住!”

赵德志赶忙回答:“许主任,你放心,我就是死也死在阵地上。”

话音未落,一颗炮弹落下来,赵德志双腿被炸断,颈部也被炸裂,当场就殉国了。

工兵营这180人此时也几乎伤亡殆尽!

殷兆立此时两眼血红,嘴唇被灼热的空气烤得干裂,满脸被炮火熏得黢黑。一生的恶战,血战没少打过,但是从来这像今天这样惨烈过。站在这个阵地上,无异和自杀差不了多少,生命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握得了的了。

他大声地对特战营的官兵呼唤道:“特战营的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后面就是韩司令和集团军司令部,没地方可退。我们就以我们的实际行动,来完成我们的入党誓言吧!战斗到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实现我们的入党誓言……”

战士们齐声呼唤着:“战斗到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

在八路军的部队中,**员起着至关重要的核心作用。战士们都在看着党员,党员不怕死了,战士们也就不惜命了。在这个部队中,党员占着将近一半,也是党员最多的营。

殷兆立的特战营,苦苦地坚守着石龙岗。

马贯一师长无奈,被迫从同样吃紧的东面444团处调动几百人支援,才稳住了阵地。

日军见猛攻一个上午,还是不能吃掉仅有1000多人的74师,就改变战术,不但从东西夹击,更调动重兵从北面,以泰山压顶之势打了过来。

张自忠没有办法,将手中最后的预备队,总部特务营顶了上去,防御北面的石窝。

传承西北军的特点,总部的特务营或者说shǒu • qiāng营,是全军的精锐部队。该营的官兵都是河北,河南,山东的大汉,每人都有一只盒子炮或者shǒu • qiāng,更背着一把大刀。自然,轻武器虽然不错,重武器是完全没有的。

张自忠知道到了最后时刻,亲自集中特务营训话,他斩钉截铁地对他们说:“你们很多人都跟随我三四年了,能活到现在不容易。现在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严峻,看来我们为国家献身的时刻到了。我们作为军人,要视死如归!”

张自忠又看了杜兰哲营长一眼,但却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头。

杜兰哲营长带着全营官兵,立即向北面杀过去。他们刚刚占领石窝,日军已经杀到小山下,两军立即厮杀成一团。

特务营非常厉害,连续杀退日军数次冲击。但激战中,身先士卒的杜兰哲营长腹部负重伤,肠子都流出来了。张自忠命令将他抬到后方,尽力突围。

杜营长却没有坚持到突围成功,他很快因为伤重殉国。

此时战斗激烈的无法形容,继任的营长洪进田,刚刚上任不到20分钟,又中弹牺牲。全营四个连长,一个阵亡,两个负重伤,只剩下张连长一人,士兵伤亡过半,石窝被日军突破。

知道石窝丢失,张自忠亲自带着几个卫兵赶到前线,正好碰到特务营幸存的唯一军官张连长带着残部退了下来。

张自忠对张连长说:“怎么退下来了?”

张连长说:“鬼子太多,伤亡太大,军官都死光了,一个营打成一个连了。”

张自忠却说:“我今天是总司令,如果我像你一样是一个连长,这几个鬼子不够我一连人打的!亏你还是七尺高的汉子!”

张连长一听这话,深感羞愧,将上衣用力脱下,光着膀子,拿着大刀喊道:“谁不怕死,就跟我上!”

剩下的一连战士也非常激动,他们纷纷拔出大刀,一手拿着shǒu • qiāng,转头冲了回去。

鬼子以为**已经溃败,所以正在山头打扫战场,被他们一冲,顿时垮了,伤亡数十人,石窝又被夺了回来。

不过,此时显然肯定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