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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Ada的电话赶去医院,顾任便看见了坐在急救室门外的顾西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前询问“有没有事?”顾西凉听见来人的声音,抬起头,只问“怎么不告诉我?”顾任本来抄着的手搭上了顾西凉的肩。

“是亦舒的意思。”

“这才是她当初离开我的原因?”

顾任不否认,只说“瞒了这么多年,大哥也对不起你。”

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裂,一切戛然而止。

何亦舒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顾西凉,她害怕是一场梦,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梦境总是重复着上演。试探着伸出手,终于真实地被人握住,反而更恍若一梦。她挣扎着要坐起来,顾西凉去扶,却被要求,“你抱抱我,好不好?”

只犹豫了一刻,他张开了手拥住她。

何亦舒几乎要落泪,她就在他怀抱,曾经属于她的,朝思暮想的怀抱里。她多想从此以后,这怀抱也属于她,只属于她。任一个人再清高,贪念却往往不能被斩断。纯洁如阮恩,在顾西凉给了她最初的温暖后,便奢想着,还可不可以多一些呢?再多一些吧,最好是全部。还附赠一个永远的期限。

可是她忘了,鱼和熊掌怎么能兼得,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刚开始发现的时候,我又惊又怕。惊的是自己怎么会得这样的病,怕的是如果我这么走了,你该有多难过?于是求助顾任哥,演了那场戏。西凉你知道吗,对你说出那些话的一刻,我才真正懂什么是肝胆俱裂。就像被人硬生生割下一块皮肤,却不能喊痛。”

“顾任哥,我很感谢他。去美国的这些年,他也四处奔波为wǒ • cāo了许多心,找了许多有名的权威医生。动过3次手术,可几乎每次心脏都会产生排斥现象。回来之前一个月,才从医院回到家。是心脏界的元老费尔医生亲自操的刀,终于取得了较理想的效果。”

“刚刚昏倒,你是不是被吓着了?我也被吓着了,我以为这幅破败的身体是不是这么没用,又产生异样。还好,只是手术后正常的心肺活动。”

最后她说。

“西凉我知道,你还爱我。”

顾西凉沉默,他几乎快要词穷了。听她这样絮絮叨叨的说,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抱着阮恩说起那段令他不愿回望的过去。他也是这样一直说,她就听着,没有一句话。

手机铃声在宽阔的病房不停地响。顾西凉知道是阮恩,这是属于她的专用铃声。忘了她什么时候拿他的手机自作主张分了一个组:亲爱的老婆。来电也设成了属于她的铃声。

我要爱就直奔你方向,我有梦想抱你个满怀,无论路上充满多少荆棘和障碍,我都不怕。

可是何亦舒最后的陈述句,仿佛给了顾西凉一闷棒,打得他手足无措。

真可悲,他竟然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所以挂断,关机,拔出电池。

已经过了12点,顾西凉没有回来没有通知,电话打不通。阮恩一夜未眠,想着顾任说的那一句。“亦舒回来了。”

眼睁睁看着天,黑了又亮。

顾西凉是在第二天晚上10点过回来的,满眼疲惫。一向喜爱干净的他却忘了刮胡渣。很刻意地压低了声音,阮恩却醒了,或者根本没有睡过。依然是同样的动作,洗澡,上床睡觉,仿佛一切都没改变。可是阮恩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个疏离的顾西凉,又回来了。

不对她说话,不拥抱她,在同一张床上,却隔着最远的距离。

两人面朝天花板,阮恩躺在顾西凉身体右边,她伸出左手小指去辗转勾住他的无名指尖,却被不着痕迹地回避掉,她移过去再勾,同样的结果。终于不再有任何动作,死心,闭眼,有水珠无声无息地滑落。

我以为这世间风雨再大,也阻挡不了我爱你的决心。

我想做那棵永远不离开你的,强壮得不像样的大树。

可是心爱的,你却从来没有给我扎根土壤的机会。

原来有心无力,才最悲哀。

第三天,阮恩去顾氏找顾西凉,得知他并没有来上班,从顾氏出来却很巧地碰见顾任。

“好巧,弟妹。”

阮恩看着顾任,愣在原地一脸娇憨,她不知该怎样称呼他才合适。大哥?可是顾西凉好像不喜欢他诶。

“不上班?我记得今天可不是周末,你们老板的钱就这么好赚?”

见阮恩不自然的样子,顾任就不再逗她。

“是找西凉么?”阮恩这下才用力地点头,她直觉顾任知道顾西凉的去处,生怕不够用力就错失了找到他的机会。

顾任看得出来阮恩对顾西凉的感情,不是简简单单几句喜欢就能概括过去。他有些不忍心,害怕让她知道真相,看见那一幕会受不了,会受伤。可转念一想,自己只有让她被重伤,才会有机会拥有这个可爱的女人,顾任终于硬起了心肠。

既然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收手的道理。即使撞了南墙他也不想回头,他要跨过去,诚实地面对自己内心的矛盾和污点。然后阮恩跟着顾任一起去到了那家传说中的私人医院。

阮恩透过门上磨砂的玻璃窗口,一眼就看见了顾西凉。正细心地往那个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嘴里喂食。多熟悉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口一口地喂自己喝稀饭,却少了此刻的温柔缱绻。此时在顾西凉眼中,何亦舒才是他的金玉,他的良缘,他的珠宝。

站在那个世界外的女子,她只能含泪羡慕。

顾任走上前抱住阮恩的肩,想要安慰,却被她突兀地推开跑了出去。他跟着追,怕她精神不稳定出什么意外,最后在医院一楼的出口处逮住她。阮恩挣扎,从没如此激动过,她对着顾任又是踹又是咬,还好这里的环境比较私密,否则不知要成为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顾任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无措失败过,他气急地制住拼命挣扎的阮恩,死死抱住,也不在乎这力道是不是会弄疼了她。只任她踢任她打任她咬,不吭一声。

最后阮恩仿佛终于累了,也不再挣扎,放松了身体任他抱,顾任感觉到她的妥协才稍稍松了力道。感觉到女生转过来的脸扑进自己的胸膛,放声大哭。

“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要带她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面对这声嘶力竭的指控,顾任找不到任何话可以代替回答,对啊为什么?我说为了你,你相信吗?我说我发疯一样的喜欢上你,你相信吗?

我自己都不信。

然而狗仔却是无处不在。

隔天,何亦舒想吃橘子,顾西凉下楼去买。经过一个报亭,无意间瞥过几份报纸便停下脚步。

“顾氏兄弟轮番上演倾城绝恋。”

“妙龄少女终将鹿死谁手?”

很多张照片,顾任从身后抱住阮恩的,女生挣扎的,还有埋在他胸口上哭泣的。

顾西凉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回到病房,正好顾任也走进来。亦舒小声地唤了句“顾任哥。”顾任点头,却发现了顾西凉的不对劲,显然何亦舒也察觉到了,这兄弟二人早在自己住院当天就已经冰释前嫌,怎么现在又沉默起来?顾西凉不想打扰她,只说“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顾任也会意过来,跟着走出病房。

一把将报纸甩到对方身上,顾西凉只冷冷地吐了两个字。

“解释。”

顾任却捡起报纸来看,居然说“唔,角度不错。”顾西凉的拳头已经紧握,却依然耐着性子道。

“大哥,不要逼我。”

顾任终于正经起来,他眯了下眼睛看向顾西凉。

似乎他,并不是对她无动于衷呢。

“没有解释的必要。阮阮看见你和亦舒在一起,自然伤心,我安慰她,这很正常。”顾西凉对顾任嘴里的那句理所当然的“阮阮”反感极了。

“我记得这个地方并不好找。”

“西凉,我只是帮你做决定。你选择的,不就是那样吗?”顾西凉就不言了。

是这样吗?真的是?

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