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大厦第29号房,金线织就的大红地摊上,绣着一只虎虎生威的五爪大金龙。墨红色沉香木案几中,一个书生气质模样的男人,穿着白色西装,正在把玩着手中的白玉菩提子。
一妙龄少女急冲冲地跑进来,指着这男人大吼:“墨谦!我说过几次了!”她正是陈婉馨。
“婉馨小姐,先坐。”墨谦抬手,示意陈婉馨,坐在她身边。
“我就要你解释!”陈婉馨气鼓鼓地说。
“赵渊嘛,是个可造之材,能打能抗,性格又坚韧,为墨世所用,不是正当其时么?”墨谦笑着问。
“你明知故问!”陈婉馨双手抱胸,也不正眼看墨谦,冷笑一声。
“你看上的人,总得先经墨世过滤嘛。”墨谦说着,将一片白色羽毛签字笔,轻轻在桌面的镂雕龙纹砚台中划过,羽毛顿时染成一片浓郁的黑色。
“我说了,我不乐意!我回家就和爸爸说,让他做主,先让赵渊娶了我!”陈婉馨笑着说。
“婉馨,你知道比shā • rén还厉害的是什么?”墨谦淡淡地问。
“人死了,还有什么厉害不厉害的。”陈婉馨不屑地说。
“诛心。”墨谦笑着说:“赵渊对你特别好,对不对,所以一提起他,你笑得像个猴。”墨谦颇为怜爱地看着陈婉馨,要知道,自己的那个女儿,也是这般大小。
陈婉馨微微点点头,眼中竟尔有了女儿羞怯之态。
墨谦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呵呵,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值,没想到这条定律你也逃脱不掉。”墨谦微微一笑,继而面色凛冽:“你为什么要我去帮王正娟,你很清楚,她是A城那个交换生的一个族姐。但是我派人在A城查了很久,除了他们两家相互咬死是亲戚关系之外,其余的亲戚朋友,没有一个知道他们有这么个关系在。偏偏是这么敏感的时候,偏偏,你出于任何理由,都不能去拒绝那王正娟,你可想过为什么?”
“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和骆扬问过林文溪的事了?我们能掌握的,就是林文溪最近和林子伟的那个司机见过两次面,我们不能掌握的,还不知道能有多少!好在,怪就怪林文溪自己长得太出挑,那个交换生的邻居,对林文溪比较有印象,我们才能知道A城那边,一定是林文溪蓄意去挑唆的。至于王家那个女儿,救是得救,不过你得弄清楚,是谁作为她和A城那边的中间人,也要让她把嘴巴封紧点!婉馨啊,点火都点到你被窝里来了,你还不着急么?你还一心想着和赵渊郎情妾意?”墨谦的口气十分缓和,可个中劲道,直迫人心,陈婉馨顿时没了方才的气焰,沉吟不语。
“你还想和赵渊在一起,对吧?我这可爱的大小姐!”墨谦突然笑出声来,温和地拍着陈婉馨的肩膀。
陈婉馨贝齿轻咬着下唇,点点头。
“赵渊对你好,是为了解除你的戒备,让你不再防范林文溪。你扪心自问,这段时间,你知道林文溪的任何蛛丝马迹?”墨谦的话,字字冰冷,状若匕首,狠狠刺入陈婉馨的身体中。
“不是。”陈婉馨矢口否认,想起这么多天以来,赵渊除却绝不和自己走到最后一步,待自己诚然像是全心全意着的,那么多天晚上,陈婉馨躺在赵渊的怀中入睡,悄悄地抚摸着他睡梦中微微蹙起的眉头,轻轻触摸他的唇角,温凉温凉的。。。可那男人的心里,真地,连一切都是为了林文溪?
“多少,是有真心的。再怎样,他不至于违背亡父遗命。”陈婉馨低眉说。
“哼!一个男人陪着你,心里想的反倒不是其她的女人,而是另一个男人,大小姐,你从前的心性到哪里去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陈婉馨,被一个赵渊给融化得成了一滩烂泥!我这么和你说吧,赵渊他一心加入墨世,就是铁了心想走另一条道帮赵铭将报仇,而这条道,刚好和林文溪,林子伟反其道而行之!所以,只有他进入墨世,做了他原本不可能做的事,只有彻底和过去划开界限,就不可能再和林文溪在一起!这就是诛心!那才是你最好的机会!”墨谦冷冷地说。
“他加入墨世以后,假以时日,他必然能查出墨世和赵伯伯的死之间的关系,到时候,我和他又怎么能在一起?”陈婉馨问。
“我自有办法让他查不出来!而且,我甚至有办法,让他查出的结果,是林家所为!”墨谦冷冷一笑。
“赵渊比你想的要聪明。”陈婉馨说。
“你是高估了他,还是低估了我呢?”墨谦问。
“总之,无论如何,我都不同意!我不能让他shā • rén犯法,我不能让他一辈子活在黑暗里!”陈婉馨厉声说。
“那么,你就想办法对付林文溪吧!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赶出纪夫大学,大小姐,只要你有需要,我会让你做得不动声色。至于赵渊,我答应你,我只会给他一些简单的任务,顺便也检测他的诚心,如果那时候,他自己执意加入,咱们可是宁可多一个朋友,不可多一个敌人。”墨谦说着,拨了通电话。
“你听着了,没有shā • rén放火,只不过,是去王家那边盯一盯,只要他汇报的子丑寅卯,是真实的,那说明,他的心,是铁的。”
“可当初赵渊知道是我让骆扬去办事,不是墨世出面的!你这么一来,阿渊就知道我和墨世。。。”陈婉馨不禁又气又急。
“难道他会不知道吗?当时是你暗地安排他去那里,你和他商量交换生的事,偏偏也选在墨世,你最近和他在墨世出入频繁,他会不知道吗?婉馨,清醒点!”墨谦实在是失望极了。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他染指墨世的一分,一毫!”陈婉馨十分坚决地说。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墨谦面无表情地说着,自拿起小城日报,逐条浏览基于基于教育部门的信息。
林文溪得知A城王家有情况说明,简短地通过电话以后,决定亲自中午放学便亲自前往,却在校门口和赵渊不期而遇。
两人静默站立良久,他闻见一阵烟雾气息,抬头看看赵渊。赵渊眉宇拧成大大的川字,一口又一口吸着烟,烟雾里,似乎看不清他的样子。
那阵烟雾似乎化成了一片片遥不可及的黑暗,将林文溪浓浓包围,锁死,上下翻动的喉结,微微张开的嘴唇,是那晚黑暗中淡淡却如火的炽烈——林文溪愕然发现两人只隔着不到十公分的距离,那唇部,似乎已经在心中留下重重的痕迹,那密密的胡渣,就像已经扎在脸颊,扎得林文溪满脸通红。沉默,浓重喘息着的沉默,对视,在眼前,似乎又十分遥远,似乎,隔着那层纱窗,总看不清彼此的模样。
只是两人谁都没有再往前走近一步,似乎知道,走进去,那里是终日不见阳光的未知。
大门的角落,一男生张开双手,享受着雨露阳光的沐浴,另一男生从后面紧紧拥抱着他,脸颊依偎在他肩膀,雨幕在阳光中明灭,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林文溪却知道他们一定是幸福着的。曾几何时,自己和赵渊,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从来都是在漏断人初静时,从来都只是独处一室那般不可多得的时间。
林文溪确信,赵渊也看见了。
虽是阳光暗弱,却也是一个晴天,只是一场风刮过,温阳之下,竟尔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下雨了。”赵渊说。
“可是,还有阳光。”林文溪说:“是雨笑了,还是太阳哭了?”林文溪眼睛里蒙了一层雾。
“是我笑了,你要哭了。”赵渊轻轻拭去林文溪眼里的湿润。
“大太阳天下雨,不冷不热,是好事吧。”林文溪面无表情地问。
“很快,雨就会被烤干,这场雨本来就只是暂时的,在错误的时间出现了而已。”赵渊说。
“可我呀,宁愿被那个太阳烤干。”林文溪笑着,转身离去。
及至到了A城,林文溪知道,有人来调查过王家,守在王家的帮手甚至还偷tōu • pāi了照片,只是那人委实看不出任何来路。
“继续守着,只要有任何可疑的人,都务必拍照发给弘轩叔叔,他会把照片拿去做比对。”林文溪说。几人点头称是。
林文溪说的,是他和弘轩计议的思路,当初定然是有人前来调查王璐瑶,而且这人一定对A城的诸多情况十分了解,甚至还有可能是王璐瑶的亲戚朋友。
王正娟的事,是刻意打草惊蛇,引起陈家的注意,这样,陈家一定会着人前来调查,只要这人,在王家附近露面,比对照片,就能大大缩小范围,甚至确定泄露消息的人,紧接着顺藤摸瓜,便能查出此人和现在正蹲大狱的凶手的关系,一旦确定王璐瑶的死,是刻意为之,再往下追查下去,恐怕就能扯出很多意想不到的线索。
只是目下照片中拍摄的人,形形sè • sè都有,看来陈家那边是早有防备。
林文溪冥思苦想了一番,再三叮嘱王家,走出去散散心。
赵渊按照短信中的地址,来到王家附近。
中午才各自从学校离去的两人,再度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