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 袒露心声

不过,她走了没几步,萧庭礼就跟了上来。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她刚刚能听清,“韩思思的那个案子,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想听吗?”

甄心跟急刹车似的一下停住脚步,朝他睨了一眼,却是问,“你昨天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你故意的吧?”

“什么问题?”

“明知故问。”

男人点点头,“心里想问,就随口问一句了。”

“你这是在破坏我的家庭!”

男人挺拔的身子挡在她身前,“一句话就算破坏了?那可见你们的感情实在不怎么样。”

甄心深谙这个男人的嘴有多厉害,索性不在这个问题上争论了,眉头微微皱起来,“韩思思的事情,你都查到什么了?”

“你刚刚才冤枉了我,又质疑我的人品,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

“……”甄心气结,“不说就不说。”

她抬脚继续往前走,而这一次,萧庭礼竟然没有再追上她,而是转身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甄心走了几步,然后忍不住慢下来,回头往他的方向看去。

以萧庭礼在青城的人脉,他想要打听韩思思的事情,易如反掌。而她先前想要向别人套话,却是一句有价值的线索都问不到。

甄心厚着脸皮走到车旁,萧庭礼靠着黑色的车门,掏出支烟来,甄心朝他看看,“那几个男孩,警察查了吗?”

男人点下头,将烟放到嘴里,也没立马点燃,挑高了一侧的眉头看她。

这样的动作带了些许的邪肆和不羁,要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遇上,非被迷个神魂颠倒不可。甄心轻咳了声,“那应该查到蛛丝马迹了吧?”

萧庭礼摇头,甄心眉头拧紧,“怎么可能?”

男人掏出打火机,眼帘微垂,余光朝着甄心睇去,“替我挡下风。”

“什么?”

“烟点不着。”

甄心满眼狐疑,“我记得你的打火机是防风的。”

“这个不防。”

骗鬼呢。

明知道他是故意,但这会儿她有求与他,也只得依言往他的方向靠近些。

男人下颚微抬,“把手伸出来。”

这个家伙!

甄心不情愿地伸出双手,护在他脸畔,萧庭礼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蓝色的火苗蹿出来,香烟上亮出一个红点。

男人轻吸一口,然后睨她一眼,“你现在是无业家庭主妇吗?天天闲得慌?”

关你屁事!

甄心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但萧庭礼看她的表情,也猜到大抵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要是他再揶揄两句,她怕是真的会扭头走人,便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往车内塞,“先上车。边走边说。”

甄心坐到车内,黎一也在,司机发动车子,萧庭礼将车窗落下来,“去天水苑。”

“是。”

甄心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场的情况怎么样?肯定会留下点痕迹的吧?”

“现场有痕迹、有血迹、有凶器,还有韩思思的指纹,还不够吗?”

“那几个男孩呢?”

萧庭礼摇下头,“没有他们作案的时间,第一现场和发现尸体的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

“怎么可能?”甄心不相信那天真是他们酒后胡乱编出来的故事,“监控呢?他们要抛尸,肯定会经过不少地方,我不相信找不到。”

萧庭礼抽完一支烟,将烟头掐熄,“如果我告诉你,监控都坏了,你是不是不信?”

“不可能。”

“但偏偏就是这样,学校出去后的路、第一现场的附近、还有发现尸体的山脚下,等到警方要去调监控的时候,发现全部都瘫痪了。”

甄心杏眸圆睁,“这是人为的。”

“不止这样,那几个男孩的不在场证据,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一点破绽,所有的矛头都指到韩思思身上了。”

甄心大惊,她心里原本是没有那么多担心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本来就是一句老话。

可实际情况呢?

事情只要做下了,就不可能没留下任何痕迹。

萧庭礼面色也是同样的严肃,他抬起眼帘,看向窗外。

车子一路飞驰向前,破案的事甄心不懂,但她也明白,警方要的是证据,而如今所有最不利的证据,统统都指向了韩思思。

萧庭礼食指在唇瓣处轻抚,然后看向旁边的女人,“心心。”

甄心对上他的目光,萧庭礼支在车窗外的手臂收回,然后将车窗缓缓升上,“你有没有发现,韩思思这件事,跟你当初失踪那件事……有个相同点?”

她想了想,实在不能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什么?”

“同样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甄心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巧合吗?”

萧庭礼嘴角浅勾,“韩家这次,是摊上麻烦了。”

她盯着他看,萧庭礼整理下身下的大衣,“不过,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吧?韩思思只是韩蓓蓓的一个堂妹,我都给她们减免医药费了,剩下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再管。”

“萧庭礼你什么意思?”

“你管也管不着,”萧庭礼说的是实话,“如果到头来就连警方都查不出来,你觉得就凭你想帮忙,能有什么用?”

“只要他们真做下了违法的事,我不信查不出来。”

车内有片刻的沉默,萧庭礼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两下,他忽然握住甄心的手掌,突如其来的温暖却令她手心里渗出了汗。

“松开。”

“心心,你肯定不知道,你失踪这两年,我到底做了多少事情,才终于渐渐的死心,让自己接受你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

甄心猛地抬头,男人的目光却是向下的,凝视着自己与她紧紧相握的十指,“萧家,褚家,医院,机场,码头,公路……所有可能参与这件事的人,所有可能带走你的方法、通道,我通通都调查过了一遍。你想象不到那是多少人多少事,但不管我如何的拼了命、想方设法,我就是什么都查不到。”

萧庭礼说到这里,重重地深呼吸了一口气,“你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在太平间里,还有一具你的尸体……不管你我如何的不甘心,可它就是那样天衣无缝,一点点空隙都不给人钻进去。我亲身经历过,所以我才劝你,甄心,这件事,你管不了。”

甄心深吸口气,唇瓣止不住哆嗦,萧庭礼这样有权有势的人都能被压着,那她这种,又算什么呢?

一种无力又绝望的情绪,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

甄心不禁打了个抖。

萧庭礼蓦地将她紧紧揽入怀中,“心心,回来吧,好不好?”

她浑身一震。

还来不及挣扎,来不及说出任何话,男人的声音,已经在她耳边继续低低的响起,“我知道你恨我,你这两年吃了很多苦,或许不及你那天告诉我的十分之一,所以我也理解,理解你为何会接受了司空岚,接受他给你一个家,从此为你遮风挡雨,守护你一片安宁。”

“但老天还是安排我们相遇了,心心,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是命运在冥冥之中安排好的,要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想过,她怎么会没有想过?

可是,“萧庭礼,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比起两年前,如今只多不减。你明白吗?”

“我明白。所以我会一件一件的处理。因为我想明白了自己要什么,想清楚了我一定不能失去什么。”

萧庭礼的身体,轻轻的颤抖,“曾经,我以为你死了,所以我的心也死了。如果一定要为了萧家而结婚,那么那个结婚的对象,不如就选褚薇雨吧,好歹她是我亲生儿子的母亲。但你回来了,我的心又活了,所以我把褚薇雨送走了。”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将就,唯有要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不可将就。”

“心心,我不强求你现在马上答应我。但你至少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一点解决的时间。”

“好吗?”

甄心的身体轻轻的颤抖,“好。”

此情此景,她不可能不感动。

因为他说要求的,也是她一直向往的。

萧庭礼如释重负地轻轻笑了一声,“谢谢你,心心。”

他松开她,坐回了原位,但没松开她的手。

甄心根本没察觉,只是微微偏头轻咳一声,开口打破了这略显尴尬的气氛,“不过,当初我和姑姑被恶犬袭击的事情,如今不也因为城北马家,而让你查出真相来了吗?所以我还是相信那句话,有些事只要做下了,总有一天会以另一种方式被曝出来。”

“是,”萧庭礼点头,也表示同意,“但有可能到了那个时候,韩思思已经判刑了。”

车内开着暖气,可甄心觉得冰寒彻骨,她手掌收紧,萧庭礼意识到她握紧了他的手掌。

他也加重了些许的力道,甄心仿佛并未察觉到,“对了,那晚上,他们喝醉酒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孙涵头上被蒙了塑料袋,那应该是窒息死亡。”

“酒后胡言乱语,谁信?”

“但死因可以查啊,看看致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