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可真是个好地方啊,基本上什么都有,街上到处叫卖的商贾百姓,热热闹闹的,几乎任何人都可以在这座世上最庞大的城市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志同道合的人,找到自己的快乐——这是我重回东京城时的最大感受,相较起来西夏的都城还是太小了,人口少不说,商品贸易和酒馆青楼也无法跟东京相比。
我和语嫣、清露漫步东京街头,一种盛世和平与危机四伏的感觉同时涌上心头,盛世和平是眼前的景象,危机四伏是这趟塞外之行的最大收获,塞外的西夏、吐蕃、辽国还有许多草原部落都在摩拳擦掌、蠢蠢欲动,而大宋依然整天提倡文教兴国、以文治天下等等,这繁华的世界之都化为断瓦残垣仿佛就在眼前。这悲剧倘若发生在赵家朝廷上我一点都不介意,只是这积攒一百多年的繁荣和生命就这么毁于刀兵之下,实在可惜。更何况,危巢之下,焉有完卵,即便我自己无所谓,我的亲人朋友还要在这个国度生活呢。
看来大宋皇宫之行却是无法回避,回到碧游居后,我便跟众人交代了拜见皇宫的事宜,顺便说下,这碧游居是灵鹫宫诸女为我建设的一处府邸,位于朱雀门外,我嫌江南院人来人往太过嘈杂,加上密族众人加入之后,也需要有个地方容纳招待贵宾,因此便让灵鹫宫出面购置、整治了这么一处占地十多亩、亭台楼阁练武场等五脏俱全的府邸。要说东京城贵,这处宅邸花费将近一百万贯,也算是京中豪宅了。碧游居附近的房屋也早已被买下来,作为我下属居住的所在,同时方便守护碧游居,当然,以我现在的名气,也没什么人敢上门捣乱就是了。
独自一人在朱雀街漫步,街上行人如织,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止是哪些拙劣的皇城司密探,还有一些躲在暗处的杀手若有若无的杀意、不明来意的各大势力密探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我——这种感觉不是现在才有,从我第一次踏进东京城就开始了,到了现在随着我的名气上升,监视我的人数和频率可是越来越高了。我冷哼一声,双手轻轻挥动结了个佛家宝瓶印,十五道真气无声无息地从双手十指激***向四周奔去。
待我走后大约十息,或明或暗的十五个密探再也无法忍受,几乎不约而同地吐了口鲜血,密探们惊骇地发现自己的气海被废,内力尽失,已经变成废人。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慕容复远去的身影,这些人强忍重伤之躯,急忙散开回复各家主子去了。这些都是跟得比较近,比较明显,也比较嚣张的,大部分以皇城司密探为主,而远处一些大势力或家族的高手则明白这是警告,要是下次再这样跟随监视,恐怕就不是武功被废这么简单了。
到了皇宫门口,禁军士兵拦住了我,守门的校尉到时认识我,恭敬行礼道:“拜见国师,下官马上派人禀报陛下。”
“不必了。”我淡淡道,“姑苏慕容复拜见大宋皇帝陛下......”声音远远传开,不止传遍皇宫内外每一个角落,就连附近的五六个坊司街道都清晰可闻,一时之间以皇宫为中心的世界似乎都静了下来,为我大胆妄为的“觐见”方式所震惊。
守门皇宫禁军校尉和士兵惊骇地瞪着我,双手微微发抖,但是“放肆”这两个字始终不敢说出口,只能泥塑木人般地拦在我面前,却又不敢亮出兵刃。我微微摇头,这禁军如此畏缩胆小,反映了大宋整体风气实力,实在教人失望,想起塞外密族悍不畏死的草原勇士,高下立判。好在边疆以种家、杨家、折家为首的几大军团还是颇为勇猛的,否则守着这么个花花世界早就被灭了。
没过多久,一个太监迅速地跑过来道:“传慕容国师觐见!”
皇宫内外如临大敌,禁军士兵比平日多了三倍以上,且各个执枪明甲,不远处还有弓箭上弦的弓箭手在待命,仿佛即将到来的是洪水猛兽。我近乎天下无敌的名气已经传遍大宋内外,就连远在极西的草原到东边的海岛都在口口相传在南方姑苏城出了个无敌剑神,而我的shā • rén的名声亦是可以让任何蛮族都忌惮三分,怪不得皇宫禁军如此紧张了。其实这也不过是赵宋皇族缺乏自信,猜忌多疑罢了,我自问并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大宋的事情,更无举兵反叛之心,可惜这种话说出了大宋朝廷估计没几个人信,而皇帝要的是绝对的安全,任何影响皇帝宝座的威胁都必须消灭在萌芽之中。
紫宸殿内,一干文武大臣如临大敌,都瞪视着缓步走来的慕容复,赵煦坐在殿上,镇定地看着我,一时之间大殿之上虽有上百号人,却是静如暗室。我抬眼看了下赵煦,双手抱拳道:“姑苏慕容复拜见官家。”
赵煦微微站起抬手道:“爱卿免礼,慕容国师征战西夏,促成西夏与我大宋永久和平,西夏王主动退去皇帝之位,战功彪炳,堪称我大宋有史以来第一战将,朕代表天下感谢国师!来人,上座!”
我不客气地在赵煦下首的位置上落座,沉吟片刻,发现皇帝和大臣们都在沉默,于是开口道:“慕容复虽然接受国师一职,然而并未归属赵家管辖,我身为道家门下,过的是闲云野鹤、遵循天道的生活,问鼎天下、至尊宝位向来都不是我的追求。奈何赵氏天子和一干大臣心胸狭隘,整天怀疑在下想谋朝串位,却是让某感觉可悲可笑。道家《南华经》曾说,猫头鹰怕凤凰和自己抢腐鼠吃,于是发出尖利而奇怪的叫声企图吓跑凤凰,眼前诸位的行为却与那猫头鹰有何区别?呵呵呵,哈哈哈。”
整个紫宸殿都传播者我的嘲笑声,赵宋上下一时都有些尴尬,赵煦道:“国师言重了,之前朝廷确实有过议论,有人言道国师武功势力过大,可能损害我大宋社稷根基,特别是以吕大防为首的旧党一派,力争国师为妖师乱国,并在明里暗里多有动作掣肘,朕也是一时糊涂,被后宫妇女迷惑了,因此而对国师有失礼之处,在这里朕向国师道歉了。”
皇宫之内鸦雀无声,我一开始还有些不屑,听到后面不由动容道:“官家身为九五至尊,却知错能改,还能主动认错,实在难得,罢了,这些乌糟事情我也不追究了。只是你赵家掣肘甚多,李唐的牛李党争在朝廷内外不断上演,不仅消磨国力,办不成什么大事,恐怕还会有盛世转衰的一天。毕竟,你们可以继续这样内耗下去,敌人,可是不会等你们的。”
吕大防站出来道:“妖言惑众,国师口口声声危机和威胁,无非就是草原上的几个蛮子,大辽、西夏虽然势大,然而我大宋雄兵百万,只要尊礼重德,又有何惧,古人云,仁者无敌,当前还是应该遵循祖宗规矩、仁爱治国,方能重新仁宗盛世。”
我微微皱眉道:“口舌之争实在没啥意义,不管是无为而治还是以仁治国都需要认清形势、因势利导,你连实际的形势都看不清楚,哪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什么仁爱治国,大宋如果灭亡,必定亡在你们这帮自以为是的所谓正义之辈手上。话不多说,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想问官家,迁都长安之事,到底你们进展如何了。”
赵煦皇帝为难道:“国师走后我朝大臣就迁都长安一事议论甚多,除了之前谈到的长安衰败,无法承担如今汴梁繁华的经营重任、损伤国本之外,谈论更多的是迁都费用巨大,户部汇总上报初期迁都费用就要数千万贯,非一日之事,需要缓缓图之,连章惇爱卿都认为迁都虽然很重要,然而也无法立刻成事,只能先行筹措费用,预计迁都之事需要十年左右。”
我手指轻轻扣着桌子,等赵煦说完后,缓缓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者不惜小费,千万贯虽然多,其实以朝廷的实力并非不能筹措,而且事有轻重缓急,之前就说过,可以先搬朝廷主体,官家和朝廷主要部门先行过去,其他的徐徐图之,可惜官家始终下不了决心,加上朝廷重臣大都享受汴梁的繁华便利,打心底不愿迁都罢了。虽说故土难离,诸位也都习惯了汴梁,更有不少人买地置业汴梁早已扎根此处,迁都伤筋动骨,其实主要也是损害诸位的利益罢了,于国于民又有什么损害了。”
“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此乃我朝的国本,根本不牢,国家难安,且迁都之后汴梁繁华将化为乌有,损失之巨难道是国师想见?再则即便国师和官家以及部分大臣愿意迁都,难道汴梁地区和周遭的百姓难道就愿意吗?迁都关系重大,国师此举过于草率,实在不妥。”苏辙站出来道。
“迁都的利弊早已经讨论很久,我今天来此,要说的是,第一,迁都并非我突然提出来的,而是宋太祖赵匡胤皇帝在世就准备进行的工作,甚至已经进行到一半,只不过被他弟弟赵匡义处于私利阻止了;第二,迁都确实关系重大,我朝久拖不决是因为缺乏足够的契机,而我本人的出现就是这个契机,这就是我朝中兴的契机;第三,迁都必须尽快执行,任何反对和阻碍迁都之举的人便是我朝上下所有人的敌人。”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宋的敌人或许可以在朝野、在塞外蹦跶的好好的,但是我慕容复的敌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