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瑜没有留在家里用饭,也没有去见他的大哥,虽然他对陆依依心存愧疚,但却无力改变什么。
这一对怨偶保持着表面的恩爱,江谨言心里再苦也只得吞下自己酿的苦酒。明明说好了随他晚上歇在哪里的,可是陆依依却不肯放过他。出去狎妓他不敢,姨娘也没一个人敢留他,她们都被陆依依给警告过。
唉,江谨言心里苦啊苦,只能假装备考,尽量晚上睡在书房。就这样他也被母亲教训过好多次,叫他不要冷落了陆依依。
冷落,他才是受冷落的那个好不好?就算有机会睡在自己屋里,那也是在外间的小榻上凑合一夜,早上起床还得捧着妆盒伺候母老虎梳妆,然后假装恩爱地去给父母请安。
他过得有多苦,心里就有多恨,不恨自己抢了别人的未婚妻,只恨三弟先占了自己媳妇的心。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他倒真的安心读起了书。只等下次春闱上京会试,只要考中,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逃离这只母老虎的魔爪了。
林绍轩和江瑾瑜都没空去理他,他们这几天忙得要命。林绍轩忙着做生意,江瑾瑜忙着建书院、开义学。
有了江知府的帮忙,书院建设进度飞快,很快就挖好地基,工人和材料都进了场。江瑾瑜再怎么黏人也只好跟哥哥分开行动,再每天缠在一起,那就真的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不过嘛,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因为林绍轩的工坊扩建了。
白石山庄已今非昔比,朱长山每天做再多的事也一直是满脸笑容。开心啊,从没想过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原先各家低矮的茅屋都已经拆掉,老爷给他们重建了青砖大瓦房,每家一个大院子,整整齐齐挨在一起,地里的豆子也快收了,原来光秃秃的一片荒地也得到了开垦。
朱长山满意地背着手在地头上巡视,一路上有村民欢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也大声回应。他看着开垦好的田地,在心里盘算着今年可以种多少麦子,就听远处自家娘子在叫。
“长山,栓子叔叫你过去,说是有母羊要下崽了。”
“好,我马上就去!”朱长山连忙往草场走,那里原先是一片荒地,现在种了牧草,养着许多牛羊。
“嘿,栓子叔,牧场又添新口了?”远远的他就看到一个老汉正蹲在羊圈边。
“快来帮忙,两只羊都要生了,我一个人照顾不来。”栓子叔笑呵呵地拉着他过去,两人一起蹲在羊圈边。
“老天保佑好人,多亏了林老爷和江老爷,咱们今后的日子有盼头喽!”栓子叔轻轻抚摸着羊肚子,眼里全是对未来的期盼。
朱长山憨厚地笑着,听着栓子叔慢慢絮叨,他的嘴里拉着家常,眼里却全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一定要保护好老爷的产业,绝不容外人来破坏。
他太喜欢现在的生活了,宽敞的房舍,一天三顿干饭,成片的田地,成群的牛羊,这些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全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发生了,叫他怎么能不感激?
白石村的村民都把林江二位老爷当成了大救星,老爷的产业不容任何人觊觎。他们自发加入到村子的建设中,堵了原先出山的路,建起高高的围墙,组建了自己的护村队,每天巡视着这里的每一片田地。
林绍轩再来内庄,这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民再不是原先面黄肌瘦的模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香水、银镜、香皂、洗发水,这些需要保密的产品都搬到内庄来生产,工匠们也随之搬了过来,每家都分了一个工坊边的小院,大家吃住在一起,闲暇时还能做些自己的事。已经好几个人凭自己做的小玩意得了老爷的赏,大家兴致高着呢。
不敢放福伯出去,怕他会遭了大哥的毒手,林绍轩便把他派到庄子上,正式做了白石山庄的大总管,他的儿子李成被派去郎将府做了大管家,这几天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最后的扫尾工作。
唉,要歇歇了,我家玉郎最近都忙瘦了。林绍轩看着眼前的繁忙,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只除了玉郎要去青城山。
不管了,我要休息,我要放假!林绍轩掐指一算,两天后就是迁府的日子,正好可以借机放松一下。
晚饭后是两位老爷的独处时间,碍眼的家伙全都自觉地滚了蛋,只留他们两个腻歪在一起纳凉。
“玉郎,你想好要请哪些人了没有?”林绍轩穿着一套白绸衫盘坐在凉榻上,手里拈着一颗葡萄往人家嘴巴里塞,自己的嘴也没闲着。
“就是几个书院的学生,其他的你看着请吧。”江瑾瑜惬意地靠坐着等着他的投喂。
“不请你爹吗?”
听他这么问,江瑾瑜不由得一滞。
“是不是一定要请?”
“是啊,最好把你大哥二哥都叫上。”
“我知道了。”江瑾瑜垂下眼眸,只得对这世界的孝悌二字低头。要不是这两个字作祟,自己又怎么会被困在府里十八年?如今就算已分府另过,也还是逃不过这两个字。
“没事,你老爹一定待不住。”林绍轩奸诈一笑,见玉郎疑惑地看过来,便凑去他耳边轻声嘀咕。
“不太好吧?”江瑾瑜嘴上说着不好,眼神却已出卖了他内心的雀跃。
“怕什么,咱们在自己家里,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林绍轩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反正这是我的主意,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坏!”
“你不就喜欢我坏吗?”
下面开始少儿不宜,咱们就不多说了。他二人第二日早起便广发请帖,把那些杭州有名的大小纨绔、未来书院的学子、通过陈公公认识的富商巨贾全都请了一遍,江知府父子三人也没落下。
收到儿子迁府的请帖,江知府很高兴,他早就知道了,这郎将府是淳王爷送给儿子的贺礼,儿子也答应帮他引荐给王爷,这次暖宅宴一定要重视!
“来人,去知会两位公子一声,明天叫他们不要读书了,跟我一起去给三公子贺乔迁之喜。”
“把大管家叫过来,我有事要他去办。”
江府的大管家江墨得了老爷的吩咐,把家里的库房打开,挑选了一幅古画,两只通体莹润的白玉花瓶,另有碧玉雕仙鹤的山水插屏,铜胎鎏金的双层熏笼,再加上彩缎玉带,满满当当抬了八杠。
这日近午,江知府早早的便下了衙,带着两个不情不愿的儿子,后面跟着八对挑夫,去给三儿子恭贺乔迁。
林绍轩真是一点没闲着,这两天把工坊的事都交给福伯,他自己带着李成和入画去郎将府看着收拾。哪座院子给谁住,哪间屋子派什么用,家里的下人们谁负责什么活计,就连暖宅宴上用什么菜单都一一看过了。
这可是玉郎的家,我们俩今后就会在这里生活了。
林绍轩看着面前的玉树庭花水榭楼台,心里勾画着将来跟玉郎一起生活在这里的场景,嘴角越翘越高,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爷您回去吧,小人一定把一切都给您安排好。”说话的是新上任的管家李成,福伯的大儿子。
“好吧,老爷我先走了,我还有件大事要做。”林绍轩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带着陈豪走了出去。他真的有大事,大好事,叫玉郎的老爹吃完饭就赶紧走的开心事。
这日一早,林绍轩跟江瑾瑜在小小的林宅用完了早膳,便命人套车,拉上自己的父母,带着章嬷嬷一家赶去了郎将府。
下人们昨天就过去了,算好的时辰,这会儿应该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迎接主子了。江瑾瑜虽然不懂这些,但林绍轩懂啊,他已经搬过一次新宅了嘛。
“哥哥,以后一定要常回来看看雅儿!”袁歆雅把他俩送到大门前依依惜别,好像以后再也看不见了似的红了眼眶,被林绍轩大笑着拍了拍脑袋。
“傻丫头,就送到这儿吧,等下过去吃饭,也好帮我招待客人。”
“嘻,哥哥你先去,雅儿一会儿就到,我也有礼物奉上呢。”袁歆雅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终于笑了起来。
她是真把林绍轩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看待的,自己的命运完全因为他而改变,叫她怎能不感激?
“走咯,出发!”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走不多久就到了西街,眼前立刻开阔起来,路边再不是杏儿胡同那般的小宅子,都是些高墙深院,郎将府也隐于其中。
新宅院,新生活,玉郎还答应我成亲了,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林绍轩握着江瑾瑜玉润丝滑的手,心里突然涌动出一股暖流。手指悄悄握紧,江瑾瑜心有感应,回头对他明媚一笑,只笑得夏阳也醉了。
行不多远,郎将府那高大的院门和门前的一对大石狮子映入眼帘,早有准备的下人们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便点燃了悬挂在门前的鞭炮。
噼噼啪啪的响声,带着浓浓的火药味的青烟,大红的彩绸,欢快的笑脸,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虚幻,掌心那只滑腻的手,仿佛立时感知到他的心声,与他紧紧交握,有脉脉情愫连通了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