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可终于到了。”
扶泽放下阿启,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的手腕。
阿启一双黝黑的狐狸眼打量着他,圆圆的眼睛不时左右转转,又用小爪子挠挠头,烦躁的抓了把狐狸毛,最后咬咬牙,咬着扶泽的衣摆,将他拖到一旁。
半路赶上队伍的江筑再一次被忽视了……
扶泽看着紧张兮兮的阿启道:“你竟然把阿愿自己留在一旁,悄悄把我拖来,是要干嘛?”
扶泽背对着阿愿,所以阿愿是看不到他们俩的动作的。阿启凶狠的呲呲牙,从喉咙里传出压抑的呜噜声,扬起头盯着扶泽:
“原先以为,你只是厉害一点的修士,现在我不会那么以为了。你究竟是什么来头!能与鬼体如此真切的接触,你提着我久了会累,而我也会觉得皮毛有些疼,这只有性质相似的人之间才会发生的,而你,很明显并未用任何遮掩气息的术法……”
我不得不防。
阿启不依不饶,然而扶泽很明显不想跟它说这件事。
扶泽轻轻拍了拍阿启毛茸茸的脑袋,又使劲揉了几下,起身走开。
“麻烦精!”,阿启气愤的用爪子拍了两下地,最后还是认命的跟了上去。
扶泽看到江筑时,江筑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温和,丝毫看不出异样。这是江筑的教养,是他的样子。
扶泽点头示意,也没多做表示,便朝着眼前的洞府走去。
与阿启设了阵法的洞府不同,豹子的洞府极其容易就被几人闯了进去,进去后,入眼的便是一只黑色的豹子色眯眯的抱着一节乱糟糟的木头,在流哈喇子。
扶泽:“……”我原本是来干什么来着。
江筑:“……”
阿愿:“……”
阿启:“阿愿别看,有毒。”
“说谁呢,臭狐狸!说谁有毒呢!”
听见有人闯进了自己的洞府,豹子一点也不惊讶,毕竟自己的实力在那摆着呢,在这岐芝山的地盘,有几个能打得过自己。毕竟更厉害的人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这一嚷嚷,豹子才发现是阿启,又看了一眼,才看见扶泽和江筑,给它吓得,“腾”的一下跳起来,先把宝贝木头藏藏好,用爪子捋了两下毛发,才面对起眼前的人。
“来干什么的?”
扶泽忍俊不止:“来找你的,你这样爱臭美的豹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找我什么事?”那边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人身上气势那么吓人,我还是不跟他们计较被说成“臭美的豹子”这回事了。
知道这只豹子没有恶意,之前还以为是多么难缠的角色,没想到,竟然这么“难缠”。
扶泽倚着江筑,背部靠在他的手臂上,双臂抱胸。
“他们来找你……”,阿愿看扶泽没说话,便出声说道。
可是没说完,便被阿启打断了:“阿愿,人我们带到了,便回去吧。我累了。”
“啊,好啊,回去回去,这个豹子成天傻乎乎的,在这里待久了我怕我高贵的脑子被他传染了,快走吧。”
阿愿用尾巴轻轻的卷起阿启,绕过扶泽二人便走了。
对此,两个人没有任何表示,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喂,它们怎么走了……你,你来干什么,我,我跟你说,我可不怕你!”
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算算时间,鬼节快要过去了,得赶紧解决完这里的事,回去准备一下进入万荒古地的事宜。
这样想着,扶泽拿出从阿愿那里拿到的属于爷爷的瓶子,“老老实实交代完关于这个东西的事,你就可以继续抱着你的木头睡觉了。乖啊……”
……
一刻钟后,扶泽看着江筑说道:“阿五,事情都解决了,再回家之前,我先去趟阴司街一趟。你随我一起吧。”
江筑点点头:“可以。你要去干什么?”
扶泽:“嗯……去问一件事,我想知道魑山在哪,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这座山,这样子显得我很白痴一样。”
江筑:“……”
两人到静音阁的时候,铺面略显冷清。平时都会端正的坐在柜台边上的六道子也不知去哪了。
扶泽皱皱眉,进了屋子之后,转了一圈,最后是在杂物室找到人了。那时,六道子坐在杂物堆中收拾出来的一把椅子上,可能是堆的东西太多,六道子略有些疲惫。
没等扶泽打招呼,六道子就已经发现他们了,“你且等等”。
待六道子出来的时候,扶泽和江筑已经在外间等了快一盏茶的时间了。
“六道子,这位是我的朋友,江筑,江兄最近会在我这里待几天,我把人带过来给你瞧瞧。”
六道子瞪了一眼扶泽:“给我瞧什么,人,你自己带回去就是了,我又不是你的谁,给我看有什么用?”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不是第一次带着好端端的人回来吗,也没什么可以介绍的,,就把你介绍给他认识认识。”
“你这次有事来干什么?鬼节的事还没忙完,那两个鬼使是不会有时间陪你去万荒古地的,这个姓江的小子,该不会是你找来的帮手吧。嗯……看着还行。我好心提醒你一次,不要一个人去,上次你……”
“咳,我来找你有事。”
六道子:哼,知道丢人了?
江筑:我比较在意你说的带回来“好端端的人”,怎么听着,有点渗人……
扶泽正了正脸色,正坐起来,收起了平时嘻哈的样子。
六道子看着:这种严肃的扶泽还挺少见的,难不成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也是,最近不太平……
只听座上的少年剑眉微蹙,似乎是斟酌了好久,才出声道:“你知道,魑山在哪吗?我听说,那座山离着阴司街数十里远,可是这阴司街数十里远的地方,哪有我不熟知的?难不成,这还是个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
六道子头上的青筋跳啊跳,嘴角也在抽抽,想端着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是没那个力气,只得无奈道:
“你说你这么……你知道你住的那个山头叫什么吗?你就不觉得自己住的太安稳了?不觉得自己家的那个‘山头’有些大?你以前都是怎么交代自己的住处的?”
?
扶泽呆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六道子会这样回答。
“你是说,我家住在魑山上?!”
“出门左转,出去了别说我六道子认识你,我怕以后都没人来做生意了。”
扶泽也有些吃惊,不过他现在没心思继续耍嘴皮子,有些气闷的说道:“你!算了,我今天心情不好,先走了。”
一半好一半坏的心情,得知豹子是在魑山捡到的瓶子,扶泽猜想,只要找到那个地方就能有爷爷的线索,没想到却是在自己家附近;好歹是知道了,爷爷可能是惦念着自己,想偷偷留给自己吧,不成想,被他捡了去。
忙活了大半天,就当打发时间了。
扶泽兀自思索着,一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出了屋子。
见状,江筑也起身,拱手告辞,刚转身,便听见六道子俨然道:
“临川那小子糊涂惯了,平时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望见谅。”
严肃而又不失礼貌的语气,夹杂着丝丝尊敬。
江筑温润的声音响起:“我只知道,他是我朋友。”
这下,六道子知道,江筑是没有恶意的,但是他八成还不知道扶泽做的那些事……江筑这个名字怕是个化名。
他六道子能做的都做了,再明显的提示就有些过了,扶泽啊,你这是干的什么事,怎么招惹了这么个人……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黑底金丝万福袋,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他平生做事只求问心无愧,但是那个人,到底还是他们这些老家伙做错了事,对不起他。
江筑出了静音阁,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上低头沉思的扶泽。即使走的有些快了,江筑身上依旧看不出一点狼狈。
江筑呼吸均匀,面色沉静,一双眼睛暗藏锋芒,显露出淡淡的神情着眼于眼前的人。
两人就这么默契的走着,出了阴司街,那王大头还跟扶泽打招呼:“嘿,临川,你小子这几天去哪里了?都没看见你,最近事情多,我们换班有些勤了。哎,你怎么不搭理人呢!我说你……”
江筑皱眉,怎么哪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不知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吗?
江筑回头看去,只见一个普通的小差吏,一直嘟囔着。便道:“阿川有些事,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劝解兄台一句话,在其位,谋其政。”
好自为之!
说完,便于扶泽并肩离去。期间,扶泽面色淡淡,瞧不出什么异样,右手看似松松的握着拳,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
王大头愤愤:“哼,什么东西,要不是跟六道子有点交情,谁看的见你!不过,最近轮回司好像出事了,他这么被牵扯进去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离开阴司街大门的时候,江筑悄悄看了一眼扶泽的脸色,并不是特别好,甚至有些忧郁。
这不该是他的表情,他就应该是很欢脱的性子,看似没心没肺实则重情重义的活着。
虽然上辈子的扶泽高傲冷峻了些,但是他的眼底却没什么阴影。
听说,扶泽的一辈子的确是有些不顺遂,但是等他遇到扶泽的时候,扶泽已经坦然了许多。
现在,八成是还处在失落中,惶惶不已。
现在的江筑或许没想到,扶泽看似坦然的背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步一步走下去的。
关于扶泽的人生阅历,江筑知道的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东拼西凑,道听途说的,再有就是,重生后自己暗中打听的。
由于重生没多久,人就到了扶泽身边,所以他也没多少机会大肆查询,免得被发现了什么,只得暗中使些小手段……
扶泽以后的人生,大抵过得很艰难。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人称“温雅公子”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死于族内那些人的腌臜手段,虽然他很气愤那些人这样的背信弃义,用见不得光的手段迫害他,但是,他不是个冒进的人。
欠的债,总是要还的。不过眼下,还是守着小阿川比较重要。
似乎,再过不久,他就不能如此无忧无虑了。